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的狗哥 作者:天道酬勤 第一人称文,温馨,甜 内容标签: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文,阮荀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事情要从哪里开始讲呢?   我想一想,应该是五年前吧。   我上高三,在一所破学校,考大学无望,混呗。   上课就和跟我一样无望的同学打牌,看黄漫,吃零食,变着花样玩,除了没在教室里面煮过火锅,炒过菜,其他的大概都干过了。   放学嘛就合着社会上的青年男女去瞎混,身上也没几个钱,大部分时候就是干逛,有时候找低年级的学生蹭点水喝。   也在网吧泡,一泡就是一个整晚。   我爸都不管我了,他管不住。   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没用,我还是那老样子。   他放弃我了,虽然他还供着我吃喝穿,但我知道他是放弃我了。   我并没有因为我爸的放弃而幡然悔悟,又或者洗心革面,我只是更混了。   混到哪种程度呢?   我老大,就是那帮社会青年的小头头,姓蔡,名晃。我们叫他晃哥。   晃哥带了条手指粗的红绳在脖子上,上面吊了个金佛,那金佛,我觉得长得和晃哥真尼玛像,都肉多。   晃哥请我们去嫖妓,去的地方不高档,就是那种路边的按摩店,小姐穿着大红色的吊带坐在玻璃门后面。   我和阿生在一间房里面,他抓了一个□□很大的女人,揉得对方呜呜直叫唤。   阿生也开始喘气,然后我就硬了。   第一次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只有听到阿生的喘息声或者看到阿生扭动的屁股时我下面才能硬起来。   他腰上都是汗,顺着腰窝往下流。   我开始冲刺,我想阿生黑乎乎的屁股缝下面会是什么样子。   小红说我弄痛她了。   我说对不起,下次我轻点。   阿生穿好裤子,递了便宜支烟给我,说,小文你认识十三中的人吗?   我摇摇头,看着阿生略微发红的嘴唇,真好看,看着吻起来会很舒服。   我说,十三中是重点中学,我怎么可能认识里面的人。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肯定有事,每次办事前,晃哥都会请我们,有时候是嫖妓,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一人一包不错的烟。   阿生咬了咬滤嘴,说,晃哥一个兄弟的弟弟在十三中,被人打了。周五你要没事一起去看看吧。   我说好,谁敢打晃哥的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五我们年级月考,但我不会说有事。   说了有事我怎么混呢?   我已经一无是处了,在学校,在家里,我不想在这个混混团体里还是一样一无是处。   再说月考我去不去结果都一样,倒数第一名。   打人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一般我的活动范围就是我的学校附近,我没有去十三中找过茬。   十三中是重点中学,有钱人也多,我陌生得很。   晃哥找了二十几个人,叫了五辆小面包车,给我们了几根钢条,几把刀,堵在学校后门,很引人注目。   阿生和我,还有晃哥兄弟的弟弟廖凯,我们三个进了学校里抓人。   打廖凯的是高二四班的小子,长得瘦瘦弱弱的,但听说家里很有钱,抢了廖凯女朋友。   廖凯打了他,结果第二天廖凯就挨打了。   于是廖凯找到了晃哥要报仇。   我把那小子从座位上拖出来,他眼睛真大,看起来向要哭了一样。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去惹廖凯,一看廖凯就觉得这人混得很。   他说他没叫人打廖凯,不是他打的。   我才不想管他到底打没打,反正揍一顿了事。   我和阿生架着他一路拖出学校后门,把他扔在地上。   廖凯嘴炮了好久,扇了那小子几耳光。   晃哥说,我不管你家多有钱,别碰小凯,不然就不是再揍你一顿的问题了。   他拿了把刀,在那小子脸上比划了两下。   廖凯要拿小子跪着磕头,还要那小子和女朋友分手。   那小子没动,我和阿生动手开始揍他。   我和阿生总是扮演揍人的角色,晃哥说是给我们表现的机会,我知道是因为我们未成年。   那小子开始反抗,咬了我一口,我腿上开始流血。   痛死我了。   我有点生气,我都没使劲儿揍那小子。   我把阿生推开,抓着那小子的头往地上撞。   我听到阿生大声叫我名字,纪文。   然后背上就一阵深痛,痛到麻木。   我被人抓着脑袋往地上撞。   你玩过灌满水的气球吗?   扔到地上就能感觉里面的水在来回的撞。   我觉得我脑袋瓜子也是那样。   来回的撞,脑浆都要喷出来了。   有人踢我肚子,我蜷着,我怕他们踢我下面。   我知道这次惹的这小子不好应付了。   我被打得迷迷糊糊的,我开始叫阿生。   我当然不希望阿生没跑掉留在这里被人打,但是我还是想叫叫他名字。   如果阿生能听到,多好。   有只穿皮鞋的脚踩到我脸上,我伸手想掰下来,但是没什么力气了。   牙齿掉了颗,嘴巴里都是血。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打我弟弟,你完了。   我本来就完了。   学校要开除我。   我无所谓,但我爸就跟疯了一样抓着我到校长办公室抽我,我伤还没好呢,他就那样抽我,用那双小时候给我换尿布的手抽我。   一边抽一边求校长给我一次机会。   我觉得愤怒,又觉得痛。   校长看不下去了,把我爸拉到一边说了几句。   第二天,我爸就拉着我去了十三中。   高二四班的教室,我永远记得住,下午放学,我爸给那个小子下跪了。   他跪下去的时候,突然就哭了。   他说,好孩子,你给你哥哥说说,让文文回学校读书吧。叔叔求求你。   我去拉我爸,疯狂的拉他。   他抬手给我一耳光,我耳朵嗡嗡的响。   然后我看到教室门外站了个男人。   他说,田野,回家了。   我记得那个声音,他说我完了。   但是我早完了,我不在乎。   可我受不了我爸这样。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我冲过去揍他,用我吊着石膏的手。   但是他太高,太壮,像一堵墙堵在我面前,我根本打不过他,即便我没有受伤时结果也一样。   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子说,哥,算了。   他真的没有再打我了。   我爸开始求他,求他让我回学校上学。   我痛得要命,终于开始哭了。   那个男人对我爸说,他根本学不出来,不是读书的料。   我爸没有反驳,只是求他。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说,随便吧。   我回学校上学,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   我不是天才,我无法做到在100天里创造一个奇迹。   所以,果然我没考上大学,大专也没考上。   我爸想着法门找关系要把我送进一所大专院校,还真被他找到了,塞了六万块钱,我顺利进了一所叫做路城学院的学校,学最烂大街的专业,计算机。   我们学校在火车站旁边不远,很乱。   学校占地也很小,只有两栋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挤成一团的宿舍,一间宿舍里面八个床位,中间是三张长方形桌子拼在一起。   八个人里面赵佳家庭条件最好。   我们都和他好,他人也不怪,好相处。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如果我们学校也算大学的话。   我虽然不是天才,不能创造奇迹。   可即便是普通人,也知道孝字怎么写。   我是单亲家庭,我爸是化工厂工人,拿不了几个钱。   那六万块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真的不少,别说他每个月还要供我生活费,还有学费。   我知道我混账,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要他不那么辛苦的。   我开始找机会打工。   最容易的就是去发传单,一天30-50不等。   我周末只要能找到都去,一个月差不多有两三百块钱的补贴。有时候买点烟,有时候给自己买件衣服,因为学校在本地K市,所以我有时候周五晚上回家,也带点下酒菜,和我爸两爷子喝点酒。   课程对我来说挺难的,我都不太懂。   我想我这辈子与学习无缘。   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爸和那六万块钱,但同时我又觉得无能为力。   入学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阿生突然联系我了。   他染了一头黄毛来学校找我。   我与晃哥他们基本不怎么一起玩了,但我与阿生还有联系,我舍不得他。   阿生请我吃饭,他说他都在工作了,合该他请。   他在一家超市当货员。   阿生拉我去嫖妓,我不想去,我觉得累,发了一天传单,脚痛。   于是我们买了几罐啤酒,坐在市中心广场的石凳上看夜景。   然后我看到一个老熟人,我揉了揉眼,他化成灰我这辈子都记得他,那个让我爸下跪的男人。   阿生告诉我那个男人姓阮。   我说,阿生,你看他在干什么。   阿生说,打啵儿呗。   我说,阿生,你看他和谁呢。   阿生说,男人呗。   我说,阿生,这王八蛋原来是恶心的同性恋。   阿生说,那又怎么样,人家有钱。   呸。   我恨那个男人。   每个男人处在我这种角色都会恨他,因为耻辱。   阿生说,你想干嘛,别乱惹事啊。   我把啤酒喝完,看了看手中的黑色塑料袋。   我冲到男人背后,跳起来,想把塑料袋套到他头上,结实揍几拳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但我实在太大意男人的反应神经了,我没能把塑料袋套到他头上,他已经把塑料袋撕破了。   我揍了他一拳,脖子上,然后就跑。   没跑几步就被他抓了,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   说真的,他打架比我厉害多了。   揍完了,他才翻过我的脸想要确认我是谁。   我想他一定不会记得我,因为我的脸被他打肿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说,原来是你啊。   他拍拍手,好像我就跟尘土一样从他手指缝中被拍掉了。   他把我拉起来,说,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父亲,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   我没想到他认得我,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只能愣在那里。   阿生走过来拉我,警惕的看着他。   他无所谓的笑笑,转头走了。   我回宿舍,赵佳问我是谁打了我?   我说一只野狗。   晚上睡觉,我做梦,梦到一群野狗追着我屁股咬,我跑啊跑。   然后掉到床底下了。   咚一声巨响。   赵佳被我弄醒了,哈哈大笑。   我爬上他的铺,和他扭打起来。   夏天,好热。   赵佳只穿了条三角裤,我也是。   因此事情从玩笑变得尴尬起来,我顶到他了。   我解释说晚上和朋友一起酒和多了。   他说明白。   我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我躺回自己的床上,想起晚上看到那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接吻的画面,我又想到阿生的嘴唇,还有赵佳的腰。   我感觉我是一支马上就要发射升空的火箭。   我开始存钱。   我要十八岁了。   我想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不要和女人在一起。   室友放弃了打游戏,给我过生日,我吹灭蜡烛的时候又想起那个讨厌男人的脸。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长得真是够男人的,他的嘴唇和阿生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柔软的感觉。   我第一次踏进Gay吧,偏僻的一家,我无意中路过发现的,已经注意这家很久了,人不多。   本来我是想去足浴天堂试试的,不过后来还是决定来这里看看。   我没有经验,只想见识一下罢了。   真的人很少,与其说是酒吧,不如说是酒馆。   稀稀落落的坐着人在喝酒。   吧台的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问我喝什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钱包,坐过去,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鸡尾酒。   喝了一半,我开始觉得无聊。   谁会跟我一样,一个人傻兮兮的坐在吧台喝酒?   本来人就少,在座的都是两三个一起的。   完全没有所谓的搭讪。   我觉得除了给我酒的人,其他人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我这个人。   我打算离开。   我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那个男人。   如果我早一秒起身,可能我就不会在门口撞到他了。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的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不听教呢?   我当然知道。   我说,我要走了。   他说,等等,你给我过来。   我挤过他旁边的缝隙往外面跑。   但他又把我抓住了,拖着我往里面走。   我还记得他打我的时候有多痛,于是我说,我只是路过进来喝杯酒。   吧台的服务生叫他老板。   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让服务生倒了两杯果汁,端了几碟牛肉还是什么的过来。   他又开口了,你怎么回事?   我说我没怎么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你来gay吧干什么?你是gay?你爸知道吗?   他怎么老扯我爸?   我还是很配合的摇摇头。   他揉了揉鼻梁,很累的样子,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吃啊。   我喝了口果汁。   他说,纪文,你爸爸后来专程来找过我,提了两瓶酒说是要谢谢我。他说你小时候很聪明,成绩也很好。他给我讲了很多你的事,我很有感触。不是感触你,只是你爸爸对你的爱让我觉得挺真实挺好的。   他吃了块牛肉,嚼得很慢,像是在回忆。   我有点难过,从他嘴里听到这些很难过。   我可以想象我爸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感说这些话的,我很内疚,也很懦弱。   他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以为你经历那件事后会有所成长,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你是gay吗?   我不想回答他。   我也无法回答他,我只能坐在那里咬着牙忍着泪。   我听到他叹了口气,然后说,做什么不好做gay。   我也不想,我没得选择。   这下酒吧里的人终于都注意到我了,因为我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我爸,并且是无法弥补的对不起。   吧台的服务生走过来问,怎么了?   对面的男人不耐烦的吼了我一句,你哭什么哭,跟个女人一样。   我真的很讨厌他,管他什么事情。   我感觉眼泪都流完的时候,身体里特别的空,脑袋也空看,胃也空。   所以我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吃光了。   我对服务生说结账。   他说,不用,老板请你的。   那个男人早就走了,我硬塞了500块钱给服务生,我不想吃讨厌的人的东西,就算这500我花得很心痛。   服务生收下钱,说,以后常来吧,我请你喝酒。   迈出酒吧门口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不会再来了。   赵佳拉我进了一款网游,我练了个号天天跑去砍人,砍累了就倒在网吧沙发上睡觉。   赵佳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成天你侬我侬的,让我觉得特别寂寞。   我也试着去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问我要装备的时候我穷得只能啃馒头。我当然没有满足她,所以我被甩了。   我越来越觉得游戏没有意思,因为我乱砍人,名声很差,有一次砍了工会老大的好朋友的好朋友,我就被踢了。   我找阿生出来喝酒。   阿生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见我。   他们趁着我去厕所的时候亲嘴了,我回来了还舍不得放开。   阿生那双嘴唇,真好看。   可惜我永远不会知道和那样一双嘴唇接吻是什么感觉。   我想起那家偏冷的酒吧。   我厚颜无耻的又去了。   服务生还记得我,他说请我喝酒。   他的手真好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我们从这枚戒指开始聊起来。   他叫周敖。   也是gay,不过有男朋友了。   周敖很有意思,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我都不了解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开始喜欢上他了,经常没事就会跑去找他。   每次去酒吧都很冷清。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请个驻唱的,或者搞点什么其他的活动,这样冷清不会做不下去生意吗?   周敖笑说,怕什么,老板有的是钱。   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晃了一眼,光线很暗。   我说你老板名字真搞笑,软狗。   他纠正我说,是阮荀。   我把名片扔给他,大声说,就是软狗。   我除了第一次来意外碰到那个男人以外,后来就从没有见过他了。   周敖说他老板很少来。   但好死不死,软狗今天来了。   他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问我刚刚叫他什么。   我闭着嘴巴,闭着眼睛,我想我又要挨打了。   周敖说,老板,你别吓唬他了。   软狗当然不会听他的,他只是把手勒得更紧了,问我,叫他什么呢?   我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狗哥。   然后我就听到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阮荀放开我,要了杯酒,对我说,你还真会给我取名字。   我不想理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讨厌他打过我,更是因为这个男人让我觉得受到了压迫,生存资源的压迫。   他更像是一个狼群的头狼,而我却是一只年轻的独狼。我羡慕他所拥有的东西,但除非我打败他,否则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享有一切罢了。   也许我嫉妒他有钱。   周敖问他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阮荀说,等个人。   过了十多分钟,阮荀等的人来了。   我挺好奇的,转过头瞟了眼。   是个光头,精瘦精瘦的。   光头也在吧台坐下来,每人散了一支烟。   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接过来放在酒杯旁边。   光头给那两人都点燃,然后对我扬扬下巴,说,不抽啊?   阮荀看了我一眼,我有点受不了,像谁还不敢抽支烟似的。   我叼着烟凑过去接火,绕过阮荀胸口,听到他笑了一声,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笑声。   我努力忽略那种笑声,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从鼻腔里喷出两道烟柱,怎么说我也是跟着晃哥混过社会的,哪怕只是片面的低级的社会,但也教会了我如何装作不会怯场。   光头啪的一声收回打火机,对阮荀道,你弟弟啊?   阮荀笑了笑,说,不是,我弟比他乖多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那光头好像是搞装修的,说是要把这间酒吧重新改装过,要扩大,隔壁两边的铺子都一起扩进去。   周敖说,老板,人手不够。   阮荀说,招。   我把最后一点酒喝完,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们做事可真简单,一个晚上就能把方向大结构敲定下来,但我连考试都考不好,玩个网游都被人给踢出公会了。   这一定是因为我没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一开始并没有把那间酒吧重装的事情和自己挂上任何钩,但等到我过了几天再去找周敖玩看到他贴在外面的招聘告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天上真的有掉馅饼的好事。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夜班晚7点到凌晨3点的班,有调休,三千加酒水提成。   我觉得我可以做,反正课程我也听不懂,早上大部分时候不是看小说混过去,就是前一晚熬夜打游戏睡过去了。   唯一阻止我去的理由就只有软狗将会变成我老板这回事了。   但是钱的力量是巨大的。   如果我能做这份工作,这笔钱对我来说是非常不错的收入。   我问周敖我成吗?   周敖愣了一下,说,你不是要上学吗?   我说,我上学也是打游戏,都听不明白,还不如做点事呢。我就不是上学的料。   周敖有点犹豫,我求了他好久,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两个月之后,新的酒吧装好了。   看起来很有情调的样子,比以前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有上下两层,以我那浅薄的眼光看,似乎很拽的样子。   新开业的那天软狗都没来,周敖说他太忙了,光头倒是来了。   那天很热闹,在周敖的指导下,我仍然忙不过来。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那么多gay共聚一室,很奇怪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有一个词,叫做圈子。   比如说猪圈,比如说大厦,比如说这间酒吧。   各种各样的圈子,叠套在一起。   我才慢慢开始意识到,哦,原来他们是这样生活的。   酒吧重新装修后收费比以前贵了一倍不止,但是客人却比以前多多了。   我每让客人签单一打酒,都会有种极度不平衡的感觉,妈的,软狗又赚了好多钱。   是的,软狗就连瞟都没来瞟过这里一眼,钱就源源不断的进了他的裤包。   我领了第一个月工资请同寝室的人去大吃了一顿。   剩下的钱我就存着,都没舍得花。   我唯一的想法是老子以后也去开间酒吧当翘脚老板,真来钱。   赵佳他们对我这份工作很好奇,一定要跟着我去看一看。   我还是很乐意带他们去的,我认为我已经比赵佳他们这种只会打游戏的学生高了一个档次了,毕竟我都是领工资的人了。   而且就我这一个月的接触,来店里的人都是白领阶层或者以上的,说白了,我们酒吧也是有档次的,不是什么路边洗脚房可以比的,更不是什么闪着霓虹灯一两百块钱唱通宵还带酒水的小KTV能比的。   我点了几杯玛格丽特给赵佳他们,等他们喝完了,我告诉他们这东西88一杯。   我看着他们略带惊诧和夸张的表情,不得不说还有点洋洋得意的。   总算我不是那个成绩差到掉渣,打架给人抗黑锅,游戏被人踢出局的家伙了。   就在我享受着这种虚荣的快感时,楼上传来巨大的声响。   打架了。   周敖冲上去调解,却被人一拳给揍倒了。   我还没来得及把他扶起来,就看到那群闹事的人抓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服务生一顿狂踢。   后来保安来了才把人分开。   我听到踢得最重的那个胖子指着已经流了很多血的服务生骂,话说得很难听,他说,要让那人求着他卖屁股。   周敖很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总是笑着说话。   周敖对胖子说,你到我这里来惹事,就别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胖子比了个艹,说,你们东家谁啊?这么叼,信不信我让你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我也很气,那个服务生我叫他小晓,长得秀秀气气的,我平时都照顾他得不得了。   我冲过去踹了胖子一脚,骂道,老子跟着晃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呢?   我年轻,身体好,经常打架,下手狠下脚快。   胖子被我一脚踢懵了,大概他不知道晃哥是谁,只是听到这个名字觉得霸气吧。   他甩了一句经常用的话,你们等着,就合同他朋友走了。   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我吼出的那些话有多幼稚,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还是挺能的,生生把胖子唬走了。   我把小晓送去附近的医院包扎,医生取玻璃渣的时候,赵佳对我说,纪文你在这里做事没问题吧,我觉得有点乱啊。   我有些尴尬,嘴里却说,没事,酒吧嘛,总少不了闹事的。   从医院出来,我给小晓叫了辆车让他直接回去。   赵佳他们也说先回学校了,我说我得再回去酒吧看看,至少我得问问周敖需不需要帮忙。   我返回酒吧,有些客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走了。   周敖取了几块冰在敷脸,我难得觉得有股豪气在胸口荡漾,平常周敖都把我当小孩当学生看,可我觉得我已经很成熟,足够成熟到担当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对周敖说,如果要叫人,我有道上混的朋友就是晃哥,还是能给他拉几车人来的。   周敖脸都扭曲起来,他那是笑,并且是大笑。   我有点绷不住了,什么啊,我现在都可以打电话给阿生,叫他让晃哥带人来。   周敖见我脸色发青,笑得更起劲了。   我努力想要证明我的真实度,无奈周敖通通以笑声回应我,在我觉得他都要笑断气的时候,周敖才慢吞吞的说,纪文,你咋傻得这么可爱呢?   我有些恼火,但是对着周敖又发不出脾气,只好半无奈半赌气的道,我可没被人打肿脸。   周敖笑着安抚我道,好好好,我要是缺人了就给你说,你再让那个晃哥安排安排,可以不?   我听得出来他在逗我,就像我是个小孩那样逗我。   我真讨厌这种感觉,想不到周敖也这么恶劣。   凌晨2点过,人就散完了。   我正在收拾东西,进来一个男人。   我告诉他已经不营业了,那男人指了指周敖,就向那边走去。   我才知道那个人是周敖的男朋友。   我觉得他们很配,走在一起就很配的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气场什么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有点羡慕。   我和周敖道了别,回学校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那出租车熄火了,老是打不燃火。我看离学校也不远了,就下了车打算走回去。   走到老立交桥下面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几个人,一头蒙住我,一个人勒住我的脖子,其他人两三下把我外套裤子给拔了,撒腿就跑。   我穿了条内裤,一件T恤,坐在原地呆了半分钟,突然拔腿就朝学校的方向跑。   我遇到打劫的了。   还好不是害命的。   我光着两条腿敲开寝室门的时候,才发觉腿都软了,如果那些人顺手给我一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   裤包里有两三百块钱,一个手机。   我一点不心痛,只有一种潜藏在心底的恐惧。   大概这种恐惧源自于生命只有唯一一次,无法重复。   第二天一早,我借赵佳的电话给我爸拨了一个,我就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安稳了。   我重新买了个手机,晚上赶到酒吧的时候稍微迟了点,一进门就看到昨天那个胖子坐在小晓对面,一个劲儿的道歉。桌子上擂了一叠钱,一个手掌厚。   阮荀来了,这是新开张之后他第一次过来。   他让胖子走了,走之前还给周敖又道了歉。   我觉得胖子的脸比周敖的肿多了。   我悄悄问周敖怎么回事。   结果后脑门猛的被人一拍,差点没和周敖撞上。   我正要骂,就听到软狗恶气冲冲的声音,给我过来。   我撇了撇嘴,还是只有乖乖的跟他走到楼上去。   软狗坐在绒面沙发上,盯着我。   我不知道我哪里招惹他了,他现在可是老板,是可以炒我鱿鱼的老板,我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个工作,所以我只好埋着头像个受训的学生一样站在他旁边。   软狗说,谁让你在这做事的?   我心想完了,软狗果然记恨我打过他弟弟的事情,不想让我领他的钱了。   周敖对我很好,我是不会让他担麻烦的。   我说,是我看了你们的招聘来应聘的,有什么问题吗?   阮荀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说,你不上学啊。   管他屁事。   我说,上学也可以打工。   阮荀很藐视我的笑了几声,说,白天睡觉,晚上打工,你学个狗屁。废材,你不想读书又何必花钱在大学里面浪费时间?你爸真是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了。   我很气愤,他知道什么,他又了解我什么。   他不过就是一个很有钱的打过我的陌生人,他凭什么评判我。   难道我没努力过吗?   我就是读不好书,又怎么样呢?   我说,软狗,老子不干了,少来教训我,你没这个资格。   阮荀站起来,光都被他挡没了。   我以为他要打我,撒腿就往楼下跑。   他堵住我,一把扭过我耳朵,拧啊拧。   他说,教训废材人人有责。   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把他虐得像条狗,这辈子才被他这样欺负。   耳朵被他揪得烧乎乎的痛,我大声叫起来。   周敖估计是听到我的惨叫声,跑了上来。   阮荀说,正好,我还要找你算账。   周敖笑着说,老板,你让纪文留下来呗,他读不进去也没辙,成天到晚玩游戏也不见得比呆这里好。   阮荀说,你还有理了?   我真不明白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两个完全与我不相干的人才有讨论权和决定权。   软狗真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周敖说,纪文做事还是挺认真的,也没犯过什么错,我肯定是不会开口让他走的。   我觉得周敖这哥们真有义气,我没白喜欢他。   有了周敖的支持,我底气也大了,开口道,阮老板,我做了一个月,做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平白无故就要开除我?我正大光明应聘进来的,不偷不抢,不可以吗?   阮荀白了我一眼,说,你还来劲了?   我怕他再揪我耳朵,赶紧捂着退到周敖旁边。   阮荀骂了一句废材,然后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随便吧,懒得管你们。   我心想,本来就和他没一分钱的关系。   我要跟着周敖下楼做事,软狗指着我说,去给我拿几瓶啤酒几碟牛肉来。   我不乐意的给他端过去,我情愿陪人喝酒喝到吐都不想给他做事。   我把酒放好转身就走。   但我就知道软狗要找茬,果不其然他说,你就这样当服务生的啊?送酒连瓶盖都不开,你让客人用牙齿啃吗?   我当然平时不会这样,只是对他而已。   我想这是考验一个人忍辱负重的时刻,这就是社会,我已经长大了,就要学会融入这个社会。   大抵这番自我安慰还是有作用的,我便返回去帮老板把酒瓶都开了,又帮他把酒都倒上。   阮荀像逗傻子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以后你12点下班,就这样。算我还你爸那两瓶酒的情。   我知道软狗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我爸那两瓶酒,而是为了让我少拿提成,因为12点之后客人才喝得更嗨呢!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周敖告诉我因为我的工作时间下调,所以底薪也减少到2000。   阿生经常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比如他们超市经理,经常会从超市翘些东西回家,连过期的都不放过。   他说得没错。   我和阿生互相吐苦水,把各自的老板拉出来骂了个底朝天。   阿生说,走,小文,去打炮。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阿生说,分手了,那人不肯给他做。   我有点为难,现在都6点了,晚上我还得上班呢。我心里还是想陪阿生的,但是我不太想去嫖,特别是和阿生一起。   我说,不行,我要去酒吧。   阿生说,翘班呗,是不是兄弟啊。   我说今天周六,晚上人多,忙。   阿生一撇嘴,默不作声的点燃烟。   我有点心慌,解释说,要不下周一陪他?我提前请假。   阿生说,不用了。   他抽得很猛,几口,烟就见尾了,随手杵灭然后埋着头说,小文,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了?你们大学生玩的东西和我不一样吧?   我怔住了,我不理解为什么阿生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我觉得有些更深层的东西我不了解的东西在我和阿生之间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我说,怎么会?我和你不是一样的吗?我读那破学校也算大学吗?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学生。再说就算我还在读书,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和你玩了呢?   阿生咳嗽了几声,拍拍我的肩,说,好兄弟。就算你以后瞧不起我了也好,只要你小文有事找到我,我肯定帮你。   被阿生手掌碰到的肩膀一冷一热的,我真有一种冲动想告诉阿生,我怎么会瞧不起他呢?我很喜欢他的,和他喜欢我的喜欢不一样。   再说,我也只是个废材而已。   但我只是说,阿生,你要有事,我也肯定帮你的。   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偷偷多看了阿生几眼,哎,其实他染的黄毛一点都不好看。   小晓的伤都好了,周敖请每人吃了一份蛋糕。   我喜欢吃蛋糕,正吃得开心呢,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转头看,是光头。   光头叫杨明阳,有时候会带朋友过来玩。   我说,阳哥,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啊?开几打酒啊?   光头让我先开两打,他们一共六个人,只有一个以前我没见过,可能是光头的新朋友。   我给他们都倒满酒,为了拿提成我也是很拼命的,至少第一杯我要和他们都喝一圈。   新朋友看起来很傲,二十七八岁吧,打扮得很潮。   他说,这家酒吧人不多啊,没意思。   我说,现在还有点早,没上客,九十点钟就差不多爆满了。   他看了我一眼,问我叫什么。   我说纪文,叫我小纪就成。   他说,学生?   我点点头。   他给我递了一支烟,掏出打火机给我点上,然后说,你们这什么酒最贵?我要两瓶,你陪我喝吧。   我只是个服务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陪酒的。通常我会为了拉近和顾客的关系喝上一两杯,热闹一下场子,希望他们下次会再来。但绝不会为了陪酒喝得烂醉如泥,也从来没人规定服务生必须要喝酒。   不过这个人提出这个要求,看在钱的份上,我怎么都会答应他。   周敖给我讲过一些酒吧里比较通常的暗示或者说规则,我虽然以前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想这个人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要我陪他喝酒吧。   他看我没及时回话,又说,不用担心,随意喝就是了,我不会强迫人必须喝多少,身体要紧。   我笑笑说,因为被他的大手笔吓到了。   他虽然有点傲,但也真的不强求我要喝多少,大部分时候就是聊天,谈谈我的生活学习,谈谈他的工作之类的。   我一直陪他到12点,我告诉他我下班了。   他说他也要回去了,他问我走哪里?   我告诉他回学校,火车站那边。   他说正好顺路,他送我。   我说不用了,不麻烦了。况且他也喝了酒。   他说,顺路,不麻烦。   我绞尽脑汁想要拒绝,却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这时候小晓走过来说,周敖让我过去,要核对一下销售情况。   我连忙对他说,你先走吧。我估计还要会儿。   他玩味的笑了笑,重新坐下来,说,没事,我等你。   其实有顺风车坐是好事,我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心里觉得最好不要胡乱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我钻进吧台,周敖笑着说,纪大学生,这么快就有人对你示好了啊?不错,年轻就是魅力大。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因为他一早就说过做服务生也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我说他是胡吹。   我说,周哥你别笑我了,我算啥大学生,我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   周敖说,郑时迁挺有钱的,出了名的挑,他特别中意学生,以前包过好多个。   我说,周哥,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周敖笑着说,你还指望和他谈恋爱啊?   我有点不好意,摸了摸耳朵,说,不是。我是说我还想谈恋爱呢。像你和你男朋友那样,我觉得就挺好的。   周敖笑得锤台子,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能谈恋爱吗?   我锤了周敖一拳,他才止住笑,说,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尽管给我说。就算有我搞不定的,老板也会搞定的。   我被他笑得有些恼火,我怎么搞不定了?我不用他帮我,我更不用软狗帮我。而且软狗那个抠门的老板才不可能帮我,他不打我就算不错了。   郑时迁送我到学校门口,他问我,明天白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钓鱼。   我说明天同学生日。   他说,好吧,下次有空联系,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走到宿舍楼下,看到拐弯的树下有两个黑影,难分难舍的在亲嘴,本来我是要避开上楼,不去打扰那两人的。   结果我听到一个声音,太熟悉了,是赵佳。   他说,有人来了。   另一个声音说,那又怎么样。   我僵在原地,另一个声音竟然是男声!   我艹。   我内心升起一种特别复杂的情愫,复杂到我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   总体来说,我有一种很亏的感觉。   对,就是很亏。吃亏的亏。   近水楼台啊,我的上铺啊!   我们之间还发生过擦枪没走火的小火花呢!也许原本可能就此展开一段美好的恋爱,但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转眼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给抢走了。   他不是有个网恋的游戏女友吗?   啥时候找了个男的?   我等赵佳上楼了,才慢慢回了寝室。   洗了澡上了床,我想,如果我有可能谈恋爱的话,也许赵佳就是最佳选择了,可惜被人拽走了。   我又想,也许赵佳看不上我呢。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赵佳和我之间压根什么都没有呢。   我可能是发春期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呢,就看到赵佳打开新买的电脑在玩游戏,真有精神。   中午我起床吃饭,他还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我在他背后晃了一眼,这不是他原来游戏里面那个女朋友吗?赵佳这么牛?男女通杀?吃着嘴里的,抱着碗里的?   我看其他人都去吃饭了,便敲了敲赵佳,道,昨天晚上。   他摘下耳机,说,昨天晚上是你吧。   我连忙摇手,道,我不会给其他人说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咋认识的啊?   赵佳指了指画面里的女号,说,就他啊。   哦,人妖号。   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原来还可以这样谈恋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下午到晚上,我都在琢磨一件事。   我是不是也该去申请个人妖号呢?   小晓说,网恋不靠谱,容易见光死。   我说,我室友就成了呢。   小晓说,你室友长得好看吗?   我说,挺帅的。   小晓说,你室友有钱吗?   我说,家庭条件也挺好的。   小晓说,你室友孤僻吗?   我说,人也不错啊。   小晓说,那不就结了,他不网恋也能找到合适的。   他说得太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晓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小文,我也知道思春的学生狗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和寂寞,不过,加油,挺住!挺着挺着就习惯了。   郑时迁又来了,照样是点了两瓶最贵的酒,让我陪他喝一会儿。   一开始几次,我还能客客气气的陪他喝喝。   可是次数多了,一连一周他都这样,我就有点绷不住了。   不管周敖说他包养大学生也好,还是怎样也好,就我接触的来说,郑时迁还是一个比我高档得多的人。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殷勤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也吃不消他这些招数,心头憋得慌。   我想直接拒绝他,但郑时迁本人从来没开口说过什么暧昧的话,也没有过任何挑逗。但我拒绝不了,我自己又无法消化。   我告诉周敖。   周敖问我喜欢他吗?   我摇摇头。   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明白阿生的担忧。   差距太大,就会变成两个世界。   郑时迁需要的,和我需要的完全不同。   周敖说那就让他继续花钱啊,有个冤大头不好吗?反正你不喜欢他。他又不差那几个钱。   我摇得更厉害了。   周敖笑着说,纪大学生,你还是太嫩了。   这一次我没办法嘴硬否认了。   小晓说,直接挑明呗,他那种有钱人肯定不会再追了。   周敖说,这种事情,要给郑时迁留点面子的。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能被一个穷学生拒绝吗?况且别人什么时候开口说追你了?回过头倒是说你赖别人一身脏。等着爬郑时迁床的人也不少,一个来踩你一脚也够你受的。   我说,周哥,你知道我高考就考了200多分,你能不能直接点,绕来绕去我不明白啊。   周敖想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问他笑啥,他直摇头,看我的眼神渗得人发寒。   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事实证明,男人的第六感也是非常可靠的。   隔天我一进酒吧就看到那个男人。   软狗看到我来了,用一种极度蔑视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然后说,郑时迁居然会想要包养这个废材?   我虽然知道软狗这个人到底有多讨厌,但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种自尊上的双重轻视。   我说,你才被人包养!他包养得起老子吗?   软狗笑了一声,说,我一个月给你2000块钱,你不是干得挺带劲的吗?   这是一回事吗?   我说,我凭我劳动赚钱,理直气壮。   软狗转过头对周敖说,就他这态度,你还让我帮他?我懒得管这废材的事情,他愿意赖我这地方,我没义务解决他的麻烦。   周敖笑了笑,说,老板,你别逗他了,怎么说纪文都是你的员工嘛。   软狗说,我可没招他进来,你招进来的你自己去解决。   周敖说,老板,我都有男朋友了,装得不够逼真。你演技向来好,影帝级的人物,还是由你出面比较好。   我才不用软狗帮忙,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么解决。   软狗笑了一声,说,男人就不该求人办事。   我讨厌他,我才不信他没求过人。   九点过,郑时迁又来了。   这次他没找位置坐下点酒,而是直接坐到吧台边上。   他问我,纪文,你会调鸡尾酒吗?   我不会,我酝酿着该怎么和郑时迁摊开这事又不至于说的太僵。但我越想越觉得苦恼。   郑时迁给调酒师报了一个鸡尾酒的名字,叫什么Cocoyiline还是什么的,连调酒师都没有听说过。   郑时迁说这种酒可以一杯醉。   我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到底跟调酒师说了些什么,就见他要了好多种不同号的酒,做出了一杯三层色的鸡尾酒。   我大不信会一杯醉。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凑到我耳边说,真的会一杯醉,喝一口吧。   我端起来尝了一点,味道很好,但完全不会醉。   难道要把一杯喝完吗?   我打算这么干的时候,郑时迁抓住了我的手腕,他说,不是这样的。   我想松手,我觉得他离得太近。   他笑了一下,就着这个姿势把嘴唇凑到酒杯边缘,把剩下的酒喝光了。   他说,这杯酒只能让他醉。   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接下来就是毛骨悚然,就跟那天晚上在立交桥下面被人抢劫了一样。   我想郑时迁很厉害,厉害到让人害怕。   我张了张嘴,想把心里那些话一股脑全说出来,管什么伤不伤面子呢,我不应该和这种人再接触下去。   但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人站到我背后,手臂搭在我肩膀上。   我激灵了一下,回头看,那一瞬间,我多希望我回头看到的是那个染了黄毛的阿生,那个说只要我找他,他就一定会帮我的阿生。   但是不可能。   我回头看到的是阮荀。   阮荀在玩我的耳朵,准确说他是在揪我的耳朵,尽管他的力度不大。   我偏了偏头,试图躲开。   他用手臂勒住我脖子,他比我高,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阮荀对郑时迁伸出手,他说,你好。   郑时迁很傲,所以郑时迁没有同阮荀握手,他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郑时迁好叼啊。   我也可以像他这么叼就好了。   刚刚因为郑时迁的行为而血槽清空的我,突然又原地满血复活了。   阮荀没有收回手,他说,没关系,现在认识一下也不迟,阮荀。   郑时迁皱了皱眉。   我正想说这是我老板,软狗的下一句话差点害我被口水呛死。   阮荀说,我和纪文在一起两年了,你是第一个搭讪他的人。   郑时迁脸色变得难看了些,他说,是吗?你是暗示我眼光差,还是暗指我眼光好啊。   阮荀笑了笑,使暗劲儿揪了揪我的脸。   他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占有欲比较强。你多担待一点。   郑时迁看了我一眼,讽刺道,早说有主了,我也不用浪费时间。占有欲那么强怎么不知道把自己人管好。   我艹。   这才是真的现场翻脸不认人呢。   刚刚装得那么深情款款的样子都被狗吃了吗?   郑时迁头都不回的走了。   如果不是他够叼,我一定会大声问他,你的Cocoyiline呢?说好的一杯醉呢?   我当然知道郑时迁的一杯醉就是游戏,我并没有动心也没有动情过。   但我还是觉得受到了伤害。   我知道郑时迁不爱我,确切的说是我知道没有人爱我,狭义上的爱。   周敖问我开心吗?以后都不用烦恼有个人对我玩手段了。   小晓说,到底是老板演技太好,还是郑时迁脑筋转得太慢了?前面等了那么多天,就一句话就撤了?   阮荀说,不是我演得好,也不是他不明白。郑时迁只是不喜欢玩别人玩过的而已。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开始会盯上你?你比别人多长一张脸啊?说得好听点,说你嫩,说得难听点就是好上手。别人100度才烧沸,你10度就沸腾了。   软狗真是太太讨厌了。就算他帮我解了围,他也一样讨厌。更何况他还趁机揪了我。   我无论出于哪种方面都不应该和他顶嘴,所以我借口服务客人从吧台溜了,眼不见心不烦。   十二点我下班,软狗居然说他也要回去,顺带送我。   我说,老板,虽然你一个月只给我开2000块的工资,但我打的的钱还是有的。   软狗说,上车,不上车就把你辞退了。   我满怀怨气的坐上他的车,幻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他这辆车砸烂,然后扔张支票贴在他脑门说,500万,赔你车钱,不用找,滚吧。   我以为软狗会在车上喋喋不休的讽刺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动怒。   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完全把我当空气,好像车上根本没我这个人一样。   只是开到火车站的时候,他问我到我学校怎么走。   我说往左拐,进星辉东路。   他说好。   过了一会儿,他说,纪文,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要开始另一场讽刺了,但我还是如实回答他了。   我说,应该是吧。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语气,应该?   我说,是。   他说,同性恋不容易。   我说,我知道。但也有好的吧,周哥他们就挺好的。   他说,他们也走得不容易。   我觉得软狗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变得特别深沉,他是不是受过情伤?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   狗屁的情伤,软狗正盯着我笑呢。   错了,他不是盯着我。   他是盯着车窗外面。   学校门口停着辆车,车外站着个人。   软狗说,看不出来啊,郑时迁居然玩二次跳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他说完顺手又要来扯我脸,还好我反应快,立刻架起手臂挡住他。   软狗笑了一声,说,郑时迁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会看上你。   我也有样学样的笑了声,说,狗哥,你这是嫉妒。   他说,嫉妒你?   我挺了挺背,这不明显的吗?别以为我穷我嫩我就没魅力了。   软狗连个斜眼都没甩我,他说,我忽然觉得郑时迁挺有意思的。纪文,我帮你把他解决了,不用谢我。你可以下车滚了。   我还在寻思软狗说的解决两个字的意思,软狗已经下车朝郑时迁走过去了。   我也钻出车门,往学校大门走。   郑时迁要来堵我路,被软狗挡住了。   我其实想停下来听一听软狗要怎么解决郑时迁,但是软狗凶神恶煞的瞪了我一眼,然后说,还不走。   我还是有一点,只有一点怕他的。   于是我大步走进学校,等进了大门一会儿,快要拐弯入宿舍区的时候,我没忍住回头看,我想他们两个会不会打起来。   我一回头,眼睛就被闪瞎了。   咋回事啊?   怎么是这么一回事啊?   事情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   软狗和郑时迁在接吻。   我艹。   我艹。   我艹。   这就是软狗说得解决吗?   我内心又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   我真的真的很想冲过去把软狗拖到地上揍一顿,揍成永久性猪头是最好不过的。   但我只是意淫了一分钟,便寂寞的拖着孤单的身影回到了寝室。   我想我上辈子可能是一只月老。   尽管我讨厌软狗,但是软狗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他真的帮我把郑时迁解决了。   那天晚上以后,郑时迁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不再多看我一眼。   他也会隔几天来酒吧一次,他每次来都是和软狗一起。   周敖每天看到我都在笑,特别是郑时迁来的时候,他会笑得合不拢嘴。   小晓安慰我说,反正你也不喜欢郑时迁啊,让给老板也没什么啊,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我怎么不觉得是双赢啊?   我只觉得我是蠢货。   周敖说,我也没想到老板会对郑时迁来兴趣了,那天晚上老板只是给我说做好人做到底,也许郑时迁还不会死心,会跑你学校门口等你,所以他决定送你回去。我当时觉得你们两个有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也挺好的。   哦,原来他早就猜到郑时迁可能在门口等我。   我就说他怎么会好心送我呢。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也只好接受,我约阿生出来喝酒,我告诉阿生,我的老板被一个姓郑的包养了。   阿生说,太正常了,现在稍微有点钱的人就会在外面包养小三。他们经理还养了个大学生呢。   我在阿生面前把软狗狠狠的污蔑了一番,心里终于好受一点了。   软狗比以前来酒吧的时间多了很多,应该说他以前基本不怎么过来,但是自从和郑时迁勾搭上之后,他一周可能会来一次。   接触多了,我发现软狗还是没那么讨厌。至少对别人来说不是个讨厌的人。   他倒是不摆谱,和服务生什么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有一次他顺手带了几盒进口巧克力给大家吃,小晓说很好吃还想要,他之后每次来都会带几大盒过来。   天气凉了,我们那唯一一个女服务生小秋穿少了一直打喷嚏,他也会很大方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借给对方。   大家都跟着周敖叫他老板。   只有我不怎么叫他,能不和他说话绝不和他说话。   周敖说,纪文,老板人不错。你不要对他抱有偏见。   我没有对他抱有偏见,我承认他对其他人来说不错,但是不能剥夺我讨厌他的权利。   小晓硬给我塞了一个巧克力,说,尝点呗。   我吃了一块,还真挺好吃的。果然是高价货。   我还没把整颗巧克力咽完呢,就听到软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哟,我还以为废材是废了点,但脾气够硬,永远都不会吃我的东西呢?结果这才多久啊?就憋不住了。   我再次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我讨厌他!   周敖说,这周五晚上不对外开业。   我问他原因。   他说,老板要在这里给他弟弟办个party。   我还记得那小子,眼睛大大的,瘦瘦的,白白的。   我打过那小子,我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记恨我。   我本来想干脆周五就请假吧。   结果周敖说,小秋还有两个服务生都感冒了,人手不够,让我帮忙留下来打点一下。   周敖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但愿那小子不记仇,或者早就把我忘了。   周四的时候我干脆跑了趟理发店,剃了个贴皮小平头,这样他总认不出来我了吧。   软狗的弟弟叫田野,和软狗同父异母,但是却跟着母亲姓田。翻过年就准备送出国读书,不会参加国内的高考,所以这个party大概也算是给他践行。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的,不就出个远门吗,还要办个party,妈的,周五下午一早老子就被周敖叫去累死累活的布置室内。   一会儿桌子要这样移,一会儿沙发要那样放。   要备哪些酒,哪些饮料,什么蛋糕,水果一连串的东西,比我平时上班还累。   忙活了一下午,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又钻进来几个人在楼下的空地上开始搭台子。   周敖说是请了乐队。   晚上八点过,田野和他的朋友就涌了进来。   我忙着端茶递水,渐渐气氛就嗨起来,后来乐队才入场,气氛就更热切了。   我看到软狗走上台,台子上放了一个很大的礼物箱,他让田野上去拆开,是一只有点旧的熊。   他说,你出国了,哥不能陪你,让它陪你。   说完,两人就拥抱了一下。   可能是气氛太high,我稍微也觉得有点感动,软狗对他弟弟倒是挺好的,不算浮夸,但是很走心。   到1点过,他们就差不多玩不下去了,陆陆续续的离开。   有个人说他的钱包好像丢二楼上了,我返回去帮他找,结果瞟到郑时迁和乐队主唱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勾肩搭背的聊天。   我先是有点诧异,后来幸灾乐祸的思想就占了主流。   活该被人劈腿。   不过郑时迁也真叼,就在软狗眼皮子底下也敢勾搭其他人。   2点过一刻,玩的人早就走了,我们才把酒吧收拾了。   周敖带我们一起去吃饭,从下午到晚上就填了一点蛋糕,完全觉得不够饱。   吃夜宵的时候,软狗也来了,他说,今天大家辛苦了。谢谢。   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犒劳一下员工。   他来得后,我坐水口边上,和旁边的周敖隔得要远一些,他端了个凳子擦进我和周敖之间坐下来。   我赶紧往旁边移了一点。   阮荀发现我的小动作,敝了我一眼,笑道,不欢迎我坐这里啊?   我说,没,狗哥,你坐,怕挤到你。   说完我就埋头吃饭。   阮荀几乎没怎么吃,倒是给坐他旁边的人夹了不少菜,当然我也被包括在内。   如果不是我讨厌他,我也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好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我添第六碗饭的时候,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全桌的人都望着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敖说,纪文,慢慢吃,不着急,我们等你。   阮荀说,猪都没你吃得多,以你这个食量,不超过25岁就要发福。   管他什么事?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吃得多,又不要你养。   阮荀踹了一脚我的椅子,吓唬我说,你又想挨打了。   我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我略有得意,我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我。   服务妹儿又端了两份炒菜上来。   我告诉她她上错地方了,我们没点。   阮荀说是他加的。   我瞟了他一眼,我是不会对他有好感的,就算那份两菜都只有我一个人吃!   入冬之后,我就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面临期末考试,而我对于所学的课程大部分都还处于完全不明白的状态。   寝室里面没有空调和暖气,一大早室友就往我们学校那小的可怜的图书室跑,想要蹭点空调吹。   上次我回家看我爸的时候,我爸就一直问我的学习情况,我给他说过我在外面打工。   一开始他不是特别赞同,他总是想要让我继续学些什么好像才安心。但他也知道我在这方面能力有限,最后也是半推半就同意我在外面打工。   我告诉我爸说,我肯定不会落下学习的。   期末考试一定都不会挂科的。   这是我给我爸的承诺。我不想让他那六万块钱白花了,特别是我看到他白头发越来越多的时候。还有他那只被烟熏黄了的手指甲。   他总是抽最便宜的那种烟,有时候会被刺激得咳嗽起来,特别是在干燥的冬天。   可能是因为脱离了高中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内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在大学里有个新的开始。   但我不是特别有信心,我真的是个差生,我看到习题,模拟卷都会觉得紧张。   下午没课的时候,我们窝在寝室看书,冷得直打哆嗦,烧了热水袋也不大抵事,干脆钻到被窝里面去。   只是晚上我要赶去酒吧的时候,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真是特别让人难以忍受。   我揣了几张笔记纸在裤包里,一般酒吧生意8、9点才开始陆陆续续上人,我到那多少还能再看一两个小时。   如果可以不那么勤奋我肯定不会勤奋,但我想我真的太笨了吧,真不知道那些考名牌大学的人都是长的什么脑袋。   周敖他们特别体谅我,没人的时候就让我坐在楼上角落的位置上看笔记纸。   周敖说他以前是学文科的,没法帮我。   这时候我才知道周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我就特别崇拜他,在我心里他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高大起来。   老实说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周敖跟我一样是混混,混出来的。   我正在看笔记,就听到阮荀的声音,他让我给他端酒和牛肉。   他都两周没来过了,不知道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反正他每次过来都要拿我开涮,不是命令我给他端茶递水,就是折腾我去附近给他买东西。   有一次居然还让我给他按摩!   我艹,他是老板很了不起吗?   老板确实很了不起,每次我都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以至于次数多了,我就忘记要反抗了。   他每次来都坐楼上的固定位置,他说那是他的龙椅。   呸。   我在他的沙发上踩了两脚。   阮荀上了楼,我下去帮他拿酒。   再上去的时候,阮荀已经舒舒服服的坐在我踩过的沙发上了。   他说,废材,过来给我捶下肩。   我说,狗哥,要不我让小晓过来捏吧。   他说,小晓又不是废材,不需要做这项工作。   我受够了他的语言暴力,于是我冲到他背后,有模有样的帮他捶起来。   如果可以快点结束这项痛苦的工作就好了。   阮荀说,慢一点。   阮荀说,左边一点。   阮荀说,右边一点,下面一点。   我满足了他的要求,我说,狗哥,好了吗?我手都酸了。   他说,你该多锻炼了。   我说,我最近忙考试呢。   他讽刺的笑了笑,废材,你准备挂几科?   谁都可以藐视我,谁都可以说我是差生,我不会在意,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但是软狗这样说我,我就觉得特别堵气。   我总会想到那时候我爸求他让我上学的时候,我真的好恨他,更恨我自己。   我捏了捏拳头,告诉他,我不会挂科。   他哼了一声。   他凭什么哼我。   阮荀说,废材,你有一科不挂我奖励你一千元,你们一共多少科?   我心算了一会儿,有点算不清楚,如果用手指肯定快多了,但我不想被软狗又逮到话题鄙视我。   我说,大概是十门左右。   我把选修的课程都加进去了,如果我一门不挂的话,我就赚了一万元。   但我绝对不是因为可以赚这一万元才努力不挂科的!我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和骄傲!   我把笔记纸掏出来扔在阮荀身上,道,你把一万元准备好吧。   阮荀把皱皱折折的笔记纸拿起来看了一下,嫌弃似的扔到一边,道,就你这笔记的水平,我看你连基本公式都还没记清楚。   我确实还没记清楚,不然我怎么会是差生?   我抢回笔记纸,说,你管我,我有我的学习方法。   他听了大笑两声,说,废材,你的公式都写错了。   我说,不可能。   他肯定是骗我的,我的笔记是抄我们寝室上课听讲最认真那个的。   阮荀说,真的。过来,我给你说哪里错了。   我半信半疑,难道真的是我抄错了?   我把笔记纸展开,问他,你说啊,哪里错了。   他指着cosX说,这个地方应该是ctgX。   他说得太坦然太确定,我有点尴尬,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我下意识的反驳说,你懂什么?你都没学过微积分吧,就算你学过你也早忘了吧。   阮荀笑了笑,也不辩解,装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种表情很欠扁吗?   我当然没法扁他,所以一肚子的气。   不过后来我就不气了,因为我看到郑时迁来了,当然不止郑时迁,我看到的是一团绿油油的云罩在阮荀脑袋上。   活该。   但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又出乎我的意料了。   郑时迁居然是来求阮荀别分手的!   郑时迁真他妈不争气,你的叼劲儿呢!你的铁索连环脚踏N条船的神技能呢!   怎么这么快就歇菜了?再不济也应该是郑时迁找到新欢一脚把软狗子给踹了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对郑时迁真是太失望了。   这么高档一个人,最后居然惨败在阮荀裤裆底下,本来我还对他寄予厚望呢。   我不知道郑时迁和阮荀在楼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后来就看到郑时迁脸色铁青的被气走了,临出门了还不忘甩下一句狠话,阮荀,我记住你了。   哎,又是一段恋情的陨落。   小晓说,郑时迁长得挺不错啊,和老板挺配的,怎么就分手了。   我同意小晓前半句,不同意小晓后半句。   我说,郑时迁比狗哥好看多了。   周敖说我是戴有色眼镜看人。   我没有。   周敖笑了一下,有点轻蔑的笑,我第一次看到周敖露出那种表情,他平时很亲和的。   他说,郑时迁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我想如果郑时迁这样的人都不算个东西了,那我岂不是更不算个东西。   我半夜回寝室把冻得雪块一样的手伸进余腾被子里,果然他立马就我冷醒了,劈头盖脑的骂了我一顿。   我把笔记拿出来,问他,这公式你记错了吧。这是ctgX。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会儿,骂道,错个鬼啊!你耍我啊,自己去翻书。   艹,我就知道软狗是骗我的!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但是我的脑子里面真的跟浆糊一样,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蠢到极点了。   有太多搞不明白的地方,就算是靠死记硬背,遇到题的时候就开始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我总觉得我是不是天生大脑里少了一块区域,负责学习的区域。   因为长进缓慢,我开始变得毛焦火辣,心情沮丧。   我约阿生出来喝酒,阿生竟然说他的新女朋友生病了,他要陪她。   说好的好兄弟呢?   我给周敖和小晓诉苦。   小晓的关注点完全偏离了主旨,他说,小文,你发达了!只要考过就有一万元!为什么我不是学生!   真是靠不住,那一万元压根还没底呢。   周敖不亏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的建议还比较靠谱。   他说,纪文,找个补习老师吧。   我从来没有单独请过补习老师,高考前早已经放弃,还请什么补习呢。   小晓说,找个补习老师最多不会超过1000元,还要赚9000呢,这买卖划算。   我也有点心动,顿时感觉自己也贴上了一张勤奋好学的标签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但是去哪里找合适的补习老师啊?   我问赵佳,赵佳说,他让他男朋友帮我找。   赵佳男朋友,那个人妖号馨馨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的学生,也是高材生吧。   我想他找来的人应该不差。   给我当补习老师的人名头响当当,是他们科技协会的副会长,一只圆滚滚的四眼田鸡。   我对高材生有发自内心的崇拜,他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什么。   不是我窝囊,是人家就比我脑子聪明好使。   但是田鸡真不愧是副会长,他的思维太跳跃了,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已经讲F了,我的思维还停留在B。   我找他补习了10天,每天2个小时,他收我50元一小时,说是友情价。我连神都还没回过来,1000元就没了。   我爸说抽烟费钱,他能抽便宜的绝不抽贵的。   尼玛,这能买多少包烟了?   我一个月拼死拼活才拿3000来块钱,转眼就进了田鸡的口袋里。   我痛下决心请高材生吃了顿饭,喝了几瓶啤酒,我说,田鸡哥,我最近缺钱,能不能再给我打个折?或者补习费,等考完试之后我一起算给你?   田鸡眯着眼睛扫了我一眼,说,小文啊,我们也要期末考试了,我真的也是顶着考试的压力来给你补习的。我每天还要坐车来你们学校呢,我在外面当家教都是100元一个小时的。   要不这样吧,他有点为难的说,你先把我给你讲的消化一下。我给你整理点笔记和模拟题,你自己拿去做,有不懂的给我打电话。   我想想也是,人家在外面给初中生补课都收100元一小时,何苦吃力不讨好的跑来给我补课。   这事就这么黄了。   周敖知道了,说,我让老板给你找吧。他公司每年都要进很多大学生的,随便抓一个给你补习都够了。   我说不用。   我才不想受阮荀的恩惠,再说了,他肯定不会那么好心帮我找补习老师的。   周敖说,纪文,你要是想好好学呢,就不要老是想其他的。你想要认真学习,又何必管其他人嘴里说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面子思想重,我就是怕阮荀笑我,挖苦我,然后骂我废材。   简直就是魔咒。   阮荀没有笑我,或者说他没有机会当面笑我。   因为他出国了。   不过周敖应该在阮荀那挺有分量的吧,他还真给我找了个老师来,才毕业的高才生,叫司哲。   他人很好,特别有耐心。   我们补习的地方就在离酒吧不远的咖啡店,他说那里安静一点。   司哲问我,为什么选择在酒吧打工,不去软狗公司。   他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奇怪,我这种成绩这种连三流大学都算不上的专科生,到哪家公司里做什么啊?再说,我压根在这之前都不知道软狗还有公司呢,就算知道,软狗也不要我啊,差点连酒吧都不要我混了。   他见我一时没回答,又笑着说,也对,你们学生肯定都对酒吧兴趣浓一些。公司里面做事倒是枯燥无聊很多,而且时间上也不好安排。   我点点头,和高材生在一起对我来说有一点压力,我总是认为他是对的。   司哲又说,寒假考不考虑来公司实习啊?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怪异。难道他要给我推荐实习的公司?这么好?   我说,我寒假应该也在酒吧打工吧。你是有实习的职位要推荐给我吗?如果能有这种实习当然好啦,不过我好像也不是特别会什么,但我可以学。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还有一点点紧张,感觉好像面前的人变成了面试官一样。   司哲表情有点奇怪,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纪文,你是阮总表弟吧?我记得他亲弟弟姓田来着。   这下我知道他刚刚那些奇怪的问题是怎么来的了。   我虽然学习不好,但我也不是傻子吧。   对方虽然间接的问我,我也能听出来他其实想问的是,我应该不是软狗的弟弟吧。   我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但我绝对不会占他这样的便宜,我赶紧解释道,我不是他弟弟啊,我只是在他酒吧打工的普通学生而已。你别误会了。   他笑了笑,但笑得还是有一点尴尬。   他说,这样啊,那肯定是黄秘书弄错了,她还以为是帮阮总弟弟补习呢,所以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他弟弟。   哦。   我想他这么耐心的原因说不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之前以为我是他老板的弟弟吧。   我觉得好尴尬,分明就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总感觉好像是我骗了别人一样。   他们上班应该也很辛苦吧,本来以为是老板亲戚来补个课,结果是个比他混得还垃圾的打工仔。   我想想都觉得有点心酸,我还没那么圣母心酸司哲,我是心酸我自己。   如果司哲早知道我只是我,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给我补习。想想也是嘛,我花了1000元也就享受了四眼田鸡那样的待遇,司哲给我的待遇可比四眼田鸡好十倍,而且别人学历也比四眼田鸡还要好。   由此可见,废材只会更废。   但是每一个男人心里面肯定都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梦想,就算是废材如我也不列外。   所以这个小小的误会,还是让我有点受刺激。   司哲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冷,便转移话题道,我看看你刚刚做的题吧,我们来分析一下有什么问题。   他还是很耐心的帮我把题都讲解了。   我说,哲哥,你要是工作忙的话,要不就这两周末帮我补习一下吧。平时我就自己消化一下就行了,我觉得你讲得挺好,我这两周涨进挺大的,基本还是都理解了。   司哲犹豫了一下,说,没事,继续吧。   我说,那谢了,哲哥。   他笑了一下。   我和司哲之间因为这个小插曲反而更亲近了一些,说话也更放得开了。   司哲告诉我,他们公司的一些事情,他也是个新人,压力好像也很大。   然后他会谈到阮荀,我感觉他很崇拜软狗,就像我发自内心的崇拜成绩好的高材生一样。   但他休想把他的感觉传染给我!   他每次说起软狗就两眼放光,说什么什么很厉害,又怎么怎么样。   不听不听不听,反正我听不懂。   说来说去他们公司不就是个抡锄头挖矿的吗?   我请司哲周六晚上来酒吧玩,我想还他人情,虽然不知道我这样做有没有任何用处。   软狗回国了,提前一天就给周敖说了要带朋友过来酒吧,让周敖帮忙准备一下他私藏的酒。   我想,如果周六司哲也在,不知道对他事业有没有帮助。   我们补习完,司哲就跟着我去了酒吧。   但是,直到我下班,司哲甚至连和阮荀打声招呼都没打。他当然也不敢冒然上楼打扰阮荀和他朋友的聚会,就一直守在吧台边上,直到目送阮荀他们走出大门。   司哲说,我平时其实也没怎么见过阮总。   恩,我也看出来了,阮荀可能根本就不认识他。   我也是有心无力啊,我又不是周敖,哪怕我是小晓也许我都能帮他多一点吧。   但是,让我没预料到的是,从那次之后,司哲就经常给我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会问我阮总什么时候会来酒吧。   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啊!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来!   可这是不可能的。   司哲说,小文,你能不能在阮总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或者打个电话?   他在补习的时候给我说,我真不能拒绝他。我想这也不是多大个事吧,便答应了下来。   我没想到我会因此差点闯了个大祸。   软狗接连几天都在酒吧出现,当然照例肯定会使唤我加□□我,我已经修炼出了金钟罩,绝不动怒,绝不动嘴,绝不动手!因为不管犯了哪一条,最后挨打的肯定是我!   软狗问我补习得怎么样。   我说,很好啊,你等着给我钱吧。   他说,废材,给你个机会把赌注翻番好不好?   我说,你不要想出尔反尔,反正我过了一科你就要给我一千元!大家都知道!   他说,好。看你这么有底气,给你两个选择,一,按原来说好的。二,你过了一科我给你2000,你挂了一科,你给我2000,怎么样?你要是都过了,那你赚2万。   我想了想,如果我过了五科,挂了五科,就是不输不赢嘛。我应该不至于会挂五科吧,况且我还准备全过呢!   我说,狗哥,先谢谢你2万的过年红包了。   小晓白了我一眼,说,你就没想过按原来的来,怎么样你都是赚钱的吗?   他说的对。   但我是要拿2万的男人!   软狗每次来,我都会找机会给司哲发消息,他基本上半个小时内就会赶到,然后坐在角落里喝点东西。也不怎么太说话。   酒吧人多的时候,我也照顾不了他。   软狗一连七天都来了酒吧,我还觉得诧异。   第八天的时候,他又来了。   我空歇下来,正想找司哲,让他直接上楼去找软狗,就说是员工呗,省得天天坐那看。   但我去找他,他却没在位置上,明明之前还看到在的,转眼就不见了。   我想到刚刚看到阮荀单独一个人,便给司哲打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我想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实说,酒吧里面挺乱的,我看到过几次贩药的,还有其他勾当。   周敖说让我别管,当没看见,只要做好服务生就可以了。   我四处找了会儿,没找到人,便打算去外面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酒吧背后有一条小路,路边上挤满了车,有时候会看到有人从后门出来,在这里爽。   我很少走背后的小路,我知道撞见人爽,说不准就要挨打。那些喝多了打野战的倒也还好,遇到吃了药的,被打了也只有自认倒霉。   我前前后后顺着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我走到小路口上往里看了看,也没什么人在里面溜达。   不过我注意到路口停着一辆超大越野,玻璃全贴了黑色窗贴,越野在晃,晃得还挺厉害。   我心想这谁在里面玩车震啊?幅度这么大,不知道有多用力。   我刚准备走,车门哗啦一声就开了。   两个男人拖着一个人往小路上的后门走。   那个被拖着的男人身上全是血,脚拖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滴。但那两个人就跟没看到一样。   其中一个男人瞟了我一眼,眼神动作都没有一点慌张。   反倒是我被他冷气腾腾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几乎是一瞬间跳了起来,飞快的往酒吧跑去。   那个被拖着的男人好像是司哲。   我慌慌张张的把刚刚看到的告诉周敖,让他赶紧叫人去小路。   周敖皱了皱眉,带了几个人跟着我往后门走。   我们走到后门的时候,后门敞开着,边上还站了两个酒吧的保安。   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来,显示居然是司哲打来的。后门外钻进来一个人,正是刚刚在越野车旁边瞟了我一眼的男人。   他的目光落到我握着手机的手上,眼神一暗,伸手就来抓我。   我也不算白跟晃哥混了几年,看到他那势头,我就觉得不对,也没敢去接电话,赶紧往周敖背后退。   我实在太低估专业打手和业余混混之间的区别了,我才刚刚转过身,也不知道是一坨什么东西就砸我后颈上,整条脊柱都麻了,脑袋黑了一秒,后背狠狠的挨了一脚,直接给踢地上趴下了。   我下意识的抱住脑袋,感觉腰都要被人踢断了。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这么嚣张,在我们的酒吧也敢随便打人,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啊,动得这么慢。   好在周敖在,阻止了那个男人再度对我下黑手。   我真是太他妈憋气了,在自己地盘也被人打,我试着爬起来,刚刚被踢在腰上那一脚太重,我竟然搭不上劲儿。   我也是气了,喊道,草你妈,老子弄死你。   那男人往我侧面走了一步,直接把我刚刚掉到地上的手机拿走了。   为什么周敖不阻止他?   我扭过脖子,刚好看到后门口。   阮荀站在那里。   打我的男人说,阮总,盯你那个人的消息都是这小子给的。   他说着就把我的电话拿给阮荀。   我想他是指我给司哲消息这回事。   阮荀脸色平静的看完电话,朝我走过来,半蹲下来说,你怎么回事?说说。   我不知道这事是哪里惹到他了,但我觉得那两个打手肯定不是吃素的,明显这两个人是软狗的人。   我就趴在那如实解释了一遍,没有半点敢隐瞒的,我怕我说得稍微不如软狗的意,那两个打手就要把我揍回姥姥家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司哲,难道就是因为看了阮荀几眼吗?   我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给司哲阮荀在这的消息,估计我也要挨了,而且肯定要被赶走了。   周敖拉我起来,我没动。   我说,要打就打吧,赶紧。打完了我回家。   周敖往上拽我,他说,快起来,别赖地上。   我还是没动,软狗在这,周敖的话根本就没分量,我不想刚站起又被人给打趴下。   阮荀瞪了我一眼,一巴掌拍我后脑上,说,你以为打你一顿这事就算了?   我其实有点怕,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司哲怎么样了。   我越怕当然就越装作不怕,我说,不然呢?你们还想闹出人命吗?闹出人命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阮荀脸皮都绷直了,他站起来要踹我,我缩了一下,他没下脚。蹲下来一把揪住我耳朵,说,废材,你给我再蠢点?   我被他揪得痛,抓着他的衣服站起来。   他松了手,对周敖说,让人把后门那个送医院去。   然后又猛力一推我,把我推出后门,砰的关上门。   他把手机贴到我脸上,说,我也脱不了干系是不是?那我和你一条一条来算下账好不好。   晃哥曾经带着我在一次以少斗多的群架中语重心长的教育过我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不了就赶紧求饶认输,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是下次带够人把面子找回来。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我说,狗哥,有话好好说,我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是你公司的员工想见你,我给他捎了个信。你要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了。   阮荀笑了一下,很怜悯我似得笑容。   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他拍了拍我的脸,翻出我手机里的短信,但不是我发给司哲的,是我发给阿生的。   我想我死定了。   我踩了他一脚,推开他就跑。   阮荀没追,他说,纪文,你跑出这条巷子我就帮你打120。   我都跑到巷子口了,眼巴巴的看着软狗慢悠悠的走过来。   软狗说,不跑了啊?   我贴着墙壁站着,想不出可以说啥话敷衍他。   软狗开始念我发给阿生的短信,一条一条的念,都是我骂他的话。   我给阿生说软狗被郑时迁包养,说软狗不爱干净经常十天半月不洗澡,我还说软狗有痔疮。   好吧,我承认我不应该为了泄愤胡编乱造。但这只是我和阿生之间的小秘密啊,不应该这样惩罚我吧。   软狗说,解释一下。   我没啥可解释的。   我想了一下说,你开除我吧。   软狗说,废材,你倒是想得美。我开除你谁付司哲的医药费?从这个月开始,扣工资,赚多少扣多少。司哲医一万,你就扣一万,医两万你就扣两万。   我看了他一眼,凭什么啊,人又不是我打的。   软狗说,你看什么看。不是你天天让人来盯我,我的人会打他?差点闹出人命你知不知道?司哲有什么事都要找你。   他可真会推卸责任。   他这根本就是赖我一团脏。   我小声说,你是金子做的吗?还不准人看你了。   有本事就别出来让人看啊。   软狗白了我一眼,说,我懒得和你这废材解释。钱包拿出来。   我没动,他踢了我一下,伸手把我裤包里面的钱夹翻出来。   我说,我没钱,只有两百。   他把我身份证拿了,说,证件压我这里。等你把司哲的医药费还完了,我就还给你。   好吧,我认栽。谁叫我骂他的短信被他翻出来了。   周敖过来看我的时候,软狗还在我面前翻我手机,嘲笑我窝囊,只敢背着他骂他,当着他乖得跟条猪一样。   我觉得他比我不要脸多了。   周敖带我去医院看司哲,路上的时候他说,纪文,以后不要给其他人老板的信息。   我说,不会了。他是金子。   周敖说,老板比较注重安全问题,所以有时候他身边的人可能紧张一点。他以前被绑架过。这次是个误会,不过之前那些人也不知道,肯定下手重了。   周敖虽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是听起来似乎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司哲的问题我要负很大的责任似得。   好吧,软狗被绑架过。   绑匪当时怎么没弄死他。   司哲断了两根肋骨,还有手指骨有粉碎性骨折。   我看到他就觉得我比他幸运多了,至少我没莫名其妙被人打到医院里躺着。   我私底下悄悄问司哲气不气。   司哲居然说,还好。都是误会。   我说,你不打算跳槽啊。   他说,不,他在公司里干得挺好的。   我有点纳闷,要是我我就走了,绝对不会再给软狗打工了。   真的,软狗把身份证还我,我就不在酒吧做了。   我前几个月存了6000元的样子,我全拿出来给周敖了,我问他,司哲医了多少,我还差几个月还清?   周敖叹了口气,说,难怪他那么喜欢逗你玩。   我说,他才不是逗我玩,他把我身份证都扣押了。   周敖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眼皮,说,是吗?那我帮你算一下你还要还多少个月。   他说,23万减6000,你自己算吧。这有计算器。   我说,咋会医了23万呢?镶了颗钻上去吗?   他说,医了3万,还有20万的安慰费。你要负责吗?   我艹,难怪司哲不走。   谁给我20万,打我一顿,我也愿意啊。   小晓说,小文,你为什么老是和老板对着干?那天晚上你和周哥先去医院,老板还在这训了他的人的。后来还让人又买了几瓶外用喷雾过来,周哥不是还拿给你用了吗?你背着他那样骂他,是我我肯定生气了。你要不去给他道个歉吧,他肯定就把身份证还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软狗真会收买人心,不就几盒巧克力嘛,就遮盖了小晓的双眼,让他看不清真相了。   那是我要和他对着干吗?   我敢吗?我最多也就算得上阳奉阴违。   小晓根本就不知道软狗有多黑,不说软狗以前把我牙齿都打落了。就说这次司哲的事情吧,虽然说是以前被绑架过比较小心,但是实质还不是说打人就打了。   小晓根本就不能理解我被软狗推出后门那一刹那,内心里的恐慌。不怕说出来被人笑,我当时觉得软狗就是杀了我,也就是一刀的事情。   不能怪我想太多,你都不知道后门那条小路有多黑。   周敖说,也不要说什么道歉不道歉,没那么严重。纪文,你就请老板吃顿饭吧,让他把身份证还给你。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请。   我知道周敖是好心,但我真是憋屈。   又能怪谁呢?只能说是我撞枪口上了。   我说,我没老板联系方式。   周敖笑了一笑,说,我给你。   我说,约不出来多尴尬啊。   周敖说,不会的,你要约不出来我给他说。   我想了想,腆着脸皮说,要不你直接帮我约吧,周哥。   周敖眨了眨眼,说,那多没诚意,还是你自己去打这个电话比较好。   我没办法,只好记下软狗的电话号码。   但是拿到电话了,我又犯难了。   一是我觉得给软狗下话极其丢脸面。二是我不知道应该请软狗吃什么去哪里吃。   就算第一个,为了身份证我勉强克服了。   但是第二个也让我感觉十分苦恼。   虽然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来没有私下的交集,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隔着玻璃,我能看到他,却绝对不会进入他的世界,更不会让他进入我的世界。   这导致我从来没有系统性的组织过我的大脑各个信息片段来反应软狗这个人到底是啥样的。   我想想,好像挺有钱的,有个酒吧,还有公司,其他的不知道。有个弟弟出国读书了。身边有打手。时不时要来酒吧看看。   公平点来说,他虽然不符合我的审美观,但是小晓他们都说帅。穿的衣服我不认识什么牌子,但是小晓他们都说贵。吃的东西,应该是喜欢吃牛肉吧。   我决定请软狗吃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已经是很有逼格的意式牛排店,100元每客,其他差不多内容的店都是50元每客。   在打电话前我又做了一遍心理建设,如果他不同意,拉倒吧,我直接辞职然后打110。   我周五早上打的电话,没人接。   我想下午再打吧,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软狗回过来了。   我嘴里还包着饭,却一口气停顿都没停顿一下全说了,我说,狗哥,我是纪文。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啊?我请你吃饭吧,吃牛排可以不。不行可以换。就在我们学校这边,星辉路117号,尊品牛排,6点钟,我在门口等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啊。   我被饭噎着了。   电话那边没声音,我喝了几口汤,心想,完了,不会直接给我挂了吧。我就说我约不出来。   电话里传来电流声,食堂太吵,信号也不好的样子。   我想会不会对面没听到,便又照着刚刚的内容说了一遍。   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忙音了。   赵佳说,你去外面打吧,这里这么吵。   我说,不用了。   我问赵佳,要是你的身份证被抢了怎么办?   他说,登报挂失再补办啊。   我艹,我怎么没想到。   我下定决心定去挂失原来的身份证,补办好了就走人,我再也不要留在那个破酒吧受窝囊气了。   气得我饭都吃不下去了,我平时都要吃6,7两饭的,今天才吃了几口!   什么鸟事情。   我扫了一眼手机,来了条短信。   软狗说,好。   赵佳说登报挂失手续也挺麻烦的,我想也是,那就勉强请他吧,不然被人说不守信用。   周六下午,赵佳说,你和谁出去吃饭啊?能带我一个不?   我问他,你男朋友呢?   他说,家里有点事,这周不和他碰头。   我说不行,下回请你吃。   我在软狗面前就跟孙子似得,我怎么可能带他去让他看到我的丑样,我还要不要混了。   他大概是惊讶我的回绝,笑着说,和谁吃饭啊?居然不肯带我。   我说,你不认识。   他说,那正好让我认识一下啊,狗哥是吧。   我说,是我老板,很凶的。   赵佳眼睛一转,说,喂,纪文,你是那个吧。   我当然知道他说得那个是指哪个,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承认好像也不对,不承认好像也不对。   只好说,那个是什么。   赵佳见我装蒜,笑了一下,也不刨根问底了。   我差十分钟六点到的,软狗说路上有点堵,他可能稍微晚十分钟。   我进了餐厅,100元每客的就是不一样,暖气都要足一点。   好多情侣在里面吃饭,人还有点多,只有一张排在离厕所最近位置的小二人桌位了。   那也只好将就了,不过这家总体环境还是可以,装修了没多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软狗都快六点半了才到,我就知道,老板嘛,就是喜欢迟到。   他一进门,还是有点惊到我了。   我没看过他穿西装,他来酒吧大多穿得比较休闲。   一身正装走进来,感觉和这家店小温馨的风格好不搭。   而且,怎么说呢。   我感觉他推门的那一刹那,就直接用男性气场把餐厅里的人都秒杀了。   这里大多都是学生,顿时好像都变成了弱弱的小绵羊一样。   我真的不想夸他,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他太凶了的缘故。   但,其实,我心里有一点,微弱的一点吧,觉得要是我能变他那样,我情愿减少10年寿命!   我一定要把这样的情绪挖个坑埋了!   他坐下来,又站起来,把椅子往后移了点。   他真的长得比我大,胳膊肘子都在桌子外面。   我看他坐得真挤,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解释道,只有这一桌空位了,这里生意好。   软狗点点头,没有要开口讽刺我的意思。   我真怕他笑我,我也有自尊心,自尊心也很高的好不好。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他肯定平时不会出入像现在这样的场合。   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让我们点菜。   他说,你请客,你决定吧。   我帮他点了一份推荐牛排,自己也一样。   服务员问我们要不要上酒。   酒要另外加钱,我想既然都请了,那就还是不能显得太小气了,便要了两杯红酒。   服务员走了,我一下子就慌了。   我找不到话可以说了,总觉得对面坐着软狗在这里吃饭好奇怪。   阮荀倒是好像比我还自在,他一边打量餐厅,一边问我,你们要考试了吧?   我说,是啊。   他说,复习得怎么样。   我说,还好。   他说,这家店不错啊,那边那一桌他们吃的长方形的是什么?   我说,不知道。   他说,你们寝室谈恋爱的多吗?我看这里几乎都是情侣。   我说,不多。两对。   他说,那边那个女生长得挺清纯的。   我说,嗯。   他扫了我一眼,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笑道,你紧张什么?   我也端起水喝了一口,不是我紧张,是他让我紧张。   我说,没有,暖气太大了,我有点热。   我把外套脱了挂在椅子靠背上,趁机赶紧给自己打气,这是我的主场啊,主场啊!软狗一看就是外来户,客场作战啊!拿出你的实力,纪文!把他秒成渣渣!   我毅然抬起头,感受到四面八方瞟过来的有意无意的偷窥的眼神。   难道他们是在看我?   当然不是在看我!除非我脸上有鼻屎!   我知道他们在看阮荀。   看吧看吧,今天晚上他的打手就要把你们全部打去住院!艹。   阮荀说,不用紧张,是你请客吃饭。   他真不要脸,就知道他不涮我是不可能的。   我忍。为了身份证。   薯条,汤什么滴很快就上来了。   我赶紧说,狗哥,快吃,开车饿了吧。   阮荀喝了一口酒,说,你喜欢吃吗?多吃点。   我觉得挺好吃的。   阮荀就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连酱都没沾。   我想他肯定不喜欢,就说,我催一下服务员。   阮荀说,不着急啊,我喜欢看你吃。   额。   我说,狗哥,我的吃法有问题吗?   尼玛,吃个薯条难道都要分个高低贵贱?   他说,我看着你想事情。   我说,你想啥事情,方便讲一讲吗?要不你一直盯着我,我也吃不下啊。   他说,你要听吗?   我点点头,他要是一直看着我,我会脸红的。   任何人都会脸红!就算对面是个乞丐一直盯着我吃东西,我也会脸红的!   他说,我想要是公司里面的老人都和你一样废材就好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我忍。   我说,我就是成绩不太好啊,也不能说我就是废材吧。   他说,那你有什么拿得出手?   我思考了一下,说,很多啊。我会做家务,会煮饭,会打篮球,会踢足球,人际关系也不错,室友还都说我是我们寝室第二帅的男人。   他怜悯的看着我。   我说,很多人不会做家务做饭的,很多人不会踢球的,你没听过高分低能吗?以后出了社会,可能还是我这种人比较能混出头。   阮荀开始吃薯条。   我说,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差啊。   阮荀拿起一根很短很短的渣渣薯条,扔到番茄酱里,说,这个是你,剩下篮子里的薯条是其他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浑身裹满酱的薯条,好了,酱都被你的薯条霸占了。现在让你选一种吃,吃吧。   他这个比喻根本就不对嘛,那么短一根薯条,完全淹没在番茄酱里面了,谁会宁愿弄脏手去吃那么小一只。   我才不是那根薯条。   好吧,就算我是那根薯条又怎么样,总会有人喜欢吃很多番茄酱的吧。   我把沾满番茄酱的薯条吃了,还吮吸了两下手指,发出啵啵的两声,扬了扬眉道,吃了,真不错,酸酸甜甜又香又脆。   阮荀看了我一会儿,笑道,是不是就算我把这根薯条扔粪坑里,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幼稚。   我想反驳他,服务员把主食端上来了。   明明都点的一样的,为什么我觉得他那份牛排要比我大一圈。我觉得他盘子里的西兰花看起来也比我的新鲜呢?   阮荀说,废材,你能再耸点吗?眼睛都要落我盘子里了。   我又不要他的,看两眼都不行吗。   吃着吃着我就觉得越来越尴尬,倒不是阮荀的问题,是我们隔壁桌那对情侣。   从刚刚开始,那两人就一直不停的秀恩爱,互相用刀叉喂来喂去,各种呢喃细语,这边用叉子叉了一块肉送到那边嘴里,那边用刀子切了一片面包塞进这边嘴里。   点了一份蛋糕,互相用手喂就算了,还舔来舔去的。   时不时就传过来一阵阵笑声,听得我背皮发麻。   阮荀问我,怎么不吃了。   他可真淡然。   我借机便说,狗哥,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啊,我最近要帮同学买火车票,需要用到。   我想今天气氛还可以,软狗应该不会为难我,而且他肯定知道我请他吃饭就是为了要回身份证的。   阮荀说,你钱还清了吗?   我艹。他怎么这么贱。   我说,我还不起。狗哥,你原谅我吧,我就是随口和朋友抱怨两句,我不是真的要骂你。   他放下叉子,喝了口酒,说,纪文,我看到我的员工在背后那样骂我的时候,我也挺伤心的。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又说,我自问对你们平常也不错,虽然不可能照料到你们每个方面,不过我能关心到的地方,我肯定都会关心。不管是你们在酒吧做事也好,还是平时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也好,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忙。但我事情也多,肯定有很多疏漏,也会给你们造成很多困扰和难题。你骂我这事,说到底也不怪你,我应该检讨我自己。今天来找你,也是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是觉得我哪里对你做得不好,让你感觉不舒服了,你提出来,我会改变我对待你的方式的。   我没想到软狗会说这样一番话。   本来是我准备给他道歉的,但是现在好像变成了他给我道歉似得。   我刚刚听了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就开始觉得愧疚,然后就是更愧疚。   事实就是我骂了他,还乱说话污蔑他。   他对小晓他们确实都挺好的啊,他是会经常使唤我,不过我也领别人工资嘛,再说我和他之前有过节,他还愿意让我赚他的钱,也不能说他对我很差。   他还给我找补习老师呢。   还让我12点就下班了,不用熬夜到凌晨。   还帮我解决了郑时迁。   妈的,软狗啥时候这么好呢?   我咋感觉我被洗脑了呢。   阮荀说,说吧,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想要我怎么改?   我摇摇头,说,狗哥,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是我说对不起才是。我不该骂你,我也不该随便把你的私人信息透露给别人。   阮荀说,我肯定有做错的地方,你说吧。   我说,没有啊。你对大家都很好啊。   我埋下头,有点不敢看他,我想阮荀人真是挺好的,以前都是因为他打过我,我才对他有芥蒂吧。人家一老板,又有钱,还这样子和我说这些话,我真应该反省一下我自己。   小晓和周哥都说老板好,其他员工都说老板好。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骂他?我就是恨他以前打过我,羞辱过我,但那也是我先打别人弟弟啊。   阮荀说,我还是有对你不太好的地方需要改吧,纪文,你觉得呢?   我说,不需要啊,已经很好了。狗哥。你是一个好老板。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我不是恭维他,不是为了身份证。撇开我和软狗之间的私人恩怨来看,他已经是做得很好的老板了,至少在酒吧是这样。   阮荀说,你是认真的吗?对你来说我也是个好老板吗?   我点点头。   阮荀说,那我们就这样好好相处可以吗?   我点点头。   我想,人和人之间有时候也许就是一个念头的差距和隔阂,如果都能够敞开心扉开诚布公的沟通,那么一定会有融洽的关系的。   就好比现在,我和狗哥之间,也许就是这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一点退让,就足够尽弃前嫌了。   我说,狗哥,我敬你。   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光了。   阮荀没喝,他用一种特别诡异的眼神注视着我,说不清楚那种眼神里的含义,就好像是在看一种稀奇古怪又极其低微的生物。因为我始终觉得那种目光里带着越来越深的怜悯。   我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敬人酒,自己干了,那个人却不喝,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抿了两口,笑了一下,从身上拿出钱夹,把我的身份证抽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中间。   我伸手去取。   他却压着身份证没松手,他说,纪文,我改变主意了。   我疑惑了一下,就看到他把我的身份证重新放回了钱夹里面。   我说,狗哥,你别耍我了。   他说,明天去酒吧重新签个合同,签到把钱还清为止。   我说,狗哥,咱们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说,是啊,咱们一直都挺好的,不是吗?我是一个好老板,我也认可你是一个好员工。不过做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   我艹,敢情刚刚说了一堆都是忽悠我的废话!   我竟然还他妈当真了!   我满腔怒火的瞪着软狗,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我简直恨不得把他揍成一摊肉泥!   卑鄙无耻欺骗我感情的小人。   阮荀敲了敲桌子,说,纪文,我们不能就这样好好相处吗?   不能!   没法处了!   我说,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说,一共296。   我掏了148元放在桌上,站起来对软狗说,你他妈自己请你自己吧!   赵佳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趴在床上想,我怎么就那么蠢呢?居然还真的相信他了,我还给他道歉,还说他很好。   狗屁。   根本就是被软狗当小丑一样耍。   我对着枕头一顿狂揍,揍得床架都在咯咯的摇。   赵佳说,你被强暴了吗?这么激动。   我打累了,坐在床上喘气。   我他妈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我接到阿生的电话,我以为他找我喝酒,结果他找我借钱。   他说他偷超市的货被他们经理抓了,要开除他还要他赔两万块钱,才不报警。   他根本就没存款。   他有个奶奶,奶奶就更没钱。   我有六千元,周敖没拿我的,我全给了阿生,都还差一万四。   阿生说他找晃哥借过,晃哥说手头紧,给他借了一千元。   我在我们学校帮阿生凑钱,主要还是赵佳那,零零散散总共又凑了五千元。都还差八千。   我也不可能找我爸要,我爸要知道我还和阿生混,估计要被气昏。而且他知道我有打工赚钱,我也想不到好的借口再问他要八千元。   想来想去,我只有找周敖。   我有点不好意找周敖,这两天我没去酒吧,他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我都没接。   但是阿生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也看不下去。   我给周敖打电话,只说找他借八千元急用,过一个月就还给他。   周敖也没多问就答应了,他说,你过来酒吧取吧。   我晚上一早就过去了,周敖在吧台,对我招了招手。   他说,你又和老板赌气啦。   我说,没有。   他说,那怎么这两天不来,打电话也不接。   我说,周哥,对不起,我不做了。   他瞟了我一眼,说,他逗你,你那么当真做什么?不理他就好了。   周敖顿了顿,从抽屉拿出一沓钱递给我,说,拿去吧。不是我借你的,老板给的,他说提前给你考试过了的奖励。   我捏了捏手指,说,我不要他的。   周敖说,他那天晚上去找你,不知道你在哪栋宿舍,就在下面转了会儿。不过遇到条野狗,追得他到处跑,他只好先走了。   我说,那不是野狗,是一个门卫养的看门狗,叫旺财。   活该被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周敖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他怕狗?他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   关我屁事,他就是被狗咬死都和我没一分钱关系。   我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彻底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我说,周哥,我也特别不想走,我挺舍不得你和小晓他们的。但是我和阮荀不太对盘,他不喜欢我,老是玩我,我也不喜欢他,不想呆在这里受他的气。这几千块钱,你能不能借给我一下,我保证一个月时间就还给你。   周敖一边擦杯子一边说,有这么严重吗?他就是喜欢逗逗你,和你闹着玩呢。我没觉得老板不喜欢你啊。他要是真对你有意见,就不会开了一天会晚上还赶去你学校和你吃饭了。你觉得他喜欢找个讨厌的人一起吃晚饭?   如果可以看那个讨厌的人傻逼似得给自己道歉,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从软狗的种种行为中,我已经发现了,他就是这种无聊的人。   周敖把那八千块给了我,说,纪文,你就当是我借你的吧。反正你马上也期末考试了,考完了再说其他的吧。   我挺感激周敖的,不管是借钱给我还是之前对我的照顾。   我谢过他,刚刚走出酒吧门口,就看到软狗从车里面出来。   他看到我,像往常那样笑了笑,然后说,过来拿钱吗?   我才不会叼他,反正老子闪人了,他就不是我老板了,不用给他好脸色。   我快步从他旁边走过,他拉了一下我。   我以为他要打我,甩开他往后跳了一步,瞪着他,说,老子没拿你的臭钱。   他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好好考试。   我做好了和他舌战五百回合的准备,他却神态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努力挤了挤,还是没挤出什么骂他的话。   他又说,纪文,考完了还来吗?   装什么假惺惺的,我是傻逼吗?还来让他玩。   我说,那个词怎么说来的?N,O NO。   他问我为什么?干得不开心吗?   我说,我是废材,不适合做你的员工。   他想了想说,合适啊,我不喜欢员工比老板聪明。   我比了一个艹,转身就走。   我听到他的笑声,他说,考完试过来好吗?至少把赌约结清吧。   我真讨厌他。   我把钱给了阿生,让他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   我问阿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说,重新去找份工作呗。   我说,阿生,好好做吧。    阿生扯了下嘴皮子,说,找到再说吧。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我基本都呆在学校里那个破图书馆看书。   大概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尽管课本和习题对我来说还是一样的困难,但是偶尔累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想起软狗那张带笑的脸。   简直就是一剂强心针,刺激得我满腔愤慨。   考完之后,赵佳问我怎么样。   我说,还行,应该都能过。    分数下来,最差的就是数学,不过好在还是低空飞过。   我有点小得意,以前最怕回家给我爸说考试成绩,这次倒是想迫不及待的回去给他说我都过了。   我爸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开了一瓶他放了好久舍不得喝的五粮液,就着下酒菜和我两人喝了大半夜。   他喝多了,就开始说我小时候如何如何聪明,说我三岁就会背诗,说我皮只是不肯学,学起来肯定很厉害。   我只不过是没有挂科而已,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高兴成这样。   我有点愧疚,也有点心酸。   我想我爸对我要求真的不高,只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   也许软狗说得对,尽管不好听,但我确实太废了。   一个花钱读九流学校的大专生,考试都过得艰难的人,不就是那根渣渣一样的薯条吗?谁会要呢。   我和阿生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冻得直哆嗦。   我问阿生,工作找得怎么样。    阿生说,还没找到。   我打了个喷嚏,那八千元我保证了一个月就还给周敖的,上哪里去弄啊。   这几天我都在找兼职,但是统统无果。倒是发了两天传单赚了100元,都舍不得和阿生去水吧坐坐,别说吃饭喝酒了。   阿生说,晃哥介绍了一家KTV招服务员,问我去不去。   一个月1800加奖金提成。   我说,去啊。   我看指望阿生还那八千元是没可能了。   周敖给我打电话,问我考试怎么样,他说,要过年了,大家准备聚一聚,纪文,你也来吧。   小晓在电话里说,纪文,你要不来就太不够意思了。   我怎么好意思扫他们的兴,再说我也挺想他们的。   他们订在一家很高档的酒店吃年饭,我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周敖让我坐他旁边,指着桌上的红包道,拿着,老板给的。人人有份。   果然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背后还写着名字,我只好先收着。不自在的瞟了一眼隔我三个位置的软狗。   我发现他旁边坐了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多看了两眼。   小晓给我介绍说,那是新来的服务生,一个叫刘学,一个叫张继东。   我走之前周敖就说人手不够要再招点,我走了肯定他们更忙了。   年饭还是和他们吃得挺开心的,小晓喝得多,最后跳到桌子上脱了外衣唱歌。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想着欠人8000元,反而稍微有点拘谨。   我给周敖说,可能要两个月才能全还给他,但一定会还的。这月末先还他一部分。   周敖问我,真的不考虑继续留在酒吧了吗?   他没等我回答,又说,你等等。   他把阮荀叫了过来,说,老板,人是你气走的,你自己解决吧。   阮荀说,我解决什么?不想做就走吧,又不是找不到人了,新来那两个不就做得挺好吗?   周敖干笑了两声,说,好吧。那这事就这样吧。   什么叫这事就这样啊?   明明是老子炒他鱿鱼,说得像他炒我鱿鱼一样。   我把红包抽出来,甩到软狗身上说,我就是不做了,你找谁都碍不着我事。不稀罕你的红包。   我甩得太大力,红包口只简单折了一下,没封,里面的东西一下都散了出来,红彤彤的钞票还有我的身份证。   我弯腰去捡身份证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我想我真的要走了,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要走了。   然后我真的有点舍不得,不仅仅是周敖小晓小秋他们。我还有点舍不得阮荀,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点舍不得他,我应该是讨厌他,恨不得最好永远看不到他才对,但是那一瞬间,我确实有点伤心,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和阮荀有一点交集了。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在我眼里其实一直很高高在上吧,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言谈举止有憧憬吧,也许是因为他出于无意的帮过我几次,也许是因为他发过我几个月的工资吧。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我他妈的受虐上瘾吧?    别人说日久生情,再讨厌的人相处久了都会有一定的感情,也许我就是因此才会有一点舍不得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软狗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就跟蚂蚁一样渺小,说不定比蚂蚁还要渺小。   他说得对,少了我地球还是继续在转动,酒吧还是照常营业,任何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更何况那两个新来的人可比我优秀多了,小晓说刘学是F大的学生,张继东是研究生,好吧,都是高材生。   这下废材彻底Game Over了。   阮荀蹲下来,把散在地上的钱收了收,排了个扇形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周敖说你十门都过了,这有一万二,加上之前的八千,一共是两万。我这个人不喜欢赖账,赌账也不赖。拿着。   他要塞给我。   我握着拳头,含着胸,抱着膝盖蹲在那。   他笑了一声,说,拿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把红包塞到我羽绒服的帽子里,拍了两下,说,经济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呢,你随时可以找周敖,安排个工作,临时借点钱之类的他应该都可以帮到你。   我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说得是客套话还是真话。   其实他又何必和我客套呢?我算个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我拿着软狗给的钱,买了台笔记本电脑,空闲的时候就跟着赵佳玩游戏。   人妖馨馨说,你能不能别当电灯泡。   我说,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看风景啊。   人妖馨馨开始发大绝招,一刀劈死我了。   赵佳说,初八出来吃顿饭吧,晚上去郊区放烟花。   初八那天我还是拾辍了一下自己,赵佳说他还约了公会里的几个人,我都没见过。   我连人妖馨馨都还没见过面,这次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啥,连我们寝室第一帅都给勾搭走了。   人妖馨馨叫方璠,也是F大的学生,他就是那种整张脸上都写着臭美和自恋的男人。我真不知道赵佳怎么受得了他,我看到他一脸嘚瑟的样子,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在公会里面有个外号,叫绞肉机。   因为我逮着谁都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砍,全看我心情好不好,所以和我关系越近越容易被我砍,我有个徒弟,经常挨刀,这次也来了。   他是方璠的室友,叫山盟。   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海誓。   他说,他没弟弟,倒是有个哥哥叫山誓。   山盟长得奶帅奶帅的,属于小女生最喜欢的长相。   他是左撇子,吃饭的时候坐的挤,夹菜老是和隔壁撞手肘,我给自己夹的时候就顺便帮他也夹了。   我想这徒弟在游戏里天天死在我的乱刀之下,我还是应该照顾一下他,尽一下师傅的责任。   他说,你和游戏里面不一样啊。   我想了想,问他,我游戏里面是哪样?   他说,冷冷的吧。   我说,那只是我懒得打字懒得说话而已。   我们选在郊区公园旁的一条大路上放烟花,还挺多人开车到这条路上放的,视野开阔,一路都看到天上燃起五颜六色的烟火。   有些小孩就尖叫起来,笑得咯咯的,不停。   我站在花坛上,点了支烟,听着砰砰的烟火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声鼎沸后的寂寞,反正我瞄见赵佳和方璠偷偷在边上kiss的时候,觉得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   他们挺好的。   这样挺好的。   我抖掉烟灰,才突然想到寂寞的时候竟然没有想阿生,以前他总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如果我还在酒吧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在上班呢,不知道过年那里人多不多。   山盟说,烟灰要掉了。   他声音太大,我手抖了一下,指节长的烟灰就落到手背上,汤出一个小水泡。   我舔了两口,听说口水可以消毒,便继续看烟火。   山盟说,车上有创口贴。   我说,算了,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走吧,我后备箱里还有几个孔明灯,我们去拿来放了吧。   我笑他说,只有女生才放孔明灯。   他说,那诸葛亮怎么办?   我还没见过烫伤贴创口贴的,不过他一再坚持,我只好领了他的好意。   山盟递给我一支笔,说,你要许什么愿?   我抓了抓脑袋,心不在焉的说,谈恋爱吧。   他怔了一分钟,说,你这个愿望才像女孩子会许的。   我笑了笑,说,随口说的,反正许什么都不会灵验。要不我就买成千上万个,全部写钱。   提笔写的时候,我反而没办法随便了,总觉得许愿是一件奇怪的严肃的事情,就算一开始很随意,到许愿之前的那一刻也会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我写下来的愿望并不是谈恋爱,而是变厉害。   至于到底怎么才算厉害,变得多厉害,我也不知道。   灯飞起来了,它们总是随意的飞,跟着风飞,但我总觉得有一条线牵着它们,朝着某一个方向飞过去。   越升越高的时候,我想,它们也在追逐吧,往天空的深处追逐而去,直到破灭。   山盟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   他说,我有点冷,我们到车上坐一会儿吧。   上了车,他打燃火,说,找个地方喝杯热的东西吧。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说,一会儿倒回来接他们吗?   他说,不了,他们的车子够了。   我想了片刻,还是没说什么。   路上遇到一家麦当劳,我们进去点了两杯热咖啡,这时候我倒是想到阿生了,我和他要在一起肯定喝酒不会喝咖啡。   山盟说,你有什么事吗?老是看手机。   我说,没有。   其实还真有点事。   我从大年三十晚上就在纠结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给软狗发新年祝福信息,一直纠结到初八,我还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一开始我群发的时候,就特意把软狗删掉了,为什么要删掉他,理由很充足,当然是我讨厌他,并且他注定已经和我成为陌生人了。   不过等我把信息发出去,我又开始耿耿于怀了。   只不过是一条短信而已,用得着这么小气吗?而且我走的时候还拿了别人2万块钱,尽管是赌约但是好像也并不是拿得那么理直气壮。   我想也许我应该补一条短信给他。   但是转念一想,以后都不会再联系了,有什么好补的呢?   这个问题就这样一直困扰着我,直到我决定补发的时候,已经是初四的事情了。但那个时候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困扰我,这种时间发祝福的短信未免也太离奇了吧,就我和他的关系而言,这种举动就更是别扭了。   山盟问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太在乎了一点,不过一条短信,爱发发,不爱发拉到吧。   他送我到我家楼下,问我明天什么时候上线。   我说,明天我的白班,可能吃完晚饭吧。   他问我在哪里打工。   我说,在缤纷KTV。   他说,我知道那里,以前去过。   第二天我下班,出了电梯就看到山盟站在大厅里。   他朝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一起吃晚饭?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你昨天说在缤纷,我就想到了,今天想吃干脆找你一起。   我给我爸去了个电话说不回家吃了。   我们喝了点酒,山盟开始倒苦水,说他上一段感情被女朋友劈腿,挺受伤的。   他把自己说得跟个情圣似的,我严重怀疑他的片面之言,不过内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他是喜欢女人的,这让我和他的接触变得容易起来。之前我还不厚道的揣测过,山盟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心思。按理说如果有,我应该高兴有送上门的食物,不过事实上,我却对对方主动性的意图感到稍微有些排斥。   这下子我唯一的那点顾虑也解除了,倒是很快就和山盟热络起来。   我下班了就和他一起练练级刷刷怪砍砍人,有时候他会来找我吃个饭什么的,一个寒假就这样混过去了。   小晓有时候要和我聊聊天,给我讲一下酒吧发生的事情,他一直让我去酒吧玩,不过我都找借口推迟。   我心里其实挺想去的,总感觉在KTV做得格格不入,但我有点拉不下脸再回去。   开学了,KTV的打工也结束了,我把注意力都转回了学习上。   一方面是因为上学期的考试都过了,我觉得好像在学习方面看到了点希望的曙光。另一方面,我在KTV打工这一个月时间不长,受的白眼倒是挺多的,是只阿猫阿狗都能骑到我头上,天天挨领班的训,还要帮忙跑腿买盒饭买烟。遇到喝醉酒的客人,还经常要被骂,我没有被打过,阿生却被打过。   这当然让我更怀念在酒吧的日子,没有对比就印照不出真理。我才发现在酒吧做服务生原来是被照顾得很好的,从来没让我们去担过什么责任,出过什么头,有问题了周敖会出面解决。有闹事的,保安部会去解决。   周敖那时候常说的一句话是,有问题找老板。   现在嘛,有问题赶紧先把自己撇干净,免得上级怪到自己身上来。   阿生说我脑子怎么这么蠢,这样好一个工作居然被我放弃了。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蠢,他怎么不说他偷东西被人抓了工作丢了不说还赔了2万块钱!   阿生说,小文,你不做我去做吧。我好好做。你把那啥狗哥介绍给我。   我说,你不行。   阿生说,我怎么不行了?哦,我不是大学生我就不行了?你咋知道我不行?说不定我比你干得好呢。   我说,那是gay吧。   阿生说,gay吧又怎么了,只要可以赚钱,你歧视gay啊?我不歧视。   我看了他一眼,老实说阿生一天吊儿郎当的,我还真不好意把他介绍给周敖,而且他万一又犯什么事了呢?我怎么给周敖交代啊。   我含糊道,不行,我给你说过我那个老板恶毒的要命,他很挑人,肯定不让你去的。你不信我吗?   阿生说,试试又不少块肉。小文,你要是好兄弟就告诉我你老板的电话,我自己去找他。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阿生软狗的电话,我还真不是看不起阿生,可事实就是阿生跑到软狗面前别人根本就不会叼他。如果不是我无意进了那家酒吧做了服务生,软狗也压根不会叼我。   生活层面根本就完全不同。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阿生急于脱离KTV的窘迫心态和挥之不去的混混习气,他请我喝酒,趁我上厕所的时候翻了我的手机。   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阿生已经找上了软狗,并且成功在酒吧当起了服务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我简直想不明白阿生顶着一头黄毛走到周敖面前的时候,周敖是怎么决定要这个家伙来当服务生的。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   周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酒吧找他,他有点事和我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路过背后那条小巷子的时候我有点恍惚,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走到吧台,看到阿生穿得正正经经的在擦玻璃杯,头发也剃了,染黑了,看起来是精神得很。   他抬了抬下巴,说,周哥,小文来了。   周敖在楼上,探出个头,说,纪文,上来。   楼上就周敖一个人,他在喝茶。   他给我也倒了一小杯,然后说,纪文,你是不是想回来,不好意思说啊?   我说,没有啊。我现在生活学习挺规律的。   周敖说,如果真想回来,你别不好意思啊。你要是怕老板笑你,我给他说我让你回来的就是了。   我说,我真没有啊,周哥,你咋这样想呢?   周敖笑了笑说,好吧,你朋友阿生说你特别想回来干这工作,但就是不敢来。   我艹。   我跑下楼问阿生他都胡说了些什么。   阿生框着我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小文,我也是为了能在这工作嘛。我也没说啥,我就说是你介绍我来这里工作的,顺便恭维一下他们老板人好,管理好,员工都想留在这里嘛。当然我就拿你举列子了啊。   我艹,敢情他就是拖我下水的。   阿生一边把我往外推,一边继续道,我也没说错啊,你喝多了的时候自己也说挺想这里的啊。再说这边工资开得不错,干嘛不来?咱兄弟两一起干。   我送了他一拳,第一次觉得阿生这么可气。他怎么可以到处说我对这里恋恋不舍呢?就算我确实有一点,那也不能说。   我一想到当初我扔红包的时候有多干脆,再想到阿生可能在软狗面前添盐加醋的说我如何想要回来,此刻的心情就愈加的恼火和尴尬,面子里子都被人剥完了的感觉。   我退出门,打算走,后面来了个人直接和我撞上了。   我闪了一下,结果脑袋撞上门柱,疼得我直咬牙。   撞我的人说,对不起。   我扶着门柱蹲下来,不想抬头。   我听出来那个声音了,是阮荀。我可以想象他会怎样奚落我,嘲笑我。   我听见阿生特洪亮的叫了声,老板,你来拉。我去给你倒水。   我艹,这小子竟然这么狗腿。   软狗拉了拉我的肩膀,问我,没什么吧?   我感觉我都快把头低到裤裆里面去了,我摇了摇头。   阮荀说,纪文,你真没什么吗?   他怎么认出来是我的?   我拍了两下腿,站起来说,没事。   阿生说,老板,酒给你放二楼了。   我不由自主的往二楼瞟了一眼,以前这事都是我做,总觉得软狗是在压榨我,现在看到别人做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给阿生说我先回学校了。   阿生说,好。   然后屁颠屁颠的端了几碟东西往楼上跑,他说,老板,牛肉帮你端上去了。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阿生干得不错,真是个会拍马屁的好员工,前途一片光明,这号码没白偷,坑我也没白坑。   我往外走,阮荀叫住我说,一会儿我送你,我要去火车站接个人。   我转过头看他,想说不用了。结果愣了一下,忘记说话了。   他额头上缝了几针,还没拆线,受伤的地方看起来还是青乌青乌的。   他笑了笑,说,等我一会儿,我找周敖拿份资料就走。   我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概四五分钟的样子,他就拿着文件袋出来了。   我跟着他上了车。   阮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寒假过得怎么样?   我说,还行,玩游戏去了。   他指了指烟盒,说,帮我点支烟。   我自己也点了支,抽了两口,还是没憋住,问他,狗哥,你额头怎么了?   他说,被烟灰缸砸了。   我说,你和人打架吗?   他笑了笑说,别人打我。   我实在无法想象软狗被人堵着打的场景,那些人得多叼啊,一定比郑时迁还要叼。   我说,也有人敢打你吗?   他转过头瞟了我一眼,笑意渐深,他说,怎么没有?你不是也打过我吗?   我说,我没打到你,已经被你揍翻了。   他说,现在你打我,我绝对不动手。   他是骗我的,我要动手了,他肯定把我打成猪头。   阮荀打开储物抽屉,说,找找,里面有两张别人送的演唱会票,这个月月底的吧,我记得。你拿去和同学看吧。   都不用找,他的储物柜里空得很,只有一个笔记本,两张票。   是外国流行乐队CA的,还是VIP票。   我问他,你不去看吗?   他说,没时间。   我不怎么听CA的歌,但是却不想把票放回去。   阮荀说,拿着吧,不用也浪费了。   我把票揣进裤兜,真是后悔死了过年没给他发祝福信息,我说,谢谢。   他说,客气什么。   路上有点堵,他一直在看表。   我说,狗哥,你就不送我回学校了吧,直接去火车站吧,我在那下就可以了。   他说,你晚上有事吗?   我说,没有,你不用管我。   他说,那跟我去接人吧,然后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   我找不到理由说不,刚刚才拿人两张票呢。   我问软狗去接谁。   他说是他老师,所以不要迟到了。   软狗的老师头发已经黑白参半了,精神却很好,60出头,一个人坐火车旅行了七八个省了。   我虽然文化素养底下,但我也知道这位姓张的老师是个非常有学识的人,因为他和软狗说的东西,我都听不懂。   字面意思当然明白,可是却完全不了解他们所谈论的内容那种境界。是和我的层次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尽管他们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谈什么都说,但是每一种描述,每一种观点都是我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我坐在软狗旁边,看着张老师,突然就想到世外高人这个词,他还真给我是这种感觉。   他们两人聊得很畅快,但是又很平淡。   我想象过软狗除了在我面前的一面之外的其他面,但亲眼看到另一面还是让我很震动,也更让觉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比我以为的还要多得多的。   他确实有资格说我是废材。   我真的很努力也很想听他们聊天,我甚至觉得只要我能好好听这一晚上我都可以收获良多,但是有个词叫做夏虫不语冰。   我还没到那个层次,光是听都觉得费力。   我只有三年级的水平,让我去做高中生的题,对我来说就是两眼一闭一抹黑。看懂了加减乘除,一个求导的公式就让我打回原形。   所以后来不知不觉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做梦梦到我养了一只大黑背,可听话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丢了个飞镖让他捡回来,他箭一样的就射出去了。然后飞镖突然变成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被黑背追得到处跑。   我说,大黑,快把他叼回来,别让他跑了。   大黑扑了上去,我就醒了。   醒了才发现没对,我没在自己的房间,我也没在寝室。   我跳下床穿好衣服,把裤兜里的手机摸出来。   我想起昨天晚上我和张老师在吃饭呢。   我听到门外面有声音,打开门走出去,是个50来岁的胖胖的妇女在擦桌子。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起来啦,再不起来我都要去敲你门了,这都要11点了。阮总上班去了,他说他今天要出差,你回学校就去楼下坐公交或者地铁都行。   胖阿姨叨叨絮絮说了一阵,跟个导游一样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给我介绍了一遍。   我其实只是问她卫生间在哪里。   她说,吃了中午再走吧,我饭都做好了。   她根本不等我说话,就把两碗饭都乘好端出来了。   我说,阿姨,这是阮荀家吗?   她说,我姓常。是啊,不过他经常在外面,一周可能就回来一两次。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挺普通的装修,现代风格。   常阿姨说,这房子都七八年,除了沙发换过一套,其他的原来啥样现在还啥样。当时装修还是我亲自来监工的,累啊,那时候还比现在精神呢。   我说,装修得挺好的,实用耐看。   她就笑说,是啊,有些装修看着好看,过不了多久就出问题。年轻人,图好看不图实用,就说上次阮总新买的烟灰缸吧,才用了多久就摔坏了。他买回来我就说那东西太薄了,做得倒漂亮。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这么能说,我在家和我爸吃饭,一顿说不了十句话,大多数时候就是闷头吃。   可能中年妇女就是这样。   我突然想起我妈,还有点模糊的印象,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得病死的。   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她就和我爸离婚了,重新找了个,但没要孩子。她偶尔带我出去玩,总是给我我爸不会给我买的东西,我印象中她很漂亮,有一次来幼儿园接我,小朋友都在看我妈。   那是我小时候最骄傲的时候。   如果我妈还活着,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福成常阿姨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我坐地铁返回学校,路上的时候想了又想还是给软狗发了条短信,说谢谢。   不过一直到我回了寝室,他还是没有回我。   山盟问我昨晚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没上游戏。   我告诉他是和朋友吃饭。   他说,我昨天晚上在线上等了你好久。   我有点歉意,一般晚上8点半我们都会上线玩会儿,我说,搞到两张CA的演唱会票,一起去看吧。   我不想找阿生,我还有点生他的气。我也没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至于室友,只有两张票,也不好单独拉一个去。   他说,好啊。   等到演唱会那天,我们在体育馆门口遇到山盟朋友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都买了票和他朋友一起看。   我本来以为算是我请他,结果反而感觉是他在陪我。   这种感觉很不好,我虽然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但我怎么都还是一个要点面子的男人。   山盟家庭条件很好,按我的理解,他就是属于高富帅的那种类型。比如说读大学家里就给买了几十万的车,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请客吃饭,一件衣服要抵我两三套全身装备。在游戏里也是砸了不少钱的人民币玩家。   他经常会突然打个电话来叫我去吃饭,所以总是他请客的时候多,我一直有心想找些机会补回来。我家就是极其普通中等偏下的工薪单亲家庭,肯定是比不上他的,但我也不想欠别人几顿饭,有来有往总是好的。   所以请他看演唱会,一来是觉得咱俩关系不错,当然首先找他,二来也是想着礼尚往来,别人对我好,我肯定不能不对别人好。   结果中间还有这么一插曲,我反而觉得欠他更多了。   听完演唱会,大家都挺兴奋的。   山盟把他朋友叫上一起去酒吧,有三个男的两个女的。   他朋友都挺能喝的,我和他们不太熟,也不好逃酒,喝得有点多。   我晕乎乎的跑去上厕所,胃上不舒服,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头晕,就坐在马桶上休息。   我听见进来两个人,居然是两个女人,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山盟那两个朋友。   我拍了拍脑门,我艹,我竟然走错厕所了。   我只好等着那两个女生上完厕所在走。   短头发说,你觉得山盟搞得定他吗?   长头发那个笑了笑,肯定能搞定好不好,他一向好这口,都练成精了。   短头发也开始笑,说,他还骗人说自己有前女友,他怎么编出来的?   长头发说,这个版本他已经用过不下三次了,百发百中,装情伤呗,他又不是没钓过直男。   短头发说,我估计这个比上一个沦陷得还要快。   长头发说,山盟不是说准备今天晚上上二垒吗?   短头发说,我还以为他直接上三垒呢?那个叫纪文是不是?我感觉不怎么样,还没他上一个好呢,完全没挑战性。   长头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是啊,我之前还以为是啥样的呢?还天天陪着打游戏,用得着吗?他那样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短头发说,别,你还不知道山盟的口味?他不就好这种土不拉几的男生吗?   土不拉几?   我扯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我也就是普通打扮啊,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子,也好意思说老子土。   那两个女生很快出了洗手间,我也趁着没人从厕所出来了。   我有一点,只有一点气愤。   这种程度的气愤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如果再往前半年,我说什么都要冲过去把山盟抓出来打一顿。   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把你当傻子。   人就是玩我呢,我还特嘚瑟的要请人看演唱会。   真他妈搞笑。   还他妈上二垒,滚你妈的。   有几个钱了不起了,开得起车了不起了,穿得比我好了不起了。   是,我知道,就是比我了不起。   那就拜拜不奉陪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没把山盟揪出来打一顿,主要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我打了个的回学校,出租车师傅开得太野,我下了车就开始吐,吐到腿都软了,我干脆在学校门口的街沿上坐下来。这个时候才开始感觉到有些苦涩。   有些东西羡慕不来,嫉妒不来。   比如说成绩,比如说钱,比如说感情。   我把游戏卸载了。   赵佳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玩了。   赵佳说,你和山盟闹矛盾了吗?他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给赵佳解释这件事,也许我是被骗的那个,但同样的,我也是丢面子的那个。别人认为你可以玩才会玩你,认为你可以唬弄才会唬弄你。   我去酒吧找阿生,阿生看起来挺忙的,忙到没时间听我诉苦。   周敖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要不要回来帮我,最近生意比较火,还是缺人手。   他指了指外面挂着的招聘海报。   小晓说,回来吧,甭担心老板了,他最近忙着和前任重燃旧火,没空损你。   我喝了一口酒,感觉和玻璃杯黏在一起的手心微微发烫,我说,郑时迁吗?他两又好上啦?   小晓说,不是他。前前前前任,听说是以前的同学,后来分手了,那人就出国了,现在回来了两个人好像又好上了。   他笑嘻嘻的说,这事我也听他们瞎说的,周哥清楚,周哥透露点给我们呗。   周敖摇摇头,说,男人这么三八干什么,做你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那天那条谢谢孤零零的躺在手机里。   我叹了口气,把那条短信删了。   但是心上却有点梗,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   阿生在我旁边坐下来,把我手上的酒瓶拿走。   他说,小文你喝什么闷酒呢?你这都喝了多少瓶了?咋了?给我说说。   我说,没多少。   他说,是兄弟吗?我有事都给你说的,你有事就不告诉我是不?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更难受了,我说,阿生,我喜欢你。   他笑了一下,说,喝醉了。我也喜欢你啊,小文。别喝了,我给周哥说一声,送你回学校吧。   我也笑,这可真是操蛋,我说了喜欢他,他还是不懂。他要是懂了,就不会喜欢我了。   阿生要拉我走,我抓着沙发角赖在那里。   我不想回学校,因为我特别寂寞。   阿生说,纪文,人都走光了,我们要关门了。   我说,我就睡这里。   阿生沉默了一会儿,搂着我的肩膀,拍了拍,他特别严肃的说,小文,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我说,阿生,去打炮吗?   他说,找个女朋友吧。   我从来不知道阿生这么会讲笑话。   我说,阿生,陪我抽根烟吧。   他抽了一支替我点上,他说,小文,我说真的,找个女朋友吧。   我点点头。   周敖走过来说,吃宵夜吧,我请。   我也记不清楚吃的什么东西了,只记得走的时候周敖拉过我说,明天来上班吧。   山盟来学校找我,他问我到底怎么了?   他可真会装。   我带他去酒吧,请他喝了杯酒。   我说,山盟,我不是直男,我是gay。   他愣了一秒钟,然后笑起来,说,纪文,我喜欢你,迟早要说,就早点说吧。   我说,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傻瓜。   他舔了舔嘴唇,说,我没有把你当傻瓜,我只是试着用一种你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接近你而已。   我说,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更不喜欢你。   他的表情有一点不可置信,他说,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我笑了笑,不能又怎么样。   他说,纪文,别把事情看得那么认真好吗?我们之前也挺好的,顺着感觉走就好了,是我追你,又不用你考虑太多。我会等到你觉得有感觉的时候再确立关系的。   我知道他那不是追,只是玩罢了。   但他太会包装这种玩法,我却找不到言语反驳他。   可能我嘴笨,所以这种事情只能用拳头来解决。   我太久没跟晃哥去打架了,技术都退步了。   酒吧里的人都在围观我们,小晓跑过来拉我,好不容易把我们分开。   山盟说,纪文,你有病。玩不起你他妈还混个毛。   周敖让保安把他拉出去,回头对我说,小晓,带他去把脸洗干净。   我下巴被玻璃渣割了一道口,不深,小晓给我贴了张创口贴。   阿生跑过来,破口大骂道,我就去拉个屎,你咋就和人打起来了。   他摸了一下我的下巴,说,谁打的,我叫人去揍他。   我看着他笑起来,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最爱对我说的一句就是,小文,谁打你给我说,我帮你揍他。   他真的帮我打过一次架,和篮球队的打,差点被人打哭。   之后我就开始叫他阿生了。   长大了很多事情就变了,但是还是有些事情不会变。   比如我和阿生的感情,至少现在还依旧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赵佳知道了我和山盟的事情,和他男朋友吵了一架。   其实这和他男朋友关系不大,虽然人妖馨馨和山盟是一个寝室的,但实际上两个人关系并不太深。   况且即便他知道山盟是这种人,他也没有理由要为此对我负责。   再说,我也谈不上受到了伤害。   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忘记,谁知道对方却紧咬不放了。   可能是我打断了他钓直男的游戏,或者是破坏了他一贯的优越感,他便撕破脸撇开了他之前的形象,开始各种侮辱的短信对我狂轰滥炸。   当然不止他,还有他那些朋友。   男人一旦撕破脸往往比女人要下作得多。   特别是被伤了面子的男人。   我挺理解他的,一开始他大概对我有绝对的把握吧,结果发展成这样,难免恼羞成怒。   就像他说的,你以为你是谁?   才开始我还和他对骂几句,后来就不想理他了。   一是骂多了就麻木了,二是我又厚颜无耻的回到酒吧,时间上就很紧了。   小晓说得很对,软狗忙着和前任复合,根本就没时间搭理我。准确的说是,他连酒吧都没时间搭理,我从回来到现在,差不多二十来天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他来过一次。   月初的时候,阮荀带着个男人来了酒吧。   那个男人样貌举止看起来很斯文,喝酒喝得特别慢,说话语速不快,但是很有魄力。   周敖似乎和他认识,他们寒暄了一会儿。   我想这个男人可能就是阮荀的前任,挺高档的,比郑时迁还高档。   有一种东西叫见识,比见识更深厚的是阅历,比阅历更有韵味的是沉淀。   这是不能够复制的东西,很容易体现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和那个男人,差距就是比海还深,比天还高。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达这个地步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嫉妒,你会觉得如果你能成为他那样的人该多好。   他似乎发现了我在偷偷的看他,回过头对我微微笑了笑,我听见他问周敖我的名字。   阮荀朝我看了一眼,往这边走过来。   他还是一贯秉着让我难堪的传统,说,你看什么?   好像我连看那人一眼都不行似得。   我说,看一下不行吗?   他说,不行。   我耸耸肩,说,不看就是了。   他笑笑,说,又没多长一个脑袋,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口气真得意,跟他话里面的意思完全相反。   我想讽刺他两句,角落里那桌客人让我拿酒,我只好把话都吞回去,去取酒送过去。   周敖趁我拿酒的时候给我介绍说,纪文,这是老板朋友丁彦祺,画画的。   他伸出手,说,你好。   他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斯文。   我端着酒盘,一时没空出手,他帮我扶了一下,说,小心。   我说,谢谢,你好。   他笑了笑,微微点头,又说道,你好。   他可真是有礼貌,不过我不能再和他你好来你好去了。我指了指那桌客人,说,我去送酒了,你们玩的开心啊。   我没敢再靠近他们,一靠近就会觉得那种距离越发明显。   阿生说,丁彦祺可厉害了,他的画在国际上拿过奖的。   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小晓刚刚偷听到的。   我连我们学校的奖学金还没拿过呢。   丁彦祺说请我们吃宵夜,他带我们去了一家市中心小巷子里的大排档,他说以前经常和阮荀来这吃,这么多年了居然都还在经营。   我没在这家店吃过,但听说过这家店师傅的手艺很不错,还算有点名气,也难怪这家店生意特别好,凌晨3点还基本都坐满了,很多人开车来吃。   我有点尿急,这是老街,厕所在老小区里面,要穿一段没路灯的路。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用手机照过去,才发现是软狗。   他说,一起。   我们都没说话,路上又暗又静,我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他说,纪文,你们学校有本科吗?   我说,有啊,本校就是本科,我们算是挂牌,不过每年有几个名额可以升本。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转本科啊。   我说,没关系怎么转啊?再说就几个名额,我考试也考不上。   他说,你怎么不找刘学或者张继东给你补习一下。   我说,他们也很忙啊,都有自己的事情。   这是实话,他们又要学习又要打工,时间也很紧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刘学挺瞧不起我的,他不太表露这种情绪,不过有时候难免还是会流露出来。   有两次他和张继东在聊天,我走过去插了两句话,刘学就不说了,很快就冷场了。   那两次之后我就避开了,不会刻意上前凑他们的热闹。   阮荀叹了口气,说,哎,废材借口就是多。你就不感到羞愧吗?上次听人聊天你居然听睡着了。   他又懂个屁。   我说,我有努力学,不用你费心。   他笑出声。   我憋着气上完厕所,阮荀搭上我肩膀,说,废材,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说,啥事。   肯定没好事。   他说,如果丁彦祺让你做他的模特,你就拒绝他。我给你安排人补习,如果你升本科的考试上了线,我帮你找关系让你读本科,怎么样。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肩膀有节奏的敲击着。   我问,为什么?   他说,你想知道吗?   我说,当然。   他说,因为你有点像丁彦祺的初恋情人,只有一点,眉毛和眼角有点像。   我沉默了片刻,说,可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阮荀捏住我的肩膀,说,你比猪还蠢吗?还是说你觉得让他透过你看他的初恋比专升本更有吸引力?   我说,你才蠢。你怕他被我抢了吗?   阮荀愣了一下,抬手就开始揪我脸。   他说,你脑子里都装的豆腐渣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泡他?   我说,他不是你前任吗?   阮荀骂了一句,废材,不耐烦道,不知道你听谁乱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可能是我前任?他前任倒是倒贴过我。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就拒绝他的一切要求就行了。   我说,狗哥,你抢过他男朋友啊?   他说,是他前任倒贴我好吗?你连逻辑关系都搞不清楚吗?   我说,那他不恨你吗?   他说,可能心里多少有点吧。   阮荀又和我确认一遍不要答应丁彦祺的要求,才和我返回大排档。   到我回学校,丁彦祺并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   不过第二天我去酒吧的时候,丁彦祺果然找到我说希望我做他模特,就一次。   我问他为什么。   他倒是特别坦诚的说,因为你有一点点像我的初恋。但是他已经去世了,我看到你,突然想画一画。   他这样坦诚,我反而不好拒绝了,只好支支吾吾道,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呢?如果要画不如画本人比较好吧。   他淡淡的笑起来,说,阮荀不让你做我模特的是吧。   我没吭声。   他说,阮荀一直不喜欢乐宇,因为乐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勾引过他,我和他因此闹翻了。而他那个时候有个他很喜欢的恋人,也因为乐宇的问题和他掰了。其实他和乐宇之间没有肉体上的关系,当然更没有双向的精神上的关系,结果却导致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都和他结束了关系,你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讨厌乐宇,即便到现在也是。   虽然我们后来和好了,但是乐宇还是算我们之间的一个梗吧。他一直避免我和他之间再出现和乐宇相关的事物,我想他不愿意让我把你当成乐宇来画。   不过我只是想纪念一下,虽然有残缺,但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我发现丁彦祺是个很感性的人,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不稳,他应该还是对他的初恋情人有眷恋吧,就算对方背叛了他。   我很难拒绝他这个要求。   更何况从丁彦祺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我长着一张软狗极其讨厌的脸,难怪我经常被他揍。   我出于同情,或者出于心里不平衡,反正我答应了丁彦祺。   我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对我来说就算丁彦祺透过我看一百个初恋情人,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我只是坐在那里让他画而已。   丁彦祺有时候会讲几句话让我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说,阮荀确实有理由恨乐宇,他和最喜欢的人搞成那样,也真的让旁人唏嘘。   我问他,是什么样?   他说,分手了,然后阮荀一再去追。孟夏性格很傲,越追越让他受不了,快刀斩乱麻,他就和另一个人好上了。阮荀肯定受不了,干了不少不太好的事情,反正后来有一次,那个人为了孟夏瘫痪了,事情当然没有转机了。   孟夏直接和阮荀反目成仇,他觉得那个人瘫痪很大的责任要怪到阮荀身上。他性格也很强,做了些事想要报复阮荀,阮荀让他折腾了一阵,后来可能两个人都累了,折腾不下去了。也就那么算了。   这些年孟夏一直带着那个人在国外疗养,今年也回来了,估计是没钱了。   丁彦祺叹了口气,笑道,阮荀不喜欢乐宇,觉得乐宇不好,可我却不喜欢孟夏。我从来不相信那个男人瘫痪会和阮荀有什么直接关系,如果是阮荀做的,他不会不承认。只不过是孟夏自己偏执,一心要赖在阮荀身上,也真亏是阮荀,这么多年的钱,他也真肯白给。   所以这人呢,好还是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别人说的都不作数。   他抬起头,温和的冲我一笑,又继续道,纪文,你有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   我喜欢阿生,好像又没那么喜欢了,我都不会像以前一样老是想起他,不会在他拍着我肩膀说好兄弟的时候觉得有点难过,也不会在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感觉心跳加速了。   我还是喜欢阿生的,但是有些不一样了。   丁彦祺停下画笔,说,有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如果有要好好对他,那时候,如果我对乐宇再好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可惜,我也是太自我了。   我想,丁彦祺也真是对自己要求高,他这么温柔又哪里会自我呢?说软狗自我还差不多。   丁彦祺让我往左边偏一点,他说,你这个角度看起来眉眼最像乐宇。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特别深遂,不会有人喜欢被别人当成另外一个人,但他既坦荡又深情,我甚至会为他的这段感情感到遗憾。   如果爱可以选择,那么丁彦祺一定比阮荀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为什么乐宇会背叛丁彦祺而要阮荀呢?   他一定和我一样考试不及格。   丁彦祺说,纪文,你不要因为我谈乐宇生气。我这个人老是爱缅怀往事,难免有点触景生情。   我摇摇头,他真是体贴。   我说,你一开始就说了想画的是故人,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模特,就像一个苹果,一个石膏模型一样,就算你把我想成变形金刚对我来说也没有差别。   他笑起来,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我当然不是完全这样想的,我只是回馈丁彦祺的体贴,我想表明他即便把我当成乐宇的替身来作画,都完全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   我觉得他是尊重我的,我也想尊重他的工作。   不过我没想到丁彦祺居然一改刚刚儒雅的风度,略带狡黠的笑道,那我想象你的躶体作画也完全OK吗?   我脸都皱成一团了,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我知道丁彦祺在和我开玩笑,但他这玩笑也开的太伤我面子了吧。总觉得那种口气,就跟周敖差不多,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我抓了抓耳朵,无奈道,丁哥,你别取笑我了。我就是没艺术细胞,也不懂画画。瞎诌两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你随便画吧,我反正也没啥多余的想法。   丁彦祺笑得比刚刚更开怀了,我都被他笑得有点恼了。还好他没再说我什么,只是点点头说,我明白。别担心,纪文。   他画了几笔,又道,纪文,你这种性格不会吃亏吗?   我性格怎么了?   我说,怎么会?谁敢让我吃亏我把他揍会姥姥家去。   他笑笑说,不是说你性格不好,是太耿直了点。好像别人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样子,出了社会容易被人利用啊。   我说,耿直点不好吗?别人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他好。要是对我不好,我当然也对他不好。   丁彦祺顿了顿,说,这么说也对,耿直的人喜欢的也多。不过你还小,才大一是吧,以后接触社会多了,自己也要学会留个心眼,谁对你是好,谁对你是不好,很多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下定论的。   我想到山盟,觉得丁彦祺说得也有点道理。   不过对于他小瞧我的性格和智商我还是有点反抗的情绪的,怎么说我高中也是学校一霸,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少有人欺负我的份。   我说,我分得清谁对我不好,谁对我好。   他嘴角一弯,笑道,谁对你不好?我帮你修理他,作为你做我模特的报酬好了。   我想了想说,阮荀。你也敢修理他吗?   他说,怎么不敢?他对你不好吗?你想怎么修理他?   我说,他知道我给你做模特肯定要打我。   丁彦祺抬起头,说,他不会。   他说,中午我就给他说了我带你来画室,他一会儿晚上也会过来。昨天我们打赌,我说想请你做我模特,他说没人想当一个死人的替身,结果是他输给我一部车。算不算已经帮你修理他了?   原来是他们打赌。   快六点的时候,画室的门被人推开,软狗走了进来。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嘴型道,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他站到丁彦祺旁边,看了一会儿,满脸不屑的说,你这画的都是什么?   丁彦祺说,一段怀念。   阮荀翻了个白眼,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能不能从你那段破感情史里面钻出来了?有意思吗?你对着纪文画乐宇,你画出来的哪里像?有一根毛是一样的吗?   丁彦祺倒是很平静的说,当然不一样,艺术创作需要美化和加工。   他说着笑了笑,看了一眼我,又看着画说,这副画当然不是看着纪文画出来的。   阮荀挑了挑眉,说,眼神完全不一样,废材的眼神蠢得像头猪,你画的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   我怒目瞪着软狗。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艺术!   丁彦祺说,是不一样,纪文像头被你逼急了的小豹子。所以,我刚刚还有画另外一幅。   我看着丁彦祺翻动了一下画纸,阮荀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突然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一瞬间就有极度不好的感觉,也不管什么模特不模特了,直接冲过去。   我艹。   丁彦祺算哪门子的画家?   还获得什么国际奖项,他妈的,忽悠人的吧?   他拿的是大寒冥国的奖吗?   丁彦祺画了一只人头熊站在模特椅上撅着屁股跳舞,旁边有几个人简笔背影朝那只熊翘着大拇指。   那只熊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站在我坐的那把椅子上。   丁彦祺算哪门子的艺术家?   我早该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是软狗的好朋友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根本不会是一个好人。   我尽心尽责不求回报给他做了一下午的模特,他就是以奚落我来给我回报的。   我艹。   软狗笑够了,说,这副画得还算有点水平。   丁彦祺放下另一张画纸,对我说,纪文,你别生气。   我艹,不要脸。   他还好意思顶着一副斯文的表情让我别生气?好像我生气了就低人一等似得。   我算是明白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了,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有些人就是会装!   阮荀说,看吧,我让你别答应他,你要答应他。自作孽不可活。   我反驳不了,舌头僵了好半天,说,我要走了。   阮荀说,废材,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丁彦祺说,我不会给他其他人看这幅画的,送给你好吗?   和软狗比起来,丁彦祺还是诚恳得多。   他把那张画纸取下来卷成筒,用橡皮筋缠好,递给我。   我还没碰到,就被软狗抢走了。   他说,给他做什么。   我去抢,说,凭什么给你。   他说,这是我用一辆车换的。你要?拿一辆车来换啊。   他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扯到一边,说,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们有约定你不能答应做他模特的,你现在还敢和我抢画,信不信我揍你。   我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了。   丁彦祺说,以后有时间给你画一张好的。   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我看着画板上那副人物画,和我一点都不像,只有眼梢那块有一点点相似而已。   我问丁彦祺,那是乐宇吗。   他笑笑说,不是。乐宇和你还要像一些。   我真是搞不明白画家的心理,画出来的东西既不像我也不像他追忆的那个人。   丁彦祺说,回忆总是在褪色,慢慢就和最初的不一样了,无法再还原,这只是我回忆里的乐宇罢了。这是最后的回忆了。   他叹了口气,对阮荀道,你总说我没走出来,可我早就走出来了,没走出来的是你。   阮荀皱皱眉,说,不要对我妄加评论,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丁彦祺稍微有点讽刺的笑起来,说,他又来找你了?你还是继续给他钱吗?就算他毫不犹豫的拿烟灰缸砸你?   阮荀摸了摸额头,那个地方才拆了线不久,伤疤还是挺明显的。他说,他砸我是有原因的,我可以理解。   丁彦祺哼了一声,说,阮荀,你的毛病到现在还是那样,一段感情里面不可能永远是你一方不停的纵容,迟早会出问题的。就算你把全部都给他,这段感情也未必就能长久。你纵容孟夏的时候,有想过你是在害他吗?   阮荀扬了扬眉尾,说,我给得起。   丁彦祺说,他现在不需要你给他了,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伴侣。你为什么还要纵容他?有必要吗?他没有选择你,他就不该享受你的纵容,你的物质,你的帮助。甚至是把他自己的责任和负罪感加在你身上。说好听点,是你在帮他,说难听点,他不配,他受不起你给他的这些,只会害他更认不清现实。   阮荀捏了捏鼻梁,说,我不知道你竟然把我看得这么低智商。我懒得和你扯。饿了,去吃饭吧。   他转过身推着我往门外走。   丁彦祺说,我只是关心你。   阮荀说,我知道。   他往前倾了下身体,凑到我耳边说,废材,千万别去学画画,像丁彦祺这样的就是例子,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他还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看得透彻。这一点上你都比他好,至少,你还知道自己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要是在平常我一定因为他又暗损我而和他吵,但现在我却连张嘴说话都不想说。   我想起上次我问软狗额头的伤时,他说那是别人打他,我半信半疑,我想不出谁敢打他。   原来是那个叫孟夏的男人。   阮荀一定很喜欢他吧,丁彦祺说是纵容一点都不错。反正我都还记得我打他弟弟的时候,他怎么打的我,结果有一天,他却愿意被人砸烟灰缸在头上,他还说可以理解。   上次司哲多看了他几眼,他怎么不能理解。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阮荀说,你吃慢一点啊,又没人和你抢。   我就是吃得快啊,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才爽。   我有点较劲的扒了两大口白饭,胡乱咽了咽就吞了下去。   丁彦祺笑了笑说,阮荀是不是克扣你的工资啊?   我点点头,说,他经常找借口扣我的钱。   阮荀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说,我什么时候扣过你工资了?   我说,你上次说我迟到了,扣了我50元,上上次说我打坏了一个玻璃杯扣了我10元。   他看了看表,说,现在都7点半了,一会儿你赶过去酒吧也是迟到了。迟到不该扣钱吗?   我说,周哥就没扣过。   他说,废材,老板姓阮不姓周。   我瘪瘪嘴,打了个嗝。   丁彦祺把水递给我,我喝了一大口。   刚刚放下杯子,又开始打嗝。   阮荀看着我,我有点尴尬,没忍住又打了个嗝。   阮荀说,叫你吃慢点,你还要硬吞两口饭,我真的都懒得说你了。   我忍住没反驳,闭了口气,就一分钟,又开始打嗝。   丁彦祺忍不住开始笑,说,再喝点水,纪文。   我灌水的时候,手机响了,有短信。   软狗顺手就把我手机拿过去。   我说,你给我。   话还没说完,又是嗝的一声。   他说,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在背后骂我。   我说,没有。   他说,检查了才知道。   我行的端做得正,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才不会发信息骂他,当我傻啊。   我打了个嗝说,你看吧,如果我没骂你,狗哥,你要给我涨工资吗?   阮荀说,考虑看看。   我说,狗哥,你检查完了吗?   他皱了皱眉,说,你惹什么事了?   我说,我没啊。   他说,怎么有几个号码骂你。   我说,遇到无聊的人了呗。   他也没多问,把手机还给我,说,吃完了吗?走吧,顺路送你过去酒吧。   下车的时候我问软狗,狗哥,你考虑的怎么样?再给我涨500哇。   丁彦祺说,他不涨你就辞职吧,我随时可以给你介绍个比这个好的兼职。   阮荀说,你信他吗?他下午才骗你给你画了副丑图。   他朝我招了招手,让我到他窗边。然后说,下个月开始涨500,下班早点回去。   我打了个嗝,转身往酒吧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车都还停在那里。   我下意识的对那边挥了挥手,看到车窗慢慢升起,车子掉了个头,很快就开走了。   我有点恍惚,看到车子开走的那一瞬间,特别想去追,也不知道如果追上了或者车子停下来了我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我只是特别想追过去,把车窗滑下来,再看里面的人一眼。   我往前走了几步,心跳得咚咚咚的,然后打了个嗝,就把我抽醒了。   根本就追不上,就算车停了追上了又怎么样呢?   小晓问我,怎么这么精神不振。   阿生说,他没有女朋友采阴补阳。   我晚上睡不着觉,总觉得脑子里有一道隐隐绰绰的东西,翻来转去的,把上铺的赵佳给吵醒了。   他探了脑袋下来,只挣了一只眼睛,问我,纪文,你在搞什么?   我说,睡不着。   他说,明天还要上课呢,数饺子吧。要不你去冲杯牛奶喝吧。   我爬起来去冲牛奶,喝了更没睡意了。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把通讯录调出来反复看。   点开软狗的标签,点开短信,又退出,如此反复,折腾了一阵,终于不小心点成了拨号,把电话拨过去了。   我赶紧挂掉,心生悔意,还如不睡觉呢。   这会儿已经三点了,他肯定都睡了,千万别把他吵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半夜拨他的电话。   我缩进被子里,捂住头,听到短信声音。   忍了几分钟,还是翻出来看了。   软狗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想了半天,回了两个字,睡了。   发完了又有点后悔,想这样他肯定不会再回复我了,我应该反问他为什么也还没睡才对。   他说,快睡吧,明天别又翘课了。   这下我真的彻底睡不着了,盯着他发的那两条短信盯到第二天天亮。   室友起来上厕所,我才从各种意淫当中清醒过来。   睡意汹涌澎湃的涌向我,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冷水脸,心想,老子绝对绝对不翘课。   赵佳一脸惺忪的从床上翻下来的时候,看到我已经梳洗完毕,不可置信的说,你居然比我还要早起来?   那是当然咯,我昨天都没睡觉。   他说,你吃错药了吗?居然会起来上一二节课。   因为晚上回来比较晚的关系,我大部分时候会翘掉第一和第二节课。   我说,快点,弄完了好出门吃饭。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眼,这才端着盆子去洗脸。   我给赵佳说,我以后都不翘课了,除非有意外情况。   赵佳说,你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反正我不翘课了。   连续几天,我都去上了早上的课,我们班那几个女生都跑来打趣我,跟看稀奇一样看我。   他们大概是听说过我在酒吧打工,这方面倒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老是问我酒吧里面的八卦。   我也给她们讲一些,觉得自己也挺能干的,总是懂一些别人不懂的。   有个叫王梦洁的女生,是我们班的班花,她上课经常坐我们前面,我和她关系还可以,她经常借笔记给我抄。   周五的时候,她问我周六能不能陪她去买衣服,我也没什么事,也不好拒绝女生,就答应她了。   她特别能逛街,我陪着她走得脚都酸了,她还精神得很。   路过一家男装店的时候,我多瞅了两眼,她就说,纪文,你要不去试试吧,那套挺好看。   我也觉得挺好看,不过那个牌子价格还是有点偏贵。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进去试了。穿上身效果还挺好,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帅了。   王梦洁说,好看,买吧。   售货员也不停的夸我,我狠了狠心,还是买了。   我请王梦洁吃冰淇淋,路过国金中心的时候,看到路边停了一排豪车。   王梦洁说,纪文,这些牌子你认得全吗?   我只认识几种。   我和她就一边吃一边站在那认车牌。   过了会儿,从国金中心大门走出来很大一串人,西装革履的,还有保安还是门童小跑在最前面。   我一下子看见了那串人里面有阮荀。   我也说不来第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样,有点激动,就是自然而然的激动,就跟突然看到我爸了一样,只想冲过去叫他,让他注意到我在这里。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距离吧。   没办法真的去叫他,好像中间隔着玻璃,我和他之间原本有些模糊的界限陡然就变得清晰无比。   我看着他从国金的这一栋楼走入另一栋楼。   然后咬着木头勺子,看着面前的一排豪车,再看看手上提着的挣扎了一番买入手的衣服,有点泄气,很泄气,非常泄气。   王梦洁说要跟着我去酒吧看看。   我带她去了。   阿生说,这妞好啊,小文赶紧拿下。   阿生真烦人。   周敖问我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黑眼圈太重。   我趴在吧台上望着他,问他,周哥,你是怎么追到你男朋友的?   周敖笑了笑说,是他追的我。怎么了,有喜欢的人了?带过来给我看看啊,我帮你瞅瞅他人品如何,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我说,他不会喜欢我。   周敖说,你都表白过了吗?   我摇摇头。   他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   我说,我就是知道。恩,差距特别大那种。   周敖说,你是指哪方面差距大?生活方式,观念,还是环境,性格,年纪?   我想了想,说,好多方面差距都特别大。而且我好像还不是很了解他。   周敖说,这样确实比较难办啊。他人怎么样啊?人不错的话,也许值得一试呢。   我苦笑了一下,说,完了,人也不怎么样啊。   周敖说,要不你真把他带过来吧,我可以帮你旁敲侧击一下。如果我觉得你们不合适,我会直接告诉你的。   我抓了抓耳朵,说,我再自己想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丁彦祺在环球艺术中开了个画展,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邀请函,并说希望周六的时候,我们能去支持支持他。   他真是谦虚,周敖说他的画展的票在外面是一票难求,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去支持。   小晓说,他还从来没有去看过画展呢,戒毒宣传展览小学的时候倒是被安排去参观过。   为什么我和小晓的关系这么好,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和他是一个层次的缘故。   刘学很兴奋,兴奋到连对我插话都不再冷眼了。   他说,好期待周六。   我也挺期待周六的,我想那天阮荀也会去吧。   这几天阮荀都没来酒吧,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还是会感到很失落,比以前阿生叫我去打炮还要失落。   我有时候会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看,瞄一眼那天晚上的两条短信,跟做贼一样,但是瞄完了就和舔了一口冰糖葫芦一样满嘴都是甜的。   阿生问我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傻笑。   我努力做出皱眉的表情告诉他,我没有笑,我只是嘴巴不舒服,活动一下而已。   周五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给他发信息,我问他,明天去不去丁彦祺的画展。   我一边想他可能给我的回复,一边等着。   如果他不去怎么办?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   我等了一个小时,手机就像坏掉了一样,连声震动都没响起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佳说,你在减肥吗?最近吃这么少。   我当然是没胃口。   赵佳接到他男朋友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聊,每天固定早上一通电话,中午一通电话,晚上一通电话。   对比出真知。   我知道他们是感情好。   晚上我刚刚回到寝室,突然接到阮荀的电话,可能是太突然了吧,我激动了一下,不小心给挂了。   他再打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废材,你敢挂我电话。   我猜到了他要骂我,但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还是很不争气的激动了,我不知道有一天我居然会沦落到被人骂也觉得很开心的地步。   我想,骂两句就让他骂吧。哪个男生追女朋友的时候没有被骂过啊?寝室里那个王大利,成天被他女朋友教训得跟孙子一样,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连气都不敢多吭一声,还标榜自己是新世纪好男人呢。所以追男朋友的时候也应该差不多吧。   阮荀问我,你回寝室了吗?   我不知道是因为半夜三更的缘故,还是因为电话信号转换的缘故,怎么感觉阮荀的声音这么好听呢?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说,回了,狗哥。你呢?   阮荀说,我在国外。   我愣了一下,问他,那你明天不能来了?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我真的觉得好失望,我也不是想要干涉他的工作,我就是挺想见他的,我都想了一周了。   我说,狗哥,明天我们都会去看画展。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发现这也太没分量了,尽管我希望他有可能能赶回来,但是也绝不可能因为明天酒吧里的人都在这个原因。   阮荀笑了一声,说,你看得懂吗?   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想,我又不是想要看画展,我只是想要看他而已。   我问阮荀,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打算来机场接我吗?   我鼓起勇气说,你要我来接你,我就来接你。   他又开始笑,笑完了就说,纪文,快去睡吧,太迟了。   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虽然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但我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我知道阮荀才不是要我去睡了,他只是想转移话题,挂掉电话,他才不会要我去接他,他甚至不会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有时候人就是会变得很冲动,比如说现在,我还是在挂电话前不死心的问他,我说,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来接你。   他说,不用。等你学了车再说吧。   那天晚上之后,除了不翘课,我又开始惦记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学车。   丁彦祺的画展和我想象中的差别挺大的,我以为我看不懂,其实他的很多画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上了。   我看画展里面的许多人穿着谈吐各方面都挺讲究的,几乎看不见什么学生,反而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比较多。   刘学看得还挺认真的,他好像对画还有些研究,时不时要给我们讲一些关联的东西,列举一些世界级的名画作为类比之类的。   他懂得真多,果然F大的学生和我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分散看画的时候,我凑到刘学身边,递了瓶矿泉水给他说,口渴不?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去喝了。   我说,刘学,你还懂挺多画的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他说,软件编程。   我说,我和你差不多,我是学计算机的。不过你厉害啊,学工科的还懂这些。   他说,兴趣而已。   我笑了笑说,刘学,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他说,什么事?   我说,你能不能给我补习呢?我会付你补习费用的。   他愣了片刻,说,我没时间。   我说,每周两次就好了。   他还是拒绝了我,说,不好意思啊,纪文,我真的没时间。我最近在看书准备考研,你要不找找其他人。   我叹了口气,张继东又不是学计算机方面的。   我也不能勉强刘学,只好另想办法。   抬起头就看到周敖站在画道尽头盯着墙上那副画出神,我走近看了一眼,那是一张没有头的四人画像,好像是一个人从猫眼里面看外面,只能看到四个身体挤在视线里。   老实说,这副图还挺恐怖的。   那四个人左右手相互交错,双脚也相互交错,加上略带弧形的视觉效果,显得像笔直的麻花。   这副图的名字叫纠缠。   我对周敖说,这图真是渗人。   周敖笑了笑说,你这样说要是被丁彦祺听到了,估计要被你气得吐血,他一向觉得这是他的得意作。   我说,周哥,我水平低。   他说,不低,我也觉得渗人。   周敖指着图中的第三个人说,这个你看到人物的小指比其他的人物都要分得开了吗?这个人就是丁彦祺,你可以注意他平时右手小指都会与其他手指微微分开。你猜一下,这里面哪个是老板?   我惊了一下,突然就想起来,这幅图的原型大概就是乐宇,丁彦祺,孟夏和阮荀了吧。   这样一想,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并不是恶心这四个人,或者他们的关系,而是觉得这幅图传达出的思想是恶心,或者说是浓浓的讽刺。   就连我这个旁观者也能感受得到。   这并不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图作。   我不知道丁彦祺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背后的,他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右边第一个是阮荀,他应该是最高的那个,不过这副图里面他最矮。我画这幅图的时候,挺恨他的,所以他扭曲得最厉害。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单纯的技术性得在讨论这幅画,但是我却听得难受,他说他恨阮荀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在说他恨我一样。   丁彦祺很好,我不希望他恨我,我也不希望他恨阮荀。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尽管这事跟我屁关系都没有,全是我自作多情。   周敖轻描淡写的笑笑说,看得出来。你是知道他今天不来所以才放出来的吗?   丁彦祺一摊手说,他来不来我都会展出这副画的,最后一次了。以后就只好压箱底了。   周敖说,那我是不是该让你请客祝贺你们和好如初?   丁彦祺说,可以啊,晚上我请。   周敖让我给其他人说一下。   我刚刚把人都通知了,电话突然响了。   是阮荀。   我接起来往外走,他说,纪文,你是不是在环球艺术中心大楼,帮我个忙。   我赶紧说,我在啊。什么事?   他说,下楼帮我取份礼物给丁彦祺,我让人开车带过去了,在A门口等你。   我下了楼,真的有辆车停在门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带了副墨镜,他问我是不是纪文。   我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意淫而默哀,其实下楼的时候我还在幻想有没有可能阮荀回来了。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份封好的黑色礼物盒子交给我。   还挺重的,不知道送的什么东西。   我抱着盒子往电梯走,走到电梯口,腿就迈不动了。   阮荀抄着手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我。   我张着嘴叫了他一声,狗哥。   他笑了笑说,走吧,上去给丁彦祺个惊喜。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见到他就很开心了。   上电梯的时候,我都没好意思看他,我怕我的眼神太赤裸裸了。   我只好埋着头,盯着他的腿,目光在他的脚到屁股之间来回移动。   阮荀的腿真长,屁股真翘。   我真想摸他。   阮荀叫了我一声。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一股热流从心窝子烧到脸上。   我觉得我挺猥琐的。   我说,啥事,狗哥。   他看了我一眼,说,到了,你还不出来吗?   我赶紧钻出电梯,我说,狗哥,你给丁哥送的什么啊?好沉啊。   他说,书。   好有文化。   我送过阿生一次全套洗浴。   我想,一会儿丁彦祺拆开,我一定要记下来是什么书,明天自己去买。   走到展室门口,阮荀忽然停了下来。   他说,纪文,有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指的是什么,但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有许多猜测和想象,心里又因此而有些蠢蠢欲动。   我说,高兴。   因为我确实没法不高兴。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这样近就能看到他,我可以和他说话,不必像等他的短信一样等得那么煎熬,不必像那天在国金下面看到他的时候那样沮丧,不必去想是不是有距离,是不是有困难,是不是无法获得一个结果。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看到他就很好了,看到他我就觉得我有勇气去改变未来的一切。哪怕我知道我并不聪明,并没有过人的才华。   我想我真的很喜欢阮荀,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所以我愿意。   阮荀伸手要把盒子接过去,他笑着挑了挑眉说,不讨厌我了吗?   我抱着盒子侧过身,说,我来拿。   我觉得脸上有点烧,但还是低声道,不讨厌啊,狗哥,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阮荀笑了两声,手臂绕过我的脖子,道,那以前骂我的短信怎么回事?   我说,狗哥你怎么还记得啊,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啊。那你还打过我呢,我都没记仇。   他收紧了手臂,靠在我肩膀上,说,给你十个胆你都不敢记仇。你敢吗?废材。   我说,不敢。   他靠得太近,我觉得我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要是一直这么近就好了。   我忍不住转过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笑。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种笑容,就是特别包容的浅浅的笑,不是他一贯的放肆和无所谓。   这样的笑就像是一把锁,牢牢的把我锁在他的世界边缘。   我觉得好像我再往前走一步他也不会生气,好像把我们的关系再拉近一步他也不会讨厌。   有没有可能他会给我一个机会呢?   如果我够努力的话,有没有可能他会试着接受我呢?   我听到丁彦祺的诧异的声音,他说,阮荀,你怎么在这里?   阮荀放开我,说,特意赶回来看你的画展啊,不欢迎吗?   丁彦祺打量了他一眼,又打量了我一眼,看得我胃都跳起来了,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怎么跟个贼似的。   他舔了舔嘴巴,讽刺说,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有这种待遇了?   我赶紧把盒子抬起来,说,丁哥,这是狗哥送你的礼物。   丁彦祺抿了抿嘴,说,礼物?   我说,是啊,狗哥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丁彦祺笑了两声,挑着眉头盯着我,道,我来看看他送我的什么。   他两三下把盒子揭开,然后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对阮荀说,我说是什么呢,临时打主意,机场买的吧。   阮荀说,不要算了。   我低下头一看,确实是书,好多本,就是类型太杂,里面还放着两本杂志,还是被人翻过好几次的那种。   这礼物也太寒碜了,我都不好意思把盒子递给丁彦祺了。   丁彦祺反而是毫不介意的端了过去,然后略带戏谑的口气道,别告诉我你回来是为了看我的画展的。   阮荀笑笑,说,进去逛一圈。   晚上是丁彦祺请吃饭,我挨着周敖和阿生坐,但老是扯着眼睛瞟阮荀,我当然自以为是无人察觉的,其实早被丁彦祺看见了。   有一次瞟过去,就和丁彦祺的眼神撞上了。   他很温和的弯了弯嘴角,神色平淡。   我有点慌,不知道丁彦祺会怎么看我。   我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丁彦祺在门外等我。   他很直接,他问我,纪文,你喜欢阮荀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想说喜欢,但是在丁彦祺的注视下,我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尽管他很温和,我还是无法不认为他是在质问。   质问我,和我的资格。   我明白我和阮荀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物质经济层次上的,还有时间上的差距。   丁彦祺本人就是摆在我面前的距离。   阮荀有一段被丁彦祺描绘为纠缠的过去,我不知道会不会刻骨铭心,毕竟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但我可以想象那段感情在他生命里留下的印迹。   我说,喜欢。   我还没有懦弱到连有人问我,我都不敢承认的地步。   丁彦祺说,纪文,你们不合适。   我问他为什么?   丁彦祺说,因为不该让你浪费时间陪他走出来,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我抓着门框的大理石贴瓷,心脏都快坍缩成黑洞了,我说,丁哥,我喜欢他啊。我会变得更好的。   丁彦祺说,纪文,你已经很好了。不好的是阮荀。我希望他能尽快从那段感情中摆脱出来,但不希望带他走出来那个人是你,这里面只会有伤害,快乐不会多。   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敷衍我。   我想丁彦祺没有恶意,可我还是难受得不得了。   我说,丁哥,是因为孟夏吗?你说过他们已经结束了。   丁彦祺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今天是孟夏的生日吗?阮荀晚上约了和他碰面。如果你和阮荀继续往下发展,这是你想看的结果吗?   我握紧拳头,努力控制着身体的轻微抖动,我想了会儿,抬起头看着丁彦祺,说,丁哥,你为什么当初恨阮荀多过恨乐宇?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丁彦祺爱乐宇,爱到舍不得恨了。   我很难受,可是如果让我选,我还是想要在今天见到阮荀,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回来的,我只要看到他就会高兴了啊。   吃完饭,阮荀就走了。   我看着他上了车,还是没憋住问他,狗哥,你要去哪?   阮荀说,去处理点事情。   我说,一会儿你还来酒吧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太晚了,我不过去了。你下班早点回去。   我点点头,说,你真的不来了吗?丁哥说他要去酒吧的。   阮荀笑了笑,说,我可能会很晚。你都下班了。   我知道他不会过来,我只是不死心。   周敖问我今天怎么还不走,都已经过了12点了。   我说,明天周日,可以多呆一会儿,回寝室也睡不着。其实我就是痴心妄想舍不得走,也许阮荀会来呢?再一等一会儿就好。   周敖笑笑,问我,纪文,是因为上次提到过的那个人吗?   我点点头。   他说,要是真的很喜欢就去追吧,至少不会有遗憾。   我说,周哥,他要是有喜欢的人呢?我也追吗?   周敖说,他是单身吗?   我说,好像是。   周敖说,单身就追啊,你管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张偃追我的时候,我也有喜欢的人。那个时候喜欢的人现在早已经不见了,只剩他了,所以你看,注定要在一起的话,有没有喜欢的人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有点心动,我说,周哥,要是他看不起我怎么办?   周敖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你喜欢的是个瞎子吗?   我说,不是,他只是比我优秀得多。   周敖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很优秀,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帮你参谋一下吧。   我都有点想告诉周敖了,有人揪住了我的耳朵。   我艹。   阮荀说,告诉我你喜欢谁,我也帮你参谋一下吧。   我多想转身抓住阮荀的肩膀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狗哥,我喜欢的就是你!   可是我听到他声音就泄气了,刚刚被周敖撩起来的一点勇气和骚动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但如此,我心底还有一丝怨气。   姓阮的就是傻逼,他都不知道我因为他一句话,再也不翘课,我还打算去报驾校学车,我还打算给自己安排补习,我还要考专升本,我毕业了要去找份好工作,我不会给他丢脸,就算我不是那么优秀,但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说,我才不可能会告诉你,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让你笑我。   阮荀皱了皱眉说,你该不会喜欢上丁彦祺了吧,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去洗手间干什么去了?   周敖说,丁彦祺不错啊。有才,温柔体贴,应该会挺照顾纪文的,不用担心被欺负和压榨。   阮荀说,放屁!丁彦祺的温柔体贴都他妈是装出来的,你见过搞艺术的哪个不是神经兮兮的?哪个不是苛刻得要死的?真要在一起了,看他不各种破事恶心死人,还指望他温柔体贴,不挑你刺挑到你想跳河自杀就算好了。   我说,丁哥人很好,不像你说的那样。   阮荀弹了一下我的额头,骂道,所以说你蠢。当年丁彦祺那么喜欢乐宇,但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经常以要一个人寻找创作灵感为由撇开乐宇,有时候一个星期,有时候一个月。这他妈不是让人守活寡吗?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乐宇会找上我?   你看你,读书,读书不好;说长相,长相也不出挑;说聪明,你领着我的工资还成天和我作对;再次一点就说床技,你和男的做过吗?一看你那样就知道你嫩得跟个鸟一样。你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乐宇,别人当初可是考上C国MMM音乐学院的人,从五岁开始弹钢琴,从来都是焦点人物,他还领过一个啥奖,我忘了,反正也是有含金量的。   你说你和乐宇差距这么大,丁彦祺会对你更好吗?   周敖说,老板,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嫉妒丁画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阮荀翻了个白眼,说,我会嫉妒他?算了吧。我只是告诉你们他的真面目而已。   他转过身,抓着我的肩膀,说,废材,你知道吗?你和丁彦祺之间的差别呢,就是两条平行线之间的差别,永不会走到一起,懂吗?所以你要是喜欢他,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还有,有一种人就是表面看着光鲜,其实真正相处起来就会让人觉得不合脚,觉得别扭。丁彦祺就是这种人了,你知道搞艺术的都有点那什么,变态刻薄,像你这种水平的人呢,就不要去撞枪口了。   我说,丁哥不刻薄。   阮荀才刻薄呢,只有他整天废材废材的叫我,动不动就揪我。   他狠狠的敝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要是喜欢丁彦祺,你就惨了。你长得有点像乐宇,谁知道丁彦祺会不会拿你当替代品,就算不完全是,他看到你也会想起乐宇。然后成天让你当他的模特画乐宇。   我对丁彦祺又不曾抱着任何想法,我当然不介意他怎么看我与乐宇。我只在意阮荀怎么看我而已。   也许他认为我和他之间也像我和丁彦祺之间一样,永远都是平行线。   阮荀说,所以呢,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丁彦祺就对了。   周敖笑了一声,说,老板,你管得真宽。   阮荀用腿扣了扣我的脚,道,说话,有没有喜欢上丁彦祺。   我盯着他的膝盖,稍微觉得有点委屈。   我明明喜欢他,却不敢开口说,还要听他评判我,逼问我有没有喜欢另外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就选择喜欢丁彦祺。   阮荀说,有没有。   我说,没有,不是丁哥。   他说,那是谁。   我看了他一眼,酝酿良久,吐出几个字,你不认识。   他伸手掏进我的外套口袋,抢走我的手机,一边翻一边说,不会是骂你那个小瘪三吧。   周敖说,谁骂他了。   阮荀哼了一声说,一个自以为事的傻逼。   我愣了一下,不清楚他嘴里那个瘪三是不是指山盟。   阮荀说,那个傻逼呢,你最好也不要喜欢他了。因为上次我去找他的时候,我就给他说了,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你要是敢喜欢他呢,我就连你一块儿打。   周敖笑了笑说,啥事儿啊,你还亲自去找过。   阮荀指了指我,说,还不是废材太蠢,被人骂得跟孙子一样。   我说,我只是懒得理了罢了。我不理他们,他们很快就不会再骂了,现在已经没有骂了好吗。   阮荀干笑一声说,那是我去找过他,你用点脑子。   我有用脑子,我有脑子。   我当然发现了有一天那些骂人的短信就突然消失了,我只是不相信那是阮荀帮的忙而已。   我说,好吧,谢谢狗哥。   他说,你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当我是叫花子啊。   我说,那我还能咋样,折现吗?狗哥你又不缺钱。   周敖推给阮荀一杯酒,说,老板你现在已经混到要问人要报酬的地步了吗。   阮荀特严肃的对周敖说,你不知道,废材欠我的特别多。   周敖笑起来,说,纪文欠你什么了?   我说,我没欠他,那2万块是他自己要给我的。周哥你是知道的。   阮荀说,我和丁彦祺打赌,输了一辆三百五十万的迈凯伦,这事都该算他头上。还有司哲那20万的安慰费。还有我今天可能丢了个项目,因为我放了客户鸽子。   我说,都不管我的事,你赖我干什么。   他说,怎么不管你的事,我是老板,我说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说吧,你准备怎么赔我?   赔他一百个拳头差不多。   周敖说,你快别逗他了,一会儿又气跑了。对了,纪文,你不是问我怎么追人吗?这不就坐了个现成的导师吗?问老板,老板追过的人不少。   阮荀眯着眼盯了我一会儿,盯得我毛骨悚然。   他说,你到底要追谁啊,说来听听啊。   我摇摇头。   他喝了一口酒,突然抿嘴笑了笑,说,也不是不能教你,不过我收学生也是有要求的哦,不能砸了我阮氏的招牌。我教了你,你就必须要拿下他,知道吗?要是你没拿下他,以后你都不用领奖金和提成了。   我想了想,然后我也笑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喔弥陀佛,喔弥陀佛。   以前的语文老师教的没错,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说,狗哥,那我以后要是遇到问题可以打电话问你吗?   他说,可以啊。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我摇摇头。   他说,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类型的。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高,有点胖,脸圆圆的,眼睛大,不爱说话。恩,会打鼓,玩乐队。   周敖瞟了我一眼。   阮荀也瞟了我一眼。   我说,我想请他吃饭,找什么借口。   阮荀说,要到电话号码说你想找他学打鼓啊。你不会连电话号码都要不到吧。   我说,我明天就去要。   阮荀咧嘴一笑,说,你要到了给我说吧,我再教你下一步。   他看了看手表,说,快三点了,我送你回学校。   我发现阮荀开车不太说话,每次我坐他的车都感觉特别安静,他也不放歌不听电台。   车子每开一段距离,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在飞快的减少,沉默让这种缩减无限被扩大,我就开始感到有些气紧,甚至是坐立不安。   我看着窗外,努力分散注意力,但是路上没什么可看的东西。   我实在是不想浪费最后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便开口道,狗哥,你有喜欢听的歌吗?为什么不放?   他说,我习惯了。以前开车野,也放音乐,有一次载一个朋友和别的车撞上了,撞得很厉害,我的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结果副驾驶位的气囊卡住了,没有完全弹出,那个人当时完全晕过去了,头上都是血。把我吓到了,我很害怕,害怕他死了,那种感觉特别让人恐惧。   之后有差不多半年时间,我都不敢开车。后来好了,我就不在开车的时候做分散注意力的事了。   我说,你朋友他没事吧。   阮荀说,没事,现在还好好的呢。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猛的跳了一下,问,是孟夏吗?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是。   我抓着皮椅的边缘,说,丁哥给我说了些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其实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们分开了呢?你和乐宇并没有什么啊。   他沉默了片刻,说,因为我做得不够好。   我并没有预先期待过任何答案,但是这个答案仍然让我感觉挨了重重的一拳。   如果丁彦祺口中的纵容还不算好的话,那什么才算好呢?   阮荀说如果喜欢上丁彦祺就会很惨,因为我和乐宇有天大的差距,丁彦祺给不了我和乐宇同等的待遇。   那么喜欢上阮荀呢?   是不是更糟糕?   我问他,什么样才算好。   他说,毁灭不了的就算好。   我说,那什么样才会毁灭不了。   他突然减速把车靠边停下,侧过身子看着我,用一种特别严肃特别凌厉的眼神注视着我。   他说,不知道。你告诉我到哪种程度就不会毁灭。   他那副样子让我有点害怕,好像他比我更紧张,更快要爆发,我甚至觉得他在生气。   也许我说错了什么话,也许我不该提孟夏这个话题。   我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生气。   他揉了揉鼻梁,欲言又止,好久,叹了口气,说,我没有生气,纪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做到哪种程度才好,我玩砸了一次,我不想玩砸第二次,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我还是点点头。   我只是想尽我能力满足他的每一个要求。   他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笑,说,你是废材,你怎么会明白。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寝室吧,明天你不是还计划请人吃饭吗   我下车后,站在校门口,准备等阮荀开走了再进去。   他朝我挥了挥手,说,快进去啊,站那干什么。   我转过身走进学校大门,站到门柱的阴影里。   但是迟迟没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我探出头往外瞅了瞅,手机突然响了。   阮荀说,你是打算等我走了再去外面鬼混吗,站柱子后面我就看不见了啊?   我说,没有。   我站到有光的地方,看着他的车,慢吞吞的往宿舍方向走去。   阮荀说,你走到哪儿了,到楼下了吗?   我说到了。   阮荀说,快去睡吧,我走了。   我愣了一秒,说,狗哥,再见。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我明天要返回B国,下周五会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说,再见。   ☆、第二十二章   如果说读书对我来说是一种钝刑,那么无法控制的去想阮荀简直就是凌迟处死的酷刑。   这是我以前没有经历过的,这样的感觉和无休止的投入让我感到害怕。   我喜欢阿生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剧烈的情感投入,我从来不曾担心过阿生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正好相反,我那时候一直处在一种将会永远和阿生这样走下,作为兄弟走下去的认识当中。   我从来不曾担心阿生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可是我却在每一个时刻都在担心下一秒也许阮荀就将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我杞人忧天。   而是在我的潜意思里就这么认为的,并且事实也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也许他从此就留在B国了,也许他突然放弃酒吧不打算经营了,也许下次见面他就告诉我他和孟夏复合了,或者是找到了另一个郑时迁?   我不知道。   我才发现我和他之间的联系微弱得仅仅存在于那间酒吧里,甚至更多的时候仅仅维系在那个叫周敖的男人身上。   也许是这种脆弱的联系加剧了我对他的情感投入,事实是,我对他的感情正以疯狂的速度往上攀升,其结果就是我想念他的浓度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加剧。   这是一种非常感性的体验与描述,我大多数时候都想尽量避免这样的状态和想法,大多数时候我也确实与往常一般无二,可总有那些小缝隙,会让这些感觉充斥着我的整副大脑。   我没有主动联系过阮荀,尽管我很想,但实际上我却更害怕。   王大利说,那叫沦陷。   他喜欢上他媳妇儿的时候也这样,不然他哪里来的决心和意志把游戏戒了,每天只吃一个素菜,持续了一个月,就为了给他那个凶悍得要死的女朋友买一条S品牌的水晶项链?   王大利说,哥们儿,认了吧。不认也是给自己找罪受,你以为她会理解你,会体贴你,会明白你?然后对你温柔对你好对你,自然而然两情相悦,暗送秋波,你侬我侬,之后比翼双飞同入洞房了?   屁,就算你的思念比海还深,比山还高,在她那也就是两眼一闭,一睁,好一天过完了。   老子吃了一个月的炒豆芽,嘴都吃出豆芽味儿了,我也就见她在收到礼物的时候笑了一下,你知道她当时还说了句啥吗?她说,大利,你真大方。   我勒个去啊,我他妈有病,有钱没处花了差不多。   所以,哥们儿,不要怕自己沦陷了,关键是不能只有自己沦陷了,你得拖她下水。知道吗?   我没想到王大利成天在女朋友面前装孙子,讲起话来居然这么头头是道。   我琢磨了一阵,我觉得王大利讲得还挺在理的。   我问大利,要怎么拖对方也下水啊。   王大利拍着胸脯说,找我就对了,哥们,都包我身上了。   王大利说,首先呢,你得和对方有互动。懂什么是互动吗?比如我追我们家小媛的时候,我可是天天早起去给她买早饭占位置的,这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了。   我说,他是上班族啊,我怎么给他买早饭啊,他也不上课啊。   王大利砸吧了两下嘴说,看不出来哦,纪文,你还喜欢成熟型的哦。老女人都很厉害哦,不好把握哦。   我干笑了一声。   他说,那你得找能互动的事啊,比如请她看看电影啊,来我们学校逛逛啊,吃吃饭啊,唱唱歌啊,去游乐园啊,能带上一两个三八的小姐妹最好了,有助于你们感情升温。   我抓了抓后脑勺,说,感觉都不太合适啊。   王大利瞪了我一眼,说,你追过女朋友吗?你咋知道不合适?就这些招式最合适了。   王大利又想了会儿,一拍大腿,道,这样吧,你带她去夹娃娃吧,刚好还可以看电影。夹娃娃真的很有效果哦。女生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就算是老女人也喜欢。   我觉得王大利说的都是馊主意。   周五我给周敖请了个假,阮荀是晚上11点左右落地,我8点过就赶去机场了。   虽然王大利的主意都不咋的,但是中心思想我还是赞同的,首先,我得和阮荀有进一步的互动,不能仅仅局限在酒吧里。   我想进入他的生活,哪怕是偷偷摸摸。   我不知道阮荀是哪个航班,我也不太敢问他,我怕他又像上次一样直接回绝我,告诉我不用来,或者用不会开车的借口来搪塞我。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F省,更没有坐过飞机,这是我第一次来机场。我不得不庆幸我提早出发是正确的,我在两个航站楼之间就耽搁了快一个小时,问了好几个机场人员最后才抵达T2航站楼的出口大厅。   别人给我说下飞机的都从这里出来。   我就站在那个地方正中间等着,也不敢走太远,怕错过了。   中途我太口渴了,不得不找地方买了水。   结果一直到晚上12点,周围接机的人基本都走完了,就剩我和另外一个胖子还孤零零的站在出口处,望眼欲穿。   我真他妈想扇自己两耳光,买什么水,喝什么水啊。忍一会儿会死啊!   我想我是错过阮荀了。   出师不利。   我给阮荀打电话,想问他是不是已经落地了。   如果是,我就走了。当然我不会傻到告诉他我在机场等了他4个小时,结果错过了。   但是电话关机。   和我一起等人的胖子说,他等的飞机晚点了。   我想阮荀的会不会也是晚点了。   等到1点半的时候,我都快趴在栏杆上睡着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偶尔和胖子聊两句,他说他等他女朋友,他问我等谁?   我想了半天,说,我哥。   然后胖子的女朋友出来了,胖子很高兴的走了。   我抓着栏杆使劲儿摇了摇,浑身的火气,我照着栏杆最下面踹了几脚,砰砰砰的响。   不解气,反倒是踹得脚背痛。   我蹲在地上玩了会儿鞋带,有点无奈,也有点丧气,我连接个机都做不好。   我准备给阮荀打最后一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什么破玩意。   我放弃般的靠着栏杆坐下来,忽然听到背后的通道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又有一架飞机的乘客拿好行李出来了。   我揪过身体,扒着栏杆往里看,我已经不期待会看到阮荀了,前面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无数遍了,每一遍我都怀着希望搜寻,结果无一不是落空。   但偏偏就是我放弃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我的心脏就好像突然被人用手挤住了一样,强大的压力甚至让我感觉血液无法被输送到大脑里。   可能是大脑缺氧的缘故,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栏杆就翻了过去,大概翻了三四道,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阮荀面前。   我没想过要说什么,要什么样的开场白,会不会让他尴尬,会不会让自己难堪,我只是想要是再快一点靠近他就好了。   我站在他面前,表情有点做作的笑了一下,可我心里一点都不做作,我叫了他一声,狗哥。   他明显是楞了一下,准确的说是他旁边的那群人都楞了一下。   我这才发现我突然冒出来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令人惊喜的情况,只不过是徒增难堪和尴尬罢了,特别是在阮荀旁边还站着一堆同事或者下属的时候。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从来没有思绪如此清晰过,我只想摆平这种似乎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的场面。   我装作特别无所谓的说,咋,没车就不能来接你了吗?我就偏要来试一试。   阮荀看了我一会儿,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框了框我的肩膀,半推着我往外面走。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嘲讽我,也没揭穿我,也没一丝感动或者说惊喜。   反倒是他旁边的几个同事什么的用一种诧异的目光观察着我。   真的是观察。   就是研究标本那样的目光审查着我。   特别是那个带眼镜的老女人。   她和我上了一辆车,阮荀叫她黄秘书。   我估摸着老女人已经50来岁了,眼神特别凌厉,有点瘦,嘴唇涂得红红的,看起来很刻薄。   才上车的时候,阮荀还和她聊了会儿工作。   车子开到他们公司楼下的时候,黄秘书问阮荀送他回哪里?然后顺便问送我去哪里?先送谁。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我肯定察觉不到这种花样问法之间的细微差别,但也许这个女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尖刻了一点,让我不自觉的思考得更多,我才意识到这样的问法下隐藏着许多我不曾关注过的信息。   阮荀说了个地址,就是之前我住过一晚上那个公寓。   黄秘书又问,他呢。   我当然是回学校,虽然我等了5、6个小时,也就看到阮荀那么四五十分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平等交换却让我还挺满足的。   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就自我意淫一般的想我和软狗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阮荀说,黄秘书,他跟着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急速的跳了一会儿,跳得我手心里都是汗,跳得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盯着球鞋上面的污迹看。   我真的不是因为可以清醒的和他共处一室而诞生出任何不健康不高尚的想象而心跳加速,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庆幸,太好了,又可以多在一起呆一会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不过当我一只脚踏进阮荀家门口的时候,我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要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而我又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难免会想入非非,我甚至觉得这套住了有些年的房子里面都充满了某种刺激的荷尔蒙味道。   我常常听人说有一种手段叫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关门的那一瞬,我大概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展现我男子汉气概的画面,比如推到强吻,比如搂住他的腰推入寝室,或者如果可以的话,再深入一点我也挺乐意的。   只是等我换好拖鞋,把目光投像脱掉外套的软狗时,那些画面就跟泄气的气球一样,嘶溜一声飞走了。   我打不过他。   没他高,没他壮。   当然也就没有强吻,没有强推。   阮荀问我饿不饿。   我当然饿,但我不好意思说。主要是不想表明我在机场等了他好几个小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说,不饿。吃过晚饭了。   阮荀笑了一声,说,那我煮饺子就不煮你的份了。   他真的只煮了一碗,有钱人真吝啬,几个饺子钱都要节约。   我吞了吞口水,盯着他放在桌子上的饺子,说,狗哥,你家的饺子还挺香的。   阮荀就笑,笑得我背皮都麻了。   他说,过来。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喜欢他得紧,但我觉得他不安好心。   他拍了拍桌子,说,快点过来。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口水直冒,饺子的味道铺面直来。我都想开口说,狗哥让我尝一下了。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说,快吃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感谢他没有揭穿我那点可怜的面子,还是该悲哀也许我在他眼里实在是太透明太清楚。   我说,一人一半吧。   他说他不饿。   我吞完一大碗饺子,困意就猛的涌上头。   我洗完澡准备去睡觉的时候,阮荀还在处理邮件,我第一次感觉到他工作还挺辛苦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吃喝玩乐无所事事,至少不是都花在泡男人上了。   躺床上的时候,我捂着被子使劲儿闻了两口,没啥怪味,我觉得我有点猥琐,但是内心又有点兴奋。   第二天都快中午12点了我才起床,阮荀还在睡,我打算等他醒了请他吃饭。不过我不知道他会睡到什么时候,便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四处走动。   他客厅外有个大阳台,阳台对着小区中庭,风景还挺好的。   我正在看楼下的人遛狗,门就响了。   来的是个一米九多的壮男,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稍微有点发体了,肚子微微翘起,但是只看形体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以前是练过的。   他看到我,瞪圆了眼睛,说,你谁?阮荀呢?   我说,他还在睡觉。   他鞋都没脱就走进来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立刻陷下去一大截。   他瞄了我一眼,粗声粗气的说,去,泡杯茶来。   我艹,派头真大。   老实说他派头这么大,说话这么吊,我还真的有点歇菜,我猜测他的身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估计我的身份的,难道我天生一副服务生的脸吗?   我说,我不知道他的茶叶放在哪里。   他说,电视柜下面,右边,就那儿。   我找到了,好几种,我随便给他抓了一把。   他说,阮荀什么时候起来啊?你去叫下他。   我耸耸肩,心里有点反感,说,我不知道。   他哼了一声,说,你昨晚和他睡你不知道?   我艹。   我倒是想,我他妈睡得了吗?   我说,这位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睡了?   他喝了口茶,说,你没和他睡你在这干嘛?   我说,我在这我就必须和他睡吗?   他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挺严肃的想了一会儿说,是啊,不然他带你回来干毛啊?   我哑口无言,愣了半响,想还是解释清楚点的好,我说,我睡的次卧,他锁着门呢。   一米九完全不在意我的解释,他指着阮荀的房间说,那你去敲门,让他起来。   我叹了口气,一想到这种鸟人可能是阮荀的朋友,我就偃旗息鼓了。   我还没走到他寝室门口,阮荀就出来了。   一米九说,睡新鲜了吗?   阮荀黑着脸,盯了他一会儿。   一米九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耽误你睡觉了。   他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突然指着我又说,你这小朋友挺有意思的,哪找来的?   阮荀看起来还没清醒,动作极其迟缓,但是眼神极其骇人,看人像你和他全家都有血海深仇似的,非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我猜他有起床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难怪一米九那鸟人怂恿我去敲门,叫阮荀起来,真他妈阴。   阮荀盯了我好一会儿,盯得我都要打地洞了,才笑了声,说,废材堆里捡来的。   他走到一米九旁边坐下,阮荀少说185,也是个体型大的,我瞅着他坐下去,感觉那沙发都快垮了。   阮荀说,去给我倒杯水。   虽然他的口气和一米九一样吊,但是我倒分毫没有怨言屁颠屁颠的给他端过去了。   阮荀问一米九,啥事。   一米九说,还是原来那事啊。   阮荀说,我安排一下。   一米九说,安排在你身边带过去最好了。   阮荀敝了他一眼,说,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一米九嘿嘿笑了笑,说,不麻烦,不麻烦,顺带的事儿。再说又不是不给你好处。   阮荀冷笑了一声,说,你的好处?从来就没顺溜过。   一米九正了正脸色说,阮总,你这可是为国家做贡献啊,无名英雄。   阮荀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去书房谈。   其实他们就在客厅说,我也根本猜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我想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用特意回避我。   一米九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副吊炸天的样子,但是看起来是很厉害的那种男人。   我想阮荀和他谈的事情大概很秘密吧,也许涉及到商业机密之类的东西。   尽管我再三搬出足够的理由,其实还是有点伤心。   这不是阮荀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我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想有间隔和缝隙,可现实是我和阮荀之间正是充满了这些东西。   即便我呆在他的家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人。   等他们谈完了已经都快3点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我说请阮荀吃饭,一米九很自觉的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本来我预想得挺好的,订的餐厅环境也不错,在红杏广场六楼的一家很小资的中餐厅,原来是打算和阮荀面对面,沟通沟通,拉拉家常,要是有机会就直击心灵。   结果全被一米九给破坏了。   这也就算了,但他比我还能吃!   那家餐厅环境好,价格也不便宜啊,结完账我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半的东西都是一米九吃的,真他妈亏。   不过他才吃了一会儿,还没走出商场就奔厕所去了。   等他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对面就是大玩家游戏厅,又想起那天王大利传授的夹娃娃招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阮荀道,狗哥,要不要去对面玩一会儿。   阮荀说,好。   我发现阮荀是游戏厅里的常客,至少曾经是常客,玩枪厉害,玩车厉害,玩投篮厉害,玩街头霸王厉害,就连挤币都比我挤出来的多!   和他一起玩游戏好没意思,老是被秒杀。   玩拳皇的时候,我说,狗哥,你能不能让我一点,老是你赢不腻吗?   他说好。   结果还是我输。   他特严肃的说,废材,我真的让了你的。   我们几乎把每台机子都玩了一遍,我才想起来被遗忘的一米九。   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一米九计较他白吃我的份了。   我说,狗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阮荀说,你真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啊,他早走了。   我说,那我们还在这等他那么久。   阮荀笑了一下,说,你不想玩啊。   我怔了片刻,赶紧点点头。   手上还剩二十几个币,我说,剩下的夹娃娃吧,用光了就走。   我指着玻璃柜里面说,狗哥,你觉得哪个好看。   阮荀说,超级马里奥。   我说,我试试。   我想王大利不愧是有恋爱经验的男人,当阮荀说超级马里奥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想把手伸进玻璃柜里面给他拿出来,我特别想送给他,就是特别想。   老子汗都憋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居然没把一个娃娃给夹出来。   我说,狗哥,再买点币吧,还有一个了,我得把那个马里奥夹出来才罢休。   阮荀说,纪文,你咋这么废呢?   他把最后一个币拿过去,我见他就轻轻松松点了两下,那个超级马里奥就给夹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经常夹娃娃啊?   他说,这是必备技能。   他把玩游戏赢的票兑了一只极其丑陋的青蛙,然后和马里奥一起扔给我,说,走了,我送你回学校,我晚上还有事。   要下车的时候,我还是挤着牙说,狗哥,要不咱一人一个吧,都我拿多不好意思。你喜欢哪个?   他说,你留着吧,拿去送你同学也好啊。   我说,都是男生,不会有人要。你就拿超级马里奥吧,你喜欢这个。   我真的太怕他拒绝我了,把马里奥扔到后座上就赶紧下车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我联系司哲,问他有没有空帮我补习,我会付钱。   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只能安排在周末上午。   这个时间对我来说也挺合适的,毕竟平时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去打工,有空的时候我就找人了解一下学校专升本的事情。   大二下有个升本科考试,如果过了就有机会转入本部,也就是一个三本大学。但是听说要花钱,还得找关系才行,就算进了,还得把前两年的学费都补齐。   真坑。   我大概算了一下,各种费用加下来,少不了又要个五万块。   这钱要再让我爸拿,我心里愧疚。   假如我省吃俭用,每个月存个3000块钱,存一年多,也就差不了几个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算是理解我爸老是抽最差的那种烟的原因和心情了。   可能挤着挤着也就习惯了。   人的潜力恐怕都是逼出来的,压榨着压榨着就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越走越远。   我以为我永远无法在学习上有任何涨进,我以为那对我来说就是无法逾越的大山,但老天总是有所垂怜的,从盲目到清晰,从不会到会,即便我仍然无法在课业当中找到太多的快乐,但是我确实不再那么惧怕了。   人需要一个支点,有了这个支点就可以做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赵佳问我说,纪文,你咋突然这么拼了?   我想了一下说,男人是有社会压力的,我不想以后出来连养家糊口的钱都赚不到。   我给他解释,更像给我自己解释。   我希望有一天我比任何人能给他的都多,不仅仅只是感情上的。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送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粗糙的马里奥。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从他手里接过来的也不是那个丑陋的青蛙。   我希望有一天,丁彦祺不会再在厕所门口堵住我,说,这里面快乐不会多。   实际上,我挺快乐的,即使最后我一样都没有达到。   周敖问我追男朋友追得如何了?   我说,还没谱呢。   周敖说,约出来吃顿饭啊,说真的,我帮你看看。   我想了想说,周哥,我之前约他吃过饭了。有天他们乐队表演到凌晨,我还跑去接他了,但我觉得他没把我当回事。   周敖眯了眯眼,说,你请假那天吗?   我含糊着嗯了声,又觉得没对,便摇摇头说,不是那天。   周敖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他没把你当回事?   我说,感觉啊。他是那种行动派的人,如果他有一点喜欢我,就不会是这种状态了。他以前看上谁,都是直接就上的那种。   郑时迁不就只见了一面吗?软狗就扑上去了。   周敖扬了扬眉,说,那就没办法了,换一个吧。   我说,那怎么成,我就喜欢他啊。我不是闹着玩的。   周敖笑说,这种高难度的挑战,不是让你去请教老板吗。   我说,他又出差了啊。   周敖说,出差也可以远程指挥啊。   其实我昨天没忍住早就以此为借口给阮荀打过电话了,结果他说等他回来再说。   周敖说,纪文,你真的不想换一个人喜欢吗?   我说,换谁都没他好啊。   周敖舔舔嘴巴,笑道,换老板啊。   我差点没从位置上摔下来。   我警惕的看着周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周哥,你开啥玩笑呢。   周敖说,没开玩笑啊,老板现在是黄金单身汉,怎么看都比你上次说喜欢那个好吧。你费那么大劲儿追他,还如追老板,说不准一追一个准呢。   我不知道周敖是在逗我,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或者丁彦祺告诉了他什么。   我摸摸头,说,追他更难。   周敖看着我笑,好一会儿,说,纪文,你要是追老板呢,我肯定有问必答。你要是追其他人呢,我可能就帮不上太多忙了。   我被他说得落荒而逃,我想到底是周敖看得够清楚的,还是我的伪装太透明。   阿生请我吃饭,说,小文,你咋有喜欢的人了都不和我说?当不当我兄弟。   我喝了点酒,性情上来,说,我喜欢男人,怎么给你说?   有一天我终于对阿生说了这件事,说出来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令人烦恼,也许说出口的那一刻,该烦恼的就不在是我,而是阿生了吧。   只是我没料到阿生一拍桌子说,早知道你喜欢男人了。   我有点诧异,问他,你就胡吹吧,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说,我也没。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他说完又有点黯然,叹了口气,看起来老巴巴的,他说,我原来以为你还是可能喜欢女人的。   他说,小文,你想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   阿生说,咱以后还是好兄弟。   我有点说不出来的感动,又有点无法避免的沉重,临到要走了,我说,阿生,我以前喜欢过你。   他咧嘴笑了一下,说,你以为谁不知道呢?   阿生拍着我肩膀说,小文,你是个很好懂的人。所以以前就老是被晃哥当枪使。   我想确实是这样,丁彦祺一眼看穿了我,周敖一眼看穿了我,连阿生都一眼看穿了我。   可能阮荀没有吧,呵呵。   周末我去司哲的出租屋里补课,有点心不在焉,阮荀今天回来,我不知道我还要不要去机场接他,我挺想去的,就是怕他尴尬。   司哲抱怨说,我们公司最近在改组,闹得人仰马翻的,中高层调动特别频繁,搞得我们这些基层员工都不知道到底听谁的安排了。   我也不了解他们公司的情况,当然给不了他什么建议,只好安慰道,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说,我其实不想呆在现在这个岗位了,新调来的主任是个关系户,屁都不懂,整天指手画脚的。我们这个组的人都讨厌死他了。我想转去数据采集分析部门,而且最近人事调动,刚刚B组有空缺,在补人。   我说,那去啊。   他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的说,因为B组的大领导在公司里挺能说得上话的,所以虽然是基层的岗位,但是抢的人特别多。本来就是平级调动,没那么困难的,但是我们那傻逼主任肯定不会放人还会给我穿小鞋。   我说,那咋办?给你们主任送点礼吧。   司哲说,送他?根本没用。他是个关系户,又不是那么硬的关系户,我们这组经常被其他部门欺压,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纪文,能不能再帮个忙,哪天阮总去酒吧的时候,你再通知我一下吧。   我说,哲哥,你上次挨了顿打还没挨够啊?   他说,就这次一次,我就给阮总侧面提一下,我最近也在自学采集分析的东西,做了几个案列,我想给他看一下。   他一直在我耳边鼓吹,我实在被他说的没办法了,加上他也没收我补习的钱,便答应把他的事给阮荀说一下,顺便把他的案例给阮荀。   结果在我离开的时候,司哲提了一大包东西给我,两盒茶叶,四瓶酒。   他说一半是给我的,一半让我带给阮总。   我提着东西的手都有点僵了,本来只以为是顺带帮个忙,结果对方投来一堆礼,感觉一下就变味了。   我艹,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吗?   我当然不会要司哲的东西,但他一再强调只是他的谢意,也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   说实话,他把东西塞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好意思拿给阮荀呢。   司哲苦口婆心的劝我说,纪文啊,这不是什么走后门,这就是表示我的尊重而已。我对我自己做的案例有信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行了。   我没拿他送给我那份,只把带给阮荀的东西硬着头皮提回了寝室。   这下我彻底打消了去接机的想法,我盘算着怎么把这堆东西塞给阮荀而不显得太奇怪。   原来送礼也需要厚脸皮,还得藏着捏着。   我不知道每年过年,我爸提着酒去他们车间主任那拜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半夜的时候,我接到阮荀的电话,瞌睡都震跑了。   他让我明天把那个小胖子约出来。   小胖子当然就是我以王大利为原型胡诌的暗恋对象。   我想见他,当然说好。   我们约在中午吃饭,不过第二天一早,阮荀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   我洗脸的时候还在阳台看到他了,结果下楼他就不见了。   正四处瞅着,就听见狗叫,旺财一路狂奔向我的方向冲过来,当然它前面追着个人。   我感觉阮荀裤裆都要跑裂了。   我笑得坐到宿舍梯沿上东倒西歪。   后来门卫拿了根链子把狗拴了,阮荀才喘着气走过来。   他勒住我脖子说,好笑吗?   我点点头,说,好笑,狗哥,你上辈子肯定是旺财的亲兄弟。   他手臂收得更紧了,已经是夏天,我的脸蹭到他的下巴,刚刚挥发出来的汗味都冲进我鼻腔里。   手臂上的细密汗珠黏贴到我的脖子上,我感觉我像是阳光下被暴晒的气球,快要爆炸了,差一点就要炸开了。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松开手,说,请我吃早饭啊。   我赶紧从他手臂里摆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在食堂的时候,遇到了赵佳和他男朋友,他们准备去海洋公园玩。   赵佳把我拉到一边问我阮荀是谁?   我说是我老板。   赵佳说,你老板还专门跑学校来看你?   我想了想说,解释起来很复杂,但他不是专门跑学校来看我的。   赵佳说,你老板长得很帅。   我敝了一眼阮荀,说,我觉得我要帅点。   赵佳嗤之以鼻。   四个人坐在一张长桌上,我和赵佳坐,阮荀和方璠坐。   我吃包子的时候,感觉桌子下面有人踢了我一脚,是方璠,他狠狠的盯着我,满眼的埋怨。   我懒得理他,一个男人,心胸这么狭小做什么?不就是阮荀多和赵佳说了两句话吗?不就是阮荀多问了赵佳几句学校的生活情况吗?不就是赵佳说想吃锅贴,阮荀把最后一个递给他了吗?不就是赵佳接盘子的时候,把豆浆撞倒了撒在阮荀手表上,阮荀轻言细语的说了句不碍事吗?   我艹,方璠就不能学着我一点吗?   跟我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行吗?   这么点小事就那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你他妈啃包子啊!踢我做什么?   再踢我,我就掀桌子了。   我吃了十二个小笼包子,喝了三碗豆浆。   赵佳说,你最近不是说要减肥吗?   我减他大爷的肥,那不是我要存学费吗!   我能说我每天吃豆芽是为了省钱吗?   方璠呵呵笑了一声,讽刺道,他是要存钱泡马子。   他以为我踢不到他吗?   我把脚探过去踹他,没坐稳,从长凳上滑下来,一脚踩在方璠鞋上,把腰闪了。   方璠被我踩得脸都绿了。   好吧,两败俱伤。   但是方璠有牧师治疗加血,我只有硬抗。   方璠说,佳佳,我脚痛。   我艹,一个大男人大清早的,居然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   赵佳脸都红了,估计那声佳佳太他妈渗人了。   我忍着腰痛瞟了一眼阮荀,心想,人妖就是人妖,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喊,荀荀,我腰痛。   一,我没机会喊。   二,我喊了可能被阮荀捏死。   虽然我极度鄙视人妖的行为,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行为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至少赵佳还真挺紧张他。   阮荀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有事,身体素质倍儿好。   方人妖借机把赵佳拉到他旁边去坐,这小心眼男人,不就是怕赵佳和阮荀眉来眼去吗?   不过我觉得他做得对。   从公平公开公正的角度上说,我要是方人妖,我也感觉鸭梨山大,总觉得一不留神,自己的对象就要被阮荀给拐了。   怎么说呢,虽然方人妖长得也不错,家境也不错,对赵佳也挺好的,但是呢,有种东西叫质感,软狗这样的社会人士总归和学生是不一样的,真比较起来会有被碾压的感觉,所以方人妖才那么紧张和焦躁吧。   虽然我也挺相信赵佳的人品,但是感情这回事嘛,谁说得清楚呢?   我想如果真发展到那种地步,凭我和赵佳的关系,我二话不说立刻插他两刀。   我说,狗哥,要不要带你去逛一下我们学校。   我们这破专科学校,十分钟就逛完了,但我还是挺想给他介绍一下的。   阮荀说,你们学校有医务室吧。   我说,有啊,咋了。   我从来没去过医务室,我又不感冒。   他说,有点胃疼,去拿两道药。   我说,学校外面有药店,医务室还要出示学生卡,好麻烦。   他翻了个白眼,说,废材,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他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人长脑子了吗?   我说,你才没长脑子,医务室还要登记,而且在操场那边,街上的药店从这里出去几步就到了。   阮荀操着手靠在树上,看稀奇一样看着我,他咧嘴笑了一下,表情像便秘。   我想我和他吵什么呢?他要想去医务室就去呗,我非得争着去药店干啥呢?   我说,狗哥,我没长脑子还不成吗?你胃疼得厉害吗?我带了学生卡的,走这条路过去医务室就行了。   阮荀脸色沉了沉。   大太阳的天气,我都要感觉不到热度了。   他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我后脑勺,说,走吧,走吧。   周日,医务室就一个老头在值班,姓张。   我把学生卡交给他,他指着桌子上的本子让我自己登记。   我听见阮荀说,张老师,麻烦给这小子看下腰,刚刚闪到了。   我笔都握不紧了。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是有点激动,但是又有点想哭。   我不是啥爱哭的人,但有时候就有点绷不住。   我爸说是因为我没妈,别家小孩都是两份爱,我就一份,得省着享受,所以上学的时候才裹着裹着那些混混玩。   他说单亲家庭就这样,缺爱,捡着啥感情都往心里揣。   他说的我跟捡破烂似得。   张老师让我躺板子上去,这里按按,那里按按,边按边问我痛不痛。   我其实腰真不痛,不过他的手法真重,挤得我痛。   我说,痛。   阮荀说,踹个人都不会踹。   张老师说,这里痛吗?这样呢?痛不痛。   我说,骨头不痛,肉痛。   张老头又按了一圈,说,没事。   我坐起来,说,张老师,开点止胃疼的吧。   阮荀挑了挑眉,没说啥。   我把胃药递给他,说,那边是小卖部,有卖水的。狗哥,你经常胃痛吗?喝冷水不好吧,我去要热水算了。   阮荀深吸了一口气,说,废材啊,你说你这样的思辨能力还怎么追人?   我说,那不得请教你吗?   他说,那你听不听我话。   我说,听。都听你的。你教我怎么追就怎么追。   他说,纪文,你爱面子吗?   我说,爱,男人都爱。   他把胃药晃了晃,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说,就这样追,看懂了吗?   我愣神了半天,勉强算是想明白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他说,不明白是吧。   我说,明白,你其实根本没胃痛。你怕我硬撑不去医务室嘛。   他盯了我片刻,笑起来,说,哎,你可真聪明。   我都听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讽刺了,就记得他和我肩并肩在操场上走了。   有点晒,但是很舒服。   我说,狗哥你把你的伎俩都教给我吧。   他说,以后有机会。   王大利可真敬业,我让他演个不说话的有内涵的小胖子,他演了个废话连篇的超级屌丝。   王大利说这事情有可原,狗屁,不就是阮荀给了他一张名片透露他们公司有实习生的空位吗?他就跟狗见了粪一样,扑哧扑哧的往上扑,拉都拉不住。   我在厕所堵住他,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呢?你这像我要追的人吗?我眼光有这么差吗?   他说,哎呀,我够意思了好不好,你这是追男人不是追女人,我肯出场就不错了好吗?   我说,你之前不是拍胸脯说,男人女人一样的吗?   他把我拉到角落里,说,纪文,你傻啊你,哥们敞开心扉和你说,你看下这名片好吗?你以为他是我媳妇那学生狗啊?   他弹了两下名片,塞到我手里,说,咋追?你说这咋追?做人不能贪心,知道不,你看你有这么好一老板,你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赶紧把这个实习岗位拿下来,说不定等毕业工作就有着落了。   我艹。   他说,所以你还计较啥演得像不像?有意义吗?   我当初胡诌出来这个小胖子就是个错误。   等王大利走了,阮荀说,你到底看上这人什么了?忽悠我的吗?   我硬着头皮咕隆道,没啊。   他说,纪文,我对你好不好。   我说,好。   他说,真的好吗?   我说,真的好。   他说,那你是不是骗我?   我拧了一会儿,都想直接摊牌了,他电话响了。   我直接歇气了。   我说,狗哥你电话响了。   他把电话挂断,说,有没有骗我?纪文。   他电话又响了,好像有急事。   我还有点没锊顺,王大利的话对我也挺刺激的,摊牌了会不会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住呢?   我想我不够好,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我当然想表白,但又觉得现在不是个那么好的时机。   他没有再等我回答,起身去接电话。   果然他接了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了。   我有点失落。   我想起司哲拜托我的事情,便说,狗哥,你在车上等我几分钟行不,我去宿舍拿点东西下来给你。   我把酒和茶还有司哲的U盘拿给他。   他笑说,你这是贿赂老板想要我给你涨工资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把司哲的情况给他转述了一下,末了还是多给司哲说了几句好话。   我知道我没啥分量,但别人找你办事也是看得起你,总不能坑人吧,既然都做这份上了,也不差几句话。   至于有没有用,只有天知道。   我估计我讨不到好。   果不其然,阮荀说,废材,你该不是平时在我面前废都是装出来的吧?这么快连牵桥搭线这活都学会了?他给你送了点什么好东西?   我就知道这种行为会破坏我在他心里的印象。   我说,我没拿,而且这不是贿赂,是心意。   我都没敢说,还不是他们公司自己内部有上下级矛盾,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说,你是傻瓜吗?知不知道办事收礼?你办了事,不收礼。我这事还没办呢,你就把礼给我塞来了,那你说我要没办成怎么办?   我还是隐隐晓得点这些规矩,多少听大人说过。   我说,我感觉司哲也不是送礼的意思啊,他就是想要你看看他的案例。你要是觉得不妥,那我给他提回去。   阮荀一把抓我手腕,叹了口气,说,逗你你也当真。我要让你提回去,你不得面子里子都丢了。再说,你狗哥也不至于连两瓶酒都乘不起吧。   我看着他开始寄安全带,问他,你啥时候去酒吧?最近几天会去吗?最近人很多。   他说,过两天有空就去。   我说,周三去吗?   他笑了笑,说,你在给你老板规定时间吗?   我说,周敖请了周三驻唱,有个人唱的好,你是老板你还没听过呢。   他说,那我周三去,好不好。   我说,好。你要是周二有空也来吧,周二请了UM的牛人调酒师。   他说,周一我也去吗?   我傻笑了两声。   他冷笑一声,说,不好意思啊,废材,周一周二我和你隔了个地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晚上去酒吧,周敖却没在,还真是难得见。   小晓说,周哥今天请假了,好像有什么事。   我说,他不会生病了吧,要去看看他吗?   小晓说,没啊,周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感觉好好的,应该是家里面有啥事吧。   九点过的时候,许久没过来的丁彦祺过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虽然他还是一贯的有礼貌,但就连阿生都说,丁画家是不是最近画卖得不好啊。   我给丁彦祺倒了杯酒,说,丁哥,玩十五二十不?   丁彦祺笑了笑,说,来吧。   他接连输了十几把,十几杯酒灌下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没想到丁彦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酒量居然这么好。   我说,丁哥,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喝。   他顶了只空酒杯在手指尖上转得溜圆,说,以前练出来的。   我说,丁哥,你以前肯定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吧。   他嘴角弯了弯,说,我现在不是了吗?   我嘿嘿笑了声,说,现在是更是,风云人物中的精英人士。你不知道刘学有多崇拜你,自从上次去看了你的画展,就到处找你的作品影印集。   丁彦祺被我逗笑了,说,上大学之前我也不会喝酒,不过乐宇会喝,有时候出去玩,就看到他和阮荀喝,多几次我就有点吃醋,然后买了几箱酒放在床底下,每天开了练,直到把酒量练得差不都了,我就请阮荀吃饭,然后把他灌进医院吊盐水了。   想不到丁彦祺这么成熟一个人,上大学的时候居然也那么幼稚。   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这样不计代价的练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何况仅仅因为吃醋。   我说,丁哥,你以前和狗哥是一个学校的吗?周哥也和你们是同学吗?   丁彦祺说,不是。我和阮荀从小认识而已,我以前性格比较挑剔,朋友少,像周敖他们都是和阮荀有交集,我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吃吃饭,比较熟罢了。   他大概是喝了些许酒,话比平常多了些,他放下酒杯像是在回忆,缓缓道,除开乐宇的事情,这么多年阮荀也算是够迁就我了。   我说,丁哥你也太给他面子了,他明明就是颖指气使那种人。   他眯着眼对着我笑了一下,那模样看得我眼皮跳。   他说,是啊,所以你不要去招惹他,他不是个好人。我把他灌得住院的后果就是乐宇被人抢劫了。钱财没什么损失,人倒是吓了一跳。   我说,不会吧,丁哥你骗的我吧。   他说,真的,阮荀后来自己承认了。   他肯定是骗我的。   丁彦祺笑眯眯的说,不信你去问周敖。不过,你还不知道周敖是做什么的吧?   我问,做什么的?   他说,resercher。   我说,resercher是什么?研究员吗?   他呵呵笑了下,说,就是resercher。解释起来太麻烦,你知道他不是好人就对了。   哎,看来精英人士之间也是暗流汹涌啊。   阮荀背后说丁彦祺不好,丁彦祺背后说周敖不好,周哥倒是没说过哪个不好,这样看起来还是周哥人品稍微靠谱点。   我都快下班了,周敖竟然又来了。   他好像是过来取什么东西的,进了储物室一会儿就出来了。   丁彦祺叫住他,说,阮荀还在医院呢?   周敖点点头,说,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和他再慢慢掰行吗?   丁彦祺有点恼怒,说,我就不明白那瘫痪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有必要为孟夏做到这种地步吗?别说什么旧情人,孟夏有一丝把他当普通朋友过吗?威胁,打,骂,都几次了?   周敖摸了摸鼻子,说,这事完了,你找他问原因吧。不过,老实说,你也太偏袒阮荀了一点。   丁彦祺愣了一下,说,我不偏袒他偏袒谁?   周敖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知道你们感情深,反正他的事情他自己给你解释。   周敖走了,剩下我和丁彦祺大眼瞪小眼。   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丁哥,狗哥在医院干什么?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丁彦祺皱了皱眉,想了会儿才说,他没受伤,只是去医院看个人。   我笑了笑说,就是嘛,下午他还好好的。   丁彦祺眼神暗了暗,欲言又止。   我说,丁哥,我是成年人。   他点点头,笑起来,说,你顶着一张乐宇的脸说这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当个普通成年人。   我说,我和他也没多像啊。   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总归是不太想你搅和进去,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做就不做的。   我觉得丁彦祺内心还是很温柔的人吧,不管阮荀说他多挑剔多刻薄。   所以,尽管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情路艰难险阻,遥遥无期,但是我还是拍着胸脯对丁彦祺说,谢谢,丁哥。放心吧。   我觉得真的不是在安慰我,是在安慰他。   但是丁彦祺一点都不体谅我的心意,他笑眯眯的说,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真的很反对啊。一想到你这张脸如果和阮荀走到一起的话,这也太怪异了点。你不如考虑一下我,说不定最后能成。   我愣了三秒,他抬手摸了一下我的脸。   我他妈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丁彦祺那动作,那表情,那眼神,太吓人了。   就像当初我看他那副叫纠缠的画作,背后直接升起一阵寒气,真是冰冰凉透心凉。   他大笑起来。   真欠揍。   我说,我要回去了。   丁彦祺说,我送你吧。   我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丁彦祺的玩笑都是绝杀,根本招架不住。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无辜受伤害。   经过火车站附近的立交桥下面时,我就想起来去年我晚上从这过的时候被抢劫的事情,又想起丁彦祺说的不知真假的话,又想起阮荀。   我试图从周敖与丁彦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原貌,试图找到那些我不曾参与过的阮荀的时间片段,试图透过其他人去认识阮荀的那个孟夏。   这真是一件自虐的事情,但又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   我在想,如果所有的事件都可以编为程序,那么肯定会产生无数的If语句,一层一层往下走,最后的终值范围会越来越小。   我会不会有机会成为最后的终值,还是那个值只有孟夏一个。又或者一个都没有。   If (纪文≠孟夏)   Printf (狗哥∈纪文)   define (狗哥=A+B+C)   define (狗哥的身体=A;狗哥的思想=B;狗哥的灵魂=C)   王大利给了我一支烟,说,抽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每天都吃豆芽菜。   我好久没抽烟了,省钱真是戒烟的好办法。   烟气进肺我就呛得咳起来。   我说,王大利,你让你女朋友打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说,让啊,但她都舍不得打太重。挠两下。   我说,呸,上次还被你女朋友锤了两拳在腰上,回来痛了两天,天天叫唤。   他说,那,打是情骂是爱。   我说,你要是和她分手了,你还让她打吗?   他说,你可别咒我。   我说,如果。   他说,没有如果。而且她白白的打我做什么?   我说,那你高中那前任跑来打你,你咋办?   他说,我不知道跑啊。我不能打女人还不能跑啊,非站在原地让她打,我有毛病啊?   我看阮荀就是有毛病。   我给阮荀发了条短信,问他,你不是说周一和我隔着一个地球吗?现在凌晨2点,已经周一了。   阮荀说,快睡觉。   我说,清醒得很啊。   他说,我很困,帮我睡吧。   我磨叽了半天,还是和他道了再见。   司哲给我打电话道谢,说,采集分析部的经理让他去参加内部面试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恭喜他。   他说,纪文,你不是想升本科吗?我大学一师兄现在在读博,他导师好像认识你们本部的校长,我这两天面试的事情结束了帮你把他约出来,他和他导师关系不错。   司哲这人不错,这么快就投桃报李。   ☆、第二十七章   周三的时候,司哲春风满腔的给我来电话,说他已经调组了,两边的部门老大都签了字。   他说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他约了他那个大学师兄。   博士师兄叫施云,二十八岁,也是F大的,导师是经济学院的院长,人脉广,听说和我那个路程学院的本部L大学的校长关系很好。   升本有两条路,一条是大专三年级的时候参加一个升本考试,有五个左右的名额。还有一个是大一读完记为预科,大二直接进入L大重新开始四年大学教育。   第二条路嘛,就是说花钱,预科一年就要补交二万,其他费用乱七八糟家下来,光是升个本科杂七杂八就得花个五六万的样子,还不算进入L大的学费。但是胜在稳当,如果办成了,也就是这个暑假一过,我就算正式进入L大的大学生了。   第一个就还得考,而且是一年多两年后考,到时候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有变化,政策会不会更改,名额会不会变少,还有我能不能考过分数线。但这个花钱相对少,只要分数上了,花点打点关系的钱就差不多了,加上补的学费可能才四五万块。   博士师兄建议说,如果对考试有信心的话还是选第一个吧,毕竟节约钱一些,就算读了本科以后出来花钱的时候还多,没必要都费这上面了。   我知道,他还算说得委婉了,就算我花了几万块读了L大,出来也就是个三流大学的学生,这性价比,简直了。   对他们这些名校学生来说,大专和三本可能根本没差别,都是low货,但是对我来说是有差别的。能上前一步总比不上前一步好,我不能和F大的学生比,我只能和我自己比。   我说,我再想想吧。   博士师兄说,要快哦,主要是你如果从预科转的话,暑假就得把这事给落实了,成了,下学年就转L大了。   吃了晚饭,司哲说去酒吧,他说,要照顾一下我的销售业绩。   可我没心思照顾他,我就想着阮荀今天什么时候才会来。他可是说过他周三要过来的。   阿生拍了一下我脑袋,问我走什么神,撞了他一身的水。   我说,你撞我还是我撞你啊,明明是我站在这里。   阿生说,闪开闪开,别挡道,我去厨房端牛肉。   我看他袖子都湿完了,便道,我帮你去吧,你去擦一下衣服。   我跑去厨房的窗口,要五份牛肉。   厨房师傅说,没了,只还剩三份了。今天牛肉点的人多,又备少了。你把这三份都拿了吧,剩下的给他们换其他的吧。   我一想,那怎么成,我得给狗哥留着,狗哥喜欢吃牛肉。   我说,师傅,这三份你给我留一边吧,老板今晚要来呢,我就给客人说没了,让他换。   厨房师傅说,行,给你放一边留着。   哎,我真他妈聪明。   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我难得聪明一次,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意失荆州!   厨房一般两个人,大师傅答应给我留牛肉,把那三份放在了一边。   结果他去上厕所,正巧遇到小晓也去厨房要牛肉,小师傅不知道那是给我留的,就把那三份都给小晓了。   巧就巧在,先后要牛肉的两桌人是挨着的。   被我推脱说没有牛肉的那桌客人便指着隔壁桌的三份牛肉数落起来,又是喝了酒的,教训得口沫横飞。   高个儿说,你们老板呢?找你们老板来?这像话吗?我们点就给说没,别人点就有?什么意思呢?没在你们这花钱呢?   我一看苗头不对,赶紧让阿生再送几份小食过来,又连连解释道,厨房的人弄错了,这是最后三份被其他东西遮住了,之前我去的时候都以为没了呢。不好意思啊。   那高个却是个不依不饶的家伙,阿生送小食当做赔礼的时候,他推了阿生一把,阿生没站稳,往后一扬,摔了下去,盘子碎了一地,溅起的瓷屑伤到了隔壁卡座的客人。   这下可了不得了,隔壁桌的客人站起来就开骂,不是骂阿生,是骂那高个儿,说他唧唧歪歪,几盘牛肉而已,逼话那么多,山坳坳里面来的土货。   我还情愿他骂的是我或者阿生呢。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很快就由打嘴炮变成了肉⊙?体搏斗,拉都拉不住。   为了弥补我犯的错误,我当仁不让的充当了劝和急先锋,不出意外的挂了彩。   保安过来把两桌人分开,周敖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棍,很快还是让这事平歇了,就是看热闹的一个个伸着脖子,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小晓陪我去了附近的医院,除了皮外伤,主要是手腕触了一下,医生给上了点药,说,左手最近少用,别搭劲儿,三天来换一次药。   我和小晓回了酒吧,周敖说,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还没下班呢,才11点。   周敖说,你手受伤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说,小伤,不碍事。   我还得等阮荀呢。   小晓嘿嘿一笑,说,小文是约了人吧。一直在看时间,东张西望的。约了谁啊?   他话刚说完,就走过来一个带墨镜的男人,大晚上的,居然带了一副超黑,我简直怀疑他能不能看清楚路。   墨镜男点了杯果汁,对周敖说,你们老板呢?   周敖说,没在,出差去了。   墨镜男说,听说他孟夏那小biao子回来了。   周敖说,和你没关系了吧。   墨镜男说,我刚刚分手,我觉得我和阮荀可以再试一下。   周敖笑了笑说,多少年了,你有一次成功了吗?   墨镜男说,也许这次就成功了。那小biao子要照顾瘫痪,得端尿倒屎吧,得辛勤劳作吧,没办法处尊养优了,我不信这么多年他不老。   墨镜男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看这弹性,□□的。就算这次没成功,时间总是站在我这边的。   虽然墨镜男说的话,连我听了都想吐,但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他皮肤确实很好啊,就算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仅仅从下巴的轮廓和线条看,这个男人也显得很端正。   周敖说,那你去追吧,这个世界都无法阻拦你一样的奇葩。   墨镜男低低的笑了一声,四处打量了一阵,说,这酒吧是阮荀用来纪念他给小□□的承诺的吗?真不咋地,这格调,啧啧。   周敖说,这你要去问他,他可没给我说过这酒吧是用来纪念的。   墨镜男把果汁吸得扑哧扑哧的,他说,以前小biao子不是说要开一家酒吧吗?   周敖说,不记得了。   墨镜男说,我记得,阮荀拒绝我的时候,我还说我要开一家在小biao子对门,专抢他们生意。   周敖说,左少爷,你今天来就想和我掰往事的吗?   墨镜男说,我等阮荀呢,谁是来找你的。   周敖说,给你说了他不在,下周才会回来。   墨镜男说,我联系过他了,他说让我来这等他。   周敖一挑眉,眼神飞快的从我脸上掠过,我并没有看得太分明,但我感觉到了。   周敖没再说话,大概过了有二十几分钟,阮荀进来了。   都快12点了,我坐在吧台边上看着他走进来,没跳下去,没走上前,只是看着他。   墨镜男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两个人拥抱了一下。   他们寒暄了几句,阮荀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他说,手怎么了?   我说,刚刚劝架,触了一下。   他说,你不是服务生吗?想转行做保安了?   我艹。   我说,我是服务生兼保安,能领双份工资吗?   墨镜男闷声闷气的笑起来,说,当然要。应该每天都按节假日加班工资计算,这破酒吧,上班简直是在恶心人。   阮荀说,左国强,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说事情,说完就快滚。   墨镜男嘴角都僵了,一把拽下墨镜,说,别叫我名字。   左国强,哈哈哈。   左国强长得还不赖,不像左国强,像左无风,左无忌,左无邪。   左国强指着我说,跑腿的,你笑什么笑?有你笑的份儿吗?   我不怕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口气很大,用词很叼,但是他没有阮荀给我那种压迫感。   我说,国强哥,我觉得你名字好听。   周敖很坏的补刀道,为什么我是周哥,丁彦祺是丁哥,他不是左哥,是国强哥?   左国强转僵为笑,说,有意见吗?当然是我在跑腿的心里地位比较特殊。   我晕。   阮荀说,你还有五分钟说事。   左墨镜撇了撇嘴,说,□□我帮你找到了,你可以让医生安排手术移植了,至于成不成功,几率多大,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阮荀说,谢了。   左墨镜说,不谢,最好不匹配。虽然我和那瘫子没啥直接过节,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坏。不像你,装逼,装情圣。   阮荀说,你快滚吧。   左墨镜说,我再坐坐呗,阮荀,我两打个商量,来一次吧,谁上谁下我都认了。   阮荀盯了他一会儿。   左墨镜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我只能看到阮荀的后脑勺,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我一头撞上阮荀的背,从卡座上摔下来。   我说,脚滑。对不起,狗哥。   阮荀把我拉起来,抛了一支烟给左墨镜,说,你弟左民富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他这次的随舰巡洋任务做完了,马上回国。他问我要资源,你说我给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左墨镜脸颊都抽起来了,好半天哼哼了两声说,不做就不做嘛,哎,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颗树上,还是颗根都要烂了的树。你别告诉我,要是那瘫子这次手术不成功死了,你就打算做接盘侠了。   阮荀说,我没那么伟大的情操。   左墨镜冷笑一声,说,那你忙活什么?   阮荀把烟杵灭,说,犯得着向你汇报吗?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了,我送你回学校。   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左墨镜瞟了我一眼,两道眉毛弹了弹,拍了我一下说,跑腿的,我才发现你长得有点像那谁啊,我忘了叫啥了,就那玩音乐的。哎,丁彦祺那傻逼见了你不得高兴死了?   周敖说,你也适可而止点吧。   左墨镜切了一声,说,走咯,阮荀顺便翘我一路,我没开车来。   阮荀说,好,路边上等我倒了车。   左墨镜站在路沿上,阮荀调了头让我上车,墨镜也跟着往这边走,车直接对着墨镜冲过去。   左墨镜一边骂一边往里面跑,他说,□□配狗,天长地久。阮荀你这只傻狗,艹!   国强哥真的骂得很难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咋听得这么受用呢?   阮荀把车子从街沿上退下来,一路疾驰,虽然晚上车少,但是他的车速也真的是够快了,他以前开车从来很稳。   我说,狗哥,你走错路了吧,刚刚该左拐。   阮荀说,没啊,带你去个地方。想睡觉了吗?   我满脑子的□□配狗,天长地久,恐怕很难安然入睡了。   我说,不想。去哪里?   他说,到了就知道了啊,怕我把你拐了啊。   我心想,你倒是拐啊,我就等着你拐呢。   中途阮荀下车去了一次便利店,然后我们一路沉默的往郊区开去。   进高速口的时候阮荀说,对了,你要听歌的话自己开。   我说,不了,影响你开车。   阮荀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冷不丁说了句,听不听都已经很影响了。   我说,啊?狗哥,你可别赖我啊,我什么都没做。是我把窗户打开外面噪音太大了吗?那我关上好了。   我关上窗,车内的气氛就更沉默了,连轰轰的汽车行驶的声音都被过滤掉了。   我玩了会儿手机游戏,我们还在高速上。   有时候隔壁路的车灯照过来,晃眼得很。   但只有灯照见的地方才是亮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巨大的黑暗。   对于我所了解的阮荀的一切,也是这样,只有那些被人说出来的边边角角,才是我唯一了解他的渠道。   有太多的不了解,哪怕他就坐在我的旁边。   下了高速出口,我们已经到了周边的一个临市,P市。P市有座山,近几年流行起来温泉和度假山庄,还有半山腰的清凉别墅。   阮荀说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上山的路上车辆几乎没有见到,只有风吹过树林还有山谷间留下的呼呼声。   有几个转弯的地方还是比较急,晚上开山路还是很险的。不过阮荀似乎挺熟悉这条路的,速度也不是太慢。   我说,狗哥,你经常跑这条路吗?   他说,有时候过来。   我说,我以前看新闻报道过这条路上出过好几次车祸了。   他说,是啊,有几个弯带着下坡。不过我们已经要到了。   果然半山腰的别墅群,阮荀带我进了屋,里面很整齐,不过还是稍微有点灰尘了,应该是隔一段时间才有人会来打扫。   他把从便利店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些面包,几盒泡面,有点零食,还有两提水。   他问我饿不饿。   我说,有点饿了。   他说,那你烧水泡面,我去楼上架望远镜。   四楼上是一个很大的阳台,两边没有遮蔽物,中央架着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台大口径反射折射式天文望远镜。   我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望远镜,也有点好奇。   阮荀开始给我讲,关于他看看星星的故事。   他给我带我看北斗,看黄道十二宫,看更远的猎户座,仙女座,乌鸦座。   我说,狗哥,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他说,我爸死得早,以前我小姑给我讲故事,就说死人呢要变成星星,长大了当然不信了,不过后来我倒是喜欢上这种观测了。会觉得人渺小,烦恼就不是烦恼了。   他说,你看见北斗指向了吗?   我说,在西。   他说,今天五月初七,夏至。我是这一天生的。   我抓着望远镜的手顿了顿,想了一下,今天是6月22号。   我说,狗哥,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他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礼物送不出去,我从来没过过农历的生日,按公历算的话,还有十来天吧。   我说,狗哥,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说,要什么你就送什么吗?   我说,太贵了你把我卖了我都送不起。你省着挑吧。   他抬眼看着我,说,干脆点吧,封个红包,金额你看着办吧。   我说,好。   他笑了一下,牙齿白白的,像流星。   后来坐在大阳台上就觉得冷了,可我一点不想进屋,我想就这里这样呆着,听他说话就好,看他看过的星星就好。   我都舍不得眨眼,怕多眨一次,我就少看他一秒。   我也舍不得多说话,怕多说一句,我就少听他一秒。   天都蒙蒙亮的时候,阮荀说,进屋吗?   他推着我往里走,碰了碰我的手背,说,你喜欢说反话吗?冷就说不冷,热就说不热,累就说不累?是因为废材的大脑神经天生反着长的原因吗?   我干笑两声。   他说,手腕痛不痛?   我赶紧说,痛。痛死了。   他说,那我该怎么补偿你,这算工伤吧。   我说,狗哥,不痛。   他看了看时间,说,还能去睡三个小时,快去补觉,补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睡,站在房间边角上靠着,贴着耳朵听隔壁的声音。   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回去的时候阮荀问我什么时候放暑假,我说下周就考试了,考完就放。   他说,暑假想实习吗?   我要准备升本科,我选择参加考试,有钱的因素,也有一部分与钱无关。   而且我报了驾校。   我说,不了,想多做点题。   他说,是打算升本科吗?   我点点头。   他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要睡好觉知道吗?酒吧这边可以请假,或者再缩短时间。   我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一会儿,说,狗哥,你对人真好。   我以为他会笑着说,现在才知道啊。   可他没有笑,反而是皱皱眉,反问道,我好吗?   我说,好。以前他们说你好,我不承认,现在我承认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复杂。   我不明白那种眼神代表了什么,但是那种眼神令我很不舒服,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样。   我下了车,走了几步,又倒回去,说,狗哥,你记得过生日要请我啊。   他说,一定。   考完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不枉费我这一学期坚持不翘课的成果。   有点意外的是我的成绩算下来还是年级前30,领了500块钱的勉强算是奖学金的东西。   我爸带着我去拜寺庙,他说,文文啊,你终于开窍了。   我虽然对他的举动感到有点土里土气的,但心里也隐隐有种小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感觉。   我说去报驾校,我爸可支持,他说该学,现在小车也不贵嘛,几万块就可以买一个,等你拿了驾照,咱们去看看,也买个来开开。   我给我爸说了升本科的事情,他想了几天找到我说,文文,我看要不就直接转成预科吧,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只要你读得进去,多几万就多几万,爸说什么都供你。   我说,爸,你不操心。我自己存钱呢,考试我也去考,肯定过,何必白花多余的钱。   我爸说,别舍不得那几个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你能学好,学到东西,就成。咱爷两也没啥其他花销,除了这个,就是给你攒老婆本,你甭担心,房子钱爸给你算着的,你爷爷死的时候给我留的最多,你几个姑妈也照顾我家,那套老房子分下来,还有个四十多万,我都给你留着的。   前几天,你大姑妈还说郊区新起的几个楼盘不错,我周末就和她去看看,差不多要给你买了。   我喉咙涩得难受,我以为我已经能为他做一些事情了,为这个家做一些事情了,可是他已经开始为我的下一个家考虑了,倒头来,我的贡献一直小的可怜。   我说,爸,你信我。我都是大学生了。   他看了我好久,低低的笑起来,笑声淹没在胸腔,像废旧的机器。   他说,好,好,信你,信你。   我想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一个男人的路的问题。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那都是经历来的,不是看来的,也不是说来的。   我是一个大学生了,我从他的羽翼下走出来了。   我就该有拼搏的勇气和披荆斩棘的毅力。   晃哥说,打架,有一种情况你必须往上冲,硬抗也要上。那就是挑战了你男性尊严的时候。   我想是时候了,从溪流融入澎湃江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我给博士师兄说还是等大三的考试,他说,好,纪文你看这周五晚上跟我去我导师家里拜会一下成不。   司哲有板有眼的指导我说,虽然这事还有一年多两年,但人情这东西,要有机会就常联系着,总比临时抱佛脚来的好。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是好事,平常我就是想送礼想联系还找不到门路呢,亏得博士师兄和他导师关系好。   我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跟着博士师兄去了他导师家里。   是个老头子,快六十了吧,姓吴。   吴导师还是挺客气的,还留了我在他们家吃晚饭。   不过对于升本的事情,吴老头说得挺官腔的,就说让考,努力考,现在都是按分数来选,谁考得好谁进。   我听不出来他这是绕我,还是他真就这么想的。   博士师兄说他导师是假正经,然后宽慰我说,只要分数上线了,他导师肯定会帮忙的。   我虽然心里觉得有点悬,但也只有这个法了,求人办事那就是没有主动权的。   晚上一到酒吧,小晓和阿生就问我明天打算送什么?还是三个人拼着买礼物?   我说要拼你俩拼,我都准备好了。   小晓问我准备的啥,给他们参考一下。   我想如果阮荀是我男朋友,我肯定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他,一毛都不留。可他不是,我也只能斟酌着封了个666的红包。   前两天也去商场逛过,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索性真的封了钱。   阿生说我土,这啥年代了还有送红包的,你以为你在发压岁钱啊。况且你这钱不少,可对老板来说看着也不觉得多啊,还不如买个一两百块礼物来得好呢。   他说得有道理极了,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把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礼物摆在桌面上,我拿红包出来的时候,小秋哈哈大笑,她还说我不上心,连选个礼物的时间都不空出来。   哎。   下午他们吵着要玩牌打麻将,我不太会,周敖说他教我,我搬了个凳子坐他旁边看,却有点走神。   这个生日聚会和我原来想的有些出入,我以为会看到丁彦祺,还有左墨镜,或者上次在阮荀家里看到的一米九,也许应该有更多我不认识的他的朋友。   可是实际上谁也没有,只是酒吧的员工罢了,与其说是阮荀的生日聚会,不如说只是老板请员工嗨一天而已。   我企图窥见他的生活全貌,然而这样的企图在现实下被映衬得太苍白无力了。   我不禁也浮现出种种假设,比如活色生香的另一场生日聚会,比如那些曾经陪阮荀走过疯狂青春的各色人物,比如关于阮荀过去或者现在的各种传闻。   我想渗入他的生活,而不是仅仅只有关于酒吧这一部分。   但我怀疑我在阮荀眼里是否有这个资格。   晚上去KTV唱歌,刘学出去接了个电话,一会儿回来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他应该是哭过,尽管他极力掩饰。   张继东劝了他一会儿,我们也都安慰了他几句,后来他才憋不住似的一口气把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他家挺穷的,他爸死得早,他妈又嫁了个瘸子,生了个弟弟。   弟弟不学无术,比我还混,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跟着他们镇上的社会青年混着,和人赌,欠了一堆钱,偷家里的,家里钱偷没了,就跑出去偷外面的。   进了少管所,出来还是不改。   他继父一年前走夜路出车祸死了,肇事者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去了一条命,一分钱没拿到。   他成绩好,全拿奖学金,加上助学金,学费生活费够了,打工的钱都寄回家给他妈。   刚刚他妈来电话,说是他弟偷别人摩托车被打了个半死,医院躺着,让他回去看看。   刘学说,他这辈子是摊上了。就为了这个家,除了读书,打工,啥都不敢做,怕花钱,不敢和同学聚会,不敢谈恋爱,连吃饭都省得不行,买了丁彦祺两本画册,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大概是被这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了,情绪才骤然崩溃。   大家当然不再有心思唱歌,周敖问他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他说,不用,只是想请一周假回去看看家里。   阮荀说,走的时候让周敖给你拿点钱,应个急。   刘学连忙说,老板不用。   阮荀说,当提前预支工资吧。   刘学这才点点头。   我走出包厢,心里憋得慌。   他大概真是个好人吧。   所以对我好,也仅仅因为他是个好人,同情我而已,就像同情刘学一样。   只是他同情我什么呢?   太废,太窝囊了吗?   可这恰恰是我最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   出了KTV,他们说拼车回去,我一个人上了辆出租车走了。   阿生发短信骂我,说我不等他。   我坐了几个路口就下车了,顺着路往家里跑,跑了一身的臭汗。   我想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丑到爆的青蛙提刀给剁了。   哦,对了。   我还记得我把那只青蛙带回家的时候,我爸说你这是哪里捡回来的癞□□。   可不是癞□□吗。   难道我还以为我是青蛙王子吗?   我魔怔一样的躺在床上看了会儿那只青蛙,看久了就习惯它的丑了,反而还觉得挺可爱的。   所以我对着青蛙撸了一发。   眼睛都是花的,满脑子都是阮荀,天花板上啦,墙壁上啦,衣柜上啦。   我正撸得欢快,电话响了。   我当然是挂了继续撸,谁他妈关键时刻打电话来。   但是那电话又进来了。   我睁开眼瞟了下,把电话接起来。   我听到听筒里传来阮荀的声音。   我真感觉我屁股后面的燃料堆被点燃了,然后就轰轰轰轰的跟长征N号准备升空似的。   我骂了句,艹。   手更停不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阮荀在说什么。   他说什么我都嗯一声。   然后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我热火朝天的事业。   等我射出来的时候,那种身体和精神都被掏空的空虚感顷刻就覆盖了我的全部。   我说,狗哥,晚安。   我把电话挂了,关机了。   擦了手上和身上粘的东西,埋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真他妈香。   不过第二天情况就不是那么好了,我快下班的时候,阮荀进来了。   他说,昨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稍微还是有点,额,羞赫。   我说,没干嘛啊,睡觉。   他笑了一下说,睡觉啊。   我说,狗哥,你有啥事吗?我要下班了。   他说,我送你。   我说,不了。   他搂着我肩膀,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纪文,不要□□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艹。   我肯定脸全红了,我感觉连眼睛珠珠都是烫的。   我觉得我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啊,而且就算有,我也一定是用枕头捂住了。   我条件反射的回应道,我没有。   他颇为语重心长的说,每个男人都有这个阶段嘛,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但是得有节制吧。   我说,我没。   我撞开他,想跑。   他伸手抓我,我跟头牛似得往外拽。   他一松手,我就摔地上了。   是扑的,就在酒吧门口,摔在一堆人脚下面。   立刻就听到有人起哄吼,打架了,打架了。   艹,真是看热闹不要钱。   我想爬起来,有人抓着我的腿往后拖。   我挣扎不过,一把拉住前面人的脚腕。   那人跟火落脚背上一样,两三下就要把我的手踢开。   我感觉腰上一沉,阮荀坐老子屁股上了。   我说,狗哥,你让我下班吧。   他摸了摸我脑袋,说,我没说不能啊。   我说,那你起来,别压我。   他笑了声说,我送你回去。   我没吭声,要和他单独相处好艰难。   小晓挤过来,说,这怎么回事?这么大两个人还玩骑马啊?   骑他妹啊。   阮荀站起来,伸手拉我,说,让送吗?   我说,我家在城北,远。   他说,没事,我开得快。   小晓说,小文,你和老板客气啥,有人送你还不好啊。   我假笑两声,只得跟着阮荀出了门,上了车。   我想起我第一次坐他车的时候,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把这辆车给砸了。   那个时候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听着他的声音撸管。   世界真奇妙。   我家在以前的老化工厂家属区,房子比较旧,但是周围生活还是挺方便的,就是路比较窄,特别到了晚上,路两边都停满了汽车,就更窄了。   我说,狗哥,我就在这下吧,前面太窄了,你不好调头。   他说,我技术好。   我脱口而出,说,你技术好你还出车祸。   我是无心之言,说出口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好。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笑说,总要允许我犯错吧,就像总要允许你做对一样。   ☆、第三十章   可是,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许多事怎么做才算是对的。   他把车停在家属小区门口,我给他道再见。   他说,纪文,这哪有厕所啊?   我想了下,说,我家有,你要不要去我家上啊。   他跟我进了小区,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车,说,狗哥,你这车停那行吗?容易被擦刮到吧。   他是硬挤了半个车身子靠在路边,还有好大个尾巴甩在路中间,晚上车少,但难免有不注意的过就给挂花了。他那车也不便宜。   他说,没事。没地方停了啊。   我想他就上个厕所,应该问题不大。   我家在四楼,没电梯,是那种六层的老房子,楼梯有点窄有点陡。   二、三楼的电灯坏了,有点黑。   我拿出手机给他照明,说,狗哥,小心楼梯。   他走到一半就停下来,抬头看我。   他长得真好看。   他说,纪文,你能不能拉下我?我夜视有点差。   我一心想给他一个比较周到殷勤的态度来消除这栋旧老楼房所带来的不那么光鲜富足的环境。   我当然没有到极力掩饰我和他生存环境的差别,但毕竟这种差距是存在的,就像普通人不会想要去民工建筑地搭的板房一样,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并不想走进这样的老房子。   但我总是想要给他好的。   我想要呈现出即便是这样的老房子也有其可爱之处,也许窄小的楼梯道让人之间更亲切,也许坏掉的灯泡所带来的黑暗让手机里的那点光特别温暖,也许我善意的提醒会让他感到舒服。   反正,我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所以,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他这句话完全就是假话。   我只是惊觉自己原来做得还不够,我居然不知道他有夜盲。   我赶紧去扶他,说,这里走过就有灯了,前两天才坏的,还没来得及换呢。   他搭在我肩膀上,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分量。   他说,纪文,你一周□□几次?   我艹。   我奋力往四楼灯光照耀的地方爬去,但我不是被他抓着肩膀吗?   他笑了两声说,你找个男朋友吧,不要上次那个小胖子,找其他的。   我找你个大头鬼啊。   我觉得我的内心是一片油田,阮荀就是那个不停来钻孔找油的家伙,这下终于要井喷了。   我说,找啊,找啊。分分钟老子就找个来。   他说,谁啊。   我说,找你。   他说,可以啊。   我使劲儿吞了两口口水,我感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走到四楼,说,狗哥,你咋老喜欢开我玩笑。   他说,如果你非得找个理由,那就是你废。   我进屋的时候,我爸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了。   他经常都这样,我让想睡就去床上睡。   他说要等我。   我把他叫醒,让他快上床了。   他撑开眼看了看,指着阮荀说,你朋友来玩啊,让他坐啊。倒水了吗?   阮荀说,纪叔,你好。   我嗯嗯了两声,催促着他去寝室。   他又唠唠叨叨的念了一阵,说些客气的话,才去睡了。   阮荀问我杯子呢?   我递给他说,狗哥,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他说,我又有点渴。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在屋里到处走了走,电视柜上放着一张我小时候和我妈的合影。   他看了会儿,说,你长得像你妈妈。   我说,是啊,我妈漂亮我帅。   他走进我的房间,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到床头的那只青蛙上。   他拿起来捏了两下,我有点紧张,为啥紧张呢?昨天晚上撸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弄了点高蛋白在上面。   我赶紧把青蛙抢过来。   阮荀看了我一眼,说,我有点困了,你困不困。   我想他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我摇摇头,说,不困。   他在我床上躺了会儿,猛的坐起来说,我走了,你快休息吧。   我说,狗哥,我送你下楼。   他说,不用。   我说,那两层没灯,我送你吧。   他转过头,笑了笑说,那你把我送到我家行不行。   我在门缝里看他下了楼梯。   然后我突然就感觉他彻底不见了。   我追出去,叫住他。   当然我也编了一个突兀的叫住他的理由,我会说是朋友送了两张欢乐谷的门票,我想和他周六一起去,这是我急中生智想到的唯一借口。   我还没开口,他先说了三个字,我有空。   我嘴唇都开始抽筋了,说,你知道我要说啥?   他说,你要说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别人送了我两张欢乐谷的票,没人陪我去,我想问你去不去。   他笑笑说,我有空。   我说,周六。   他说,好。   我说,早上8点出发。   他说,好,我8点到这,你下楼。   我还想和他说两句,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说,狗哥,你要回去了吗?   他说,等你上楼。   我想,也许我和他之间还是有希望的吧。   这个世界总有出乎人意料的奇迹不是吗?   比如夜视力差的人居然还可以开夜车!   左墨镜这几天,天天都往我们酒吧跑。   他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比如他必然是左脚先进门,任何一扇门。   比如他从来不喝酒,只喝果汁或者水。   比如他很少抽烟,别人给他他才抽,而且只抽第一口。   他有个绝活,算命。   所以,尽管他嘴巴臭得要命,还是很快就在酒吧里笼络了一大群粉丝。   我问周敖说,如果一个人很爽快就接受了我的邀约,是不是表示他对我还是有那么点意思?   周敖就笑。   左墨镜正在给小秋算姻缘,插了一句说,这还用问吗?他的意思就是快来艹我吧,快来艹我吧。你需要做的就是狠狠的扑上去,扒光他的衣服,艹到他哭出来就对了。   我说,真的吗?   他咧嘴笑了下说,跑腿的,你还不信你国强哥吗?哥曾经可是万草丛中过的枭雄式人物,随便指点你两招,你就得跪着哭着闹着叫师傅了。   我说,那你指点我两招。   他玩味的瞟了我一眼,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知道你最差的素质是什么吗?   我说,什么?没钱?没品?没才?   他说,肤浅。最本质的东西,知道吗?   我说,啥?   他说,床上功夫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床上功夫好,一夜炸碉堡。床上功夫妙,冰山变娘炮。跑腿的,你的西装裤下能拜倒多少人,就全看这个了。   他见我沉默沉默再沉默,又宽慰似的补充道,放心吧,跑腿的。你师傅我最喜欢指导后辈这门技术了,走吧,今晚的房费我付了,就当为师给你的入门礼吧。我一般不收没经验的。   周敖说,你真敢带他去。   左墨镜眨巴了两下眼,说,这话啥意思?我有啥不敢?   他说完又摸了摸下巴,凑近周敖说,啥意思啊?   周敖没理他,回过头对我说,我觉得要是这次约出去了感觉不错,你可以考虑正式表白了。   我说,这么快?   他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我说,等我准备好。   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我想了想,仿佛永远都在准备中。   我捏了捏拳头,说,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左墨镜突然吹了声口哨,说,意外哦,有人来了。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叫陈述的男人,也就是左墨镜口中的瘫子,我以为是全身瘫痪,其实是半身。   他看起来很干净,坐在轮椅里面,下半身用一块薄毯子盖着,由一个保镖样人推着慢慢靠近吧台。   他说,我找阮荀。   他的声音很稳健,跟他的人一样,并没有传达出任何病痛中的虚弱感。   周敖皱皱眉,说,他不在。   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敖,不咸不淡的说,让他来。我在这等他。   左墨镜说,多大张脸啊?   周敖沉默了片刻,说,陈先生,我可以帮你转达。   男人说,不必,我要亲自和他谈。我明天接受手术,我需要在冒风险之前把有些问题解决了。我想阮荀也一样。   周敖似乎妥协了,我看见他转身给阮荀打了电话。   周敖说,这里太吵了,去那边的茶楼吧,他一会儿过来。   他带着那两个人走了。   我问左墨镜那个男人说的手术是不是就是他上次说的关于肾脏的手术。   左墨镜说,是啊。   我说,他看起来不像生病的人。   左墨镜切了声,说,我对瘫子真没啥意见,他还挺有才的,在国外,还是个较有名报纸的专栏作家,搞经济分析的。不过我对孟夏意见就大了。   我说,为什么?   他说,还有为什么?嫉妒呗。   我晕。   我说,就因为阮荀拒绝了你很多次上床的事情吗?   他说,这个肯定是原因之一,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执着,求不得啊。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问他,最重要的原因是啥?   他说,孟夏那小□□曾经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我以前不是喜欢阮荀吗,恩,从小就喜欢那种,我从流着鼻涕上幼儿园就开始给他表白,一直到大学,然后横空飞出来个孟夏。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我那时候天天照镜子,硬是没发现我有哪一点比那货差。你说阮荀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上孟夏的?   我就当阮荀眼瞎,那也没办法了。但有一点当时我简直无法忍受,那就是阮荀对孟夏实在是太好了。他妈的,比对十个我加起来还要好!简直不符合世界上的任何一条定理。   左墨镜搭眼看着我,继续道:姓孟的,没钱,没品,没才。对了,形象点说,就跟你一样。跑腿的,你想想,我被你撬了墙角,我内心还不得火山爆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我说,国强哥,你能不能别拿我打比方啊,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左墨镜撅了撅嘴,发出啵啵的两声声音,斜睨我一眼说,你说得对,拿你打比方是不合适的。你和孟夏不一样,孟夏那小□□可比你有城府多了。   他冷哼了一声,嘿嘿一笑说,可惜啊,可惜。他那份城府还不就是仗着阮荀喜欢。还真以为是自己有几斤几两呢。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不免也有几分好奇,虽然左墨镜的话不能尽信,难保不是他夸大其词夹带私货,但除了他,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去探寻阮荀的过去了。   周敖从来不会谈阮荀的私事,而丁彦祺对孟夏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偶尔涉及到,也不过是寥寥一句话,早就该丢了。   我抿了一口酒,说,要是孟夏有那么不好,阮荀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左墨镜哈哈一笑说,因为阮荀蠢啊!一开始是孟夏追的阮荀,那时候说实在的,孟夏替阮荀做了挺多事的,反正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方方面面的关心吧。不过,就算是无差别关心,其实说起来也只是生活上的小事情。那时候他们是室友,阮荀的生活琐事他基本就一手包办了。   你知道吗,阮荀这人反差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在感情上特别死板,和他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而且那时候还相对纯情,他根本就没经历过这种柔情似水的狂轰滥炸。别说他,我们可能谁都挡不住,再冷硬的人,内心都有柔软的地方,刚好孟夏碰到了吧。   左墨镜托了托下巴,转了一圈水杯继续说,我要承认依我的性格肯定做不到孟夏那样,我做不到,丁彦祺做不到,阮荀身边的其他人都做不到,至少那个时候不会有第二个人给阮荀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以结果就是只有那个做到的人打动了他。   孟夏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回报就是阮荀把所有的一切都回馈给对方了。生活上,物质上,精神上,每一样可以给的,每一种可以让的,阮荀都给了。   当时有很多人羡慕他们,或者说羡慕孟夏,当然我不属于其中。   左墨镜低低笑了声,他问我要烟,我找阿生拿了两支,他点燃吸了一大口,然后把烟灭掉。   他说,跑腿的,我告诉你,有些关系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毁灭。就像阮荀和孟夏这样的,讨不了任何好。   我心里有些发胀,胀痛胀痛的,抽得血都冻住了一样,我越听他讲这些过去,就越觉得有一道坎我迈不过。   我机械的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什么要毁灭?   我记得这个问题,似乎在很久以前阮荀也曾经对我说过。   他说,因为极端吧。极端的好换来极端的纵容,极端的层次差异换来极端的倾泻式关爱。一开始孟夏的那点殷勤,很快在阮荀的正式投入下变得无足轻重了。孟夏帮阮荀买一份早饭,也就三四块钱,阮荀送他一部车三四百万;孟夏帮阮荀占一次位置,阮荀带孟夏进入另一个生存圈子。孟夏帮阮荀洗一件外套,阮荀推荐孟夏认识Economist的主编。   如果非得说感情不关乎物质,只关乎感情,那么更可笑的事情就是,他们的感情也开始变得更加不牢固起来。长期单方面的回馈显然让有些人找不到北了,特别是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孟夏不笨,他很快融进了阮荀的一些朋友圈子里,至少表面上是融入进去了。   但这个世界谁都不笨不是吗?   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特别容易膨胀,孟夏以为他混得很不错了,即便是借阮荀的东风,要混得风生水起也要看人的。   他对阮荀的感情在我看来就是从仰望到失望。   仰望在于他们之间的差别,失望在于阮荀毫无底线的付出和纵容实在让人丧失了任何征服的欲望了吧,所以就只剩下糟蹋。其实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岌岌可危了,但阮荀似乎也想不到任何好的方法来扭转这样的局面。要我说,阮荀向来在感情上的处理都极其简单粗暴不美妙。   好死不死,那个时候那个唱歌的又跑进来插了一脚。   孟夏就因此和阮荀大闹起来,闹得很厉害。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孟夏是真的有心想要了断,还是只是想靠着继续践踏阮荀的好制造一点激情。   但那个时候阮荀一点没想过要真正了断。   所以即便是闹,阮荀也是一直由着他。直到陈述开始追求孟夏,在孟夏和阮荀名义上分手的时间里。   我说过阮荀对感情的处理方式向来简单粗暴,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和孟夏之间的问题他没敢多下一丝狠手,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一样。   陈述是个学术型的人,也是一根筋到底那种,不肯退。阮荀估计那时也气得不轻,他虽然对孟夏好,但占有欲也强,当时陈述是Economist的副主编,阮荀把人工作给弄掉了,天天让人上陈述家里闹得别人不安生,把人父母也牵连进来了。   他还让人放过一次火,烧过陈述的房子。   陈述没办法,最后被逼得出国。   阮荀觉得这样就好了,现在陈述也走了,孟夏也没折腾的对象了,闹一闹就安生了。   但是,孟夏跟着陈述出国了。   这个举动彻底把阮荀惹怒了,在国内阮荀还顾忌点,在国外阮荀还有什么顾忌的?我估计当时阮荀是有弄死陈述的心的,他先找人找到了陈述父母,威胁让孟夏先回国,那时候如果孟夏走了,我估计陈述就拜拜了。   孟夏没走,他当时打电话把以前所有他认识的和阮荀有关系的人都求了,包括我,让我们劝阮荀先放了陈述父母和他谈谈。   阮荀同意了,但是只见他。   陈述可能不放心吧,想跟踪去,结果跟丢了。   可能是运气倒霉,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吧,谁知道呢?陈述出了车祸,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却是半身瘫痪。   孟夏和阮荀当时谈了什么不知道,反正谈了什么出来对着这么个结果都不可能了。   孟夏觉得是阮荀做的,阮荀找他谈只是为了分开他和陈述。   阮荀没承认,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问孟夏,我们完了是不是。   左墨镜把手里的打火机翻来覆去的点燃熄灭点燃熄灭,好久,他抬头对我笑了笑,就像他往常一样自带了点讽刺和鄙视的笑容。   他说,所以,他们就完了。   我看着他,瞳孔里映射的却仿佛是阮荀和那段激烈的过往。   左墨镜推了我一把,勾勾指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下面强哥要给你出一道题,考一下你有没有认真听。   他说,故事里面有三个人,孟夏,陈述,阮荀,请问,他们三个人谁最可怜?   我说,陈述最可怜。   他说,回答错误。笨蛋。   我说,孟夏应该也很痛苦。   他说,蠢货。   我说,阮荀不该那么做。如果没办法在继续走下去,就不应该再强求,何况是那样激烈的手段。   他拿过我的酒,凑到我嘴边,说,来来,跑腿的,你帮我喝一口,我发过誓不喝酒的。   我帮他喝了。   他说,最可怜的是阮荀,因为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跑到厕所里吐起来。   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   我很难受,我想就跟生小孩子一样难受。   胃里翻江倒海,脑袋里更是像拌泥沙的车一样不停的在搅拌。   总之,我想说的是,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肯定没有人跟我一样难受过,所以他们都没有试过用头撞厕所门。   就是堵,知道吗?   没办法缓解那种快窒息的感觉,所以我只能用头撞厕所门才感觉稍微好点。   撞的时候都不痛的,真的,反而觉得好舒服。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大力还是那厕所门太他妈破了,我直接把那层门板给撞掉了。   厕所门口围了好多人,阿生被我吓得舌头都打结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纪文,你咋了?出啥事了?   我感觉眼皮上粘了点什么东西,用手擦了一下,妈呀,哪里来的血啊。   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对阿生说,这什么破门啊,你给周哥说一下吧。我赔。   我把四个口袋翻出来,把身上的钱都抖到地上,硬币叮叮响,大概百来块钱吧。   我说,让周哥从我工资里扣吧。   小晓从人群里挤进来拉我。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脏,别碰我。   是啊,鞋子上还沾着一堆呕吐物呢。   左墨镜也挤了进来,说,罪过罪过,强哥带你去医院。   我看着他刚刚消散一点的气又在身体里聚集起来。   我抓着左墨镜的肩膀,一头顶上他胸口,连顶了五六下,我感觉他跟丝滑巧克力一样直接被我顶得缩地上去了。   他妈的,比门板还不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我挤出厕所门,一路往酒吧外面走。   我记得周敖说的那家茶楼在哪里,就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靠左,这附近就那一家高档茶楼。   我要去找阮荀。   我觉得头有点晕,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湿湿的。   阿生抱着我的腰,说,小文,小文,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先去医院行不行?   我说,不去。我没事。   阿生骂了一句,吼道,姓左的,他妈的你给我兄弟说了些啥?   左墨镜两手一摊,说,我没说啥啊。   我说,不管他的事。   他们劝不住我,只好跟在我屁股后面。   左墨镜说,你要去哪?   我说,找阮荀。   他说,啥?   我说,我他妈去找阮荀。   他没了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糟了,糟了,老子闯祸了。你早说你喜欢阮荀啊。   他堵到我前面,笑着说,纪文,听强哥一句话,咱先去把脑袋上的伤处理了,你再去找他好不?   我推开他继续往前走,我都看见那家茶楼的招牌了。   左墨镜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老子今天还治不了你了?听话,我就让你走着去医院,不听话,我就让你滚着去医院。   听你娘的话!   我一拳给左墨镜送过去,可能是刚刚撞门板把任督二脉撞通了吧,我显然有了特殊属性加成,力量指数和敏捷指数都翻倍了。   看过七龙珠吗?   是的,当时当地我已经变身超级赛亚人了。   左墨镜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我甩开他和阿生,跑上茶楼。   上楼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我听了左墨镜的故事心里有多复杂,有多少情绪,有多少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负担,但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我想当着全世界的面告诉阮荀,我喜欢他。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他愿意,他至少有我。   孟夏可以给他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孟夏不能给他的,我也一样都不会少。   至于那些我做不到的,我会努力弥补。   我有资格说这些话,我有资格承诺他这些内容,我有资格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像个贼一样拼凑他的过往,眷念,回忆,痛苦,激动,和悔恨。   凭什么?   凭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还不够吗?   人,若无所桎梏,哪里有万般怯弱。   我冲进茶楼,一间一间的踹开门挨着找过去。   当我终于找到阮荀他们在的那间房时,我做梦恐怕都梦不到眼前这副场面。   以致于我完全忘记了我要表白的事情。   一个男人,拿着二三十厘米长的刀对在自己脖子上,他身上有几处伤口,手臂上也割了四道较深的口子,血把衣服浸透了,顺着手臂往下滴。   他说,阮荀,我欠过你的,今天一次全还清了。不管是你毁了我前半辈子,还是我毁了你,咱们今天都算清楚了。   他有点激动,颇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丝,他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些微放低声音说,陈述,你也看清楚。有没有你,我孟夏都不可能再接受阮荀的任何施舍。   阮荀注视着那个男人,声音平静的说,这样最好。   他说得很淡,我却想他一定很心痛。   到头来,他不仅仅是什么都没得到,连他送出去的,别人都一并给退了回来,有什么比这样的场面更可悲呢?   陈述大概是因为孟夏的伤,彻底慌乱起来,他行动多少不便,到救护车来的时候茶楼里更是乱成一团。   我也是。   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想什么了。   我不知道有些伤,像我这样的废材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他抹平。   我感觉有人拉我,我以为是追过来的阿生,我说,听你的,阿生,我们先去医院吧。   我抬手去摸额头,已经有只手搁在那儿了。   他说,你走路不长眼吗?   我想了一会儿,我想什么样的才算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反驳,不反对,不反抗,算不算?   于是我点点头。   他像往常一样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无故翘班,扣工资。   我真的很有耐心,很有忍耐力,还有满满的爱。   我还是点点头。   他笑了一声,推着我往外面走。   到医院的时候,我说,狗哥,你要去看他吗?他流了很多血。   他说,谁?   我说,孟夏。   他说,你认识?   我说,不认识。   他说,那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我咬咬牙说,我替你关心。   他说,你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不去撞门吗?   我说,我喝多了。国强哥让我把一杯没兑冰的洋酒都喝了。   医生把我额头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其实并不算严重,甚至没有缝针。   阮荀说,看来你升本考试无望了。   我虽然很想反驳他,但我还是忍住了。   医生说好了。   阮荀说,跟我回去吗?废材,你这样回去你爸得担心吧?还以为你又和谁打架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他怎么能还是和平常一样呢?   我给我爸通报了一声说,今晚去朋友家睡觉不回去了。   我爸问我,哪个朋友?   我脱口而出,王大利。   阮荀听了,说,我啥时候改名字了?   我只是懒得给我爸解释阮荀这个人,上了年纪的人总会唠唠叨叨的刨根问底,而我爸第一次去我寝室的时候就见过王大利了,已经没什么可唠叨的了。   阮荀说,那我算你朋友吗?   我说,当然算。   阮荀说,好朋友吗?   我说,好朋友。   他说,有多好啊?   我说,很好,很好。   他笑了笑说,纪文,你耳朵红了。   我说,没有,没红。   我们争了一个小时,从医院争回阮荀家里,只有两句话。   他说,真的红了。   我说,没红。   我鞋子和衣服都脏了,有些血迹有些呕吐物。   阮荀给我拿了他的衣服,稍微有点大。   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我再走近了,才发现他跟我爸一样,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呼吸都变得不一样了,胸膛微微起伏。   我把电视音量调大声了一点,又换到放武打片的电视台,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说,狗哥,你要去床上睡吗?   他仍然不为所动。   我说,狗哥,我扶你起来,你抬下手臂。   他似乎睡得还挺沉的。   我把茶几往外推了一点,半跪着蹲下来,然后啄了他脸颊一口。   他妈的,他居然还没反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几口,都只是嘴唇刚刚碰到,就马上抬了起来,又一道嘴唇擦到了他的嘴唇,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无耻!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说,狗哥,我要亲你了,我数一二三,你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一二三。   他默认了。   我又亲了他三四口吧,他开始有点动静了。   我赶忙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板换频道。   他醒过来就抬腿踢了我一下,说,快去睡。   我侧头看着他,他右脸上还沾着点我的口水,刚刚我到底怎么亲的?   我说,狗哥,你也快睡吧。   他关了电视,说,我等下就去睡。   我问他还要做什么?   他说,浏览一遍明天开会的资料。   我有点心痛,说,狗哥,你能不能不做那么多工作。   我知道这种话真是幼稚可笑又毫无进取之心,标准的废材语录,不过我真心那么希望。   如果我能干一点就好了,我帮他看资料,帮他开会。   他说,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过一段时间会好些,空闲的时间会比较多。   我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错觉,还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过分温柔,以至于我居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歉意。   我睡得不够沉,做梦梦到孟夏流血的身体,就惊醒了。   孟夏长得很好看,身材修长,皮肤很白,和我不一样。   我晒得有点黑,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阮荀以前喜欢揪我耳朵。   我翻了个身,听见门外有些响动。   有人进屋了。   来人的声音挺熟悉的,我想起来了,是一米九。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我只能勉强听到一些话。   阮荀说,这个事你们衔接上的纰漏也太大了吧?他怎么会来找到我的?你们中间接线的有人死了,就没有预备人选了吗?不可能吧?当初我答应你的时候,你怎么给我承诺的?   一米九说,这事一时难给你解释清楚。他要找你你也不冤,那一直是你们公司名下的基金会给他提供的费用支持,他走投无路了,当然只有试一试你这里。   阮荀说,这我不管了。反正现在你们和他之间的问题你们自己去解决。这次手术失败了也就算了,成功了,我立马断了所有和他的经费往来,你也别找我这里给他打掩护,你重新去想办法。要么我就连你其他任务线全部抽空,B国那个布置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安排人进去。   一米九说,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这事牵在你这里来了是不对。但老实说,这对你也没啥多过分的影响。   阮荀说,没影响?孟夏跑来找我要死要活的,这叫没影响?   一米九说,那还不是你以前自己造的孽?再说这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怎么,你心痛了?   阮荀说,我懒得和你争辩。这几年就因为你要保这条线,我命都要折腾得少活几年。   一米九说,那你折腾都折腾了,现在咋又这么快要退出来了?你债多不怕还,急什么。   阮荀沉默了一会儿,说,季诚,你别惹我。   一米九立刻软言道,哎,哎,好。你说退出来就退出来,剩下的我自己去想办法好了吧。   阮荀说,补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一米九压低声音说,J国那边刚刚和他们军方谈好了一片油区,都你的成不成?   阮荀说,那不本来就该是我的吗?你还想找其他人进来不成?   一米九似乎有点暗恼,拉高声音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上面做了很多工作才从那边军方嘴巴里撬出来一坨肉的,交给你,也是要你把它做好,又不是我们一家盯着那油区。   阮荀打断他的话,说,你给我小声点,书房去谈吧。   一米九咦了一声,说,家里有人啊?谁啊?   阮荀说,少管。   一米九嗤笑一声说,谁?   我听到他朝我的房间方向快步走过来,我赶紧拉好薄被,闭上眼。   不过他没进来,好像就被阮荀拉住了。   一米九说,不会是上次那个小朋友吧?   他停了一秒钟,半笑着说,我看你忙得连坐的时间都没了,还有空找小朋友滚床单,你也不怕肾亏。   阮荀可能揍了他吧,一米九哎哟哎哟的叫了两声,说,哎,阮总,阮总,我说错话了,行不。   阮荀说,去书房。   一米九叽咕了几句。   我听到他们两人走远了。   后来我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后做梦梦到发大水,我家的房子被水淹了,我也被水冲走了,呼吸不了,我一张嘴,水就往嘴巴里灌进来。   我挣扎着醒过来,一米九坐在我床头,一手捏着我鼻子一手捂住我嘴巴。   我艹。   他说,嘘。   嘘你妹啊。   我伸腿踹他。   他说,小朋友,咋这么不上道?季叔叔给你说,这个名片拿着,有困难你打110,有钱拿你找季叔叔,聊天谈心也行。   他把名片贴在我胸口。   我扯下来扔到地上。他也好意思称叔,他是叔,老子就是他大爷。   一米九把名片捡起来,又贴我胸口,说,咱们也可以探讨一下床伴的自我修养。你知道阮荀喜欢啥口味的吗?季叔叔做过统计哦,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没错是吧。   他很恶心的眨了一下眼睛,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听声音是又去了书房。   我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五点过几分。   如果一米九还在书房,那阮荀不是昨天晚上就没睡觉?   我拿起名片看了一下,差点没一口水淹死它。   名片上印的title是幼儿辅教机构办公室主任!   他那长相身高,幼儿看着他都得吓哭吧。   电话号码很好记,理智告诉我应该扔了它,但是我还是把名片留了下来,万一有用到的时候呢?   到了六点钟,我实在是在躺在床上磨不下去了,索性起来了。   一米九和阮荀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阮荀问我,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我说,睡饱了,有点饿。   一米九说,正好,快去煮几碗荷包蛋,我也饿了。   他真是脸比屁股还大。   我当然去煮了,我只是想给狗哥煮而已。   吃早饭的时候,一米九对阮荀说,你今天晚上出发,下周五才能回来,那我下周六过来。   我问,狗哥,你要出国吗?   阮荀点点头说,换到下周和你去欢乐谷好吗?   我赶紧说,等你忙过好了,反正那个票是他们内部票,没期限的。   说不失望是假的,我毕竟做了好久的心里铺陈,打算玩过之后吃晚饭的时候就表白的,结果他又去不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都作了两次气了,再他妈来一次我就要彻底歇菜了。   阮荀把他家钥匙给我,说,你要是不方便回去就住这吧。收好,别弄丢了。   一米九干咳了两声,说,都同居了啊。   我挺不好意思住他家的,可是我又挺想赖这的。   阮荀面不改色的说,是啊,同居了。你有意见吗?   一米九眯眯眼说,没,你知道我一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我下午会让人盯一下医院那边的情况,不管怎么说,他这条线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阮荀说,那是你的事。   一米九笑笑说,别说的这么置身事外,好歹也关系着你老情人不是。   老情人这三个字可听得真扎耳,不用说明白我也猜得到是指孟夏。   尽管丁彦祺说过该走出来,左墨镜说过他们完了,连昨天孟夏自己都以那么惨烈的方式表明他们之间彻底over了,可是那段光阴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消亡。   也许是等到有另一个人真正站在阮荀心里的时候,以前的一切才会被彻底斩断吧。   也许一米九出口的就不再是关于老情人了,比如新情人这个称呼怎么样?   似乎也不太好。   总觉得情人两个字都多少埋藏着不可靠。   我就从来不会称呼周哥的男朋友是他的情人。   周哥也从来不那么说,周哥多数时候都说,那是他对象。   土是土了点,又有些格外的亲切。   下午阮荀就走了,我说我送他去机场,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哎,想对人体贴温柔一点都不给机会。   晚上去酒吧,左墨镜就用一种极端阴险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说,国强哥,你看够了吗?   他说,情敌,别和我说话。   我去。   我说,我都没追到手呢,不算情敌。   他笑了笑说,这倒是,你没搞了。   我说,为啥?   他说,昨天晚上你不是在场吗?   我说,是啊,反正他们没机会旧情复燃了,就算狗哥心头还有孟夏,孟夏心头也没狗哥了。   他嘿嘿一笑,说,那可未必。我看不出来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对方,我就看出来了孟夏还理直气壮的仗着阮荀喜欢他呢。   我说,屁。   他说,你这种蠢货是看不明白的。假如你欠我一百万,你在身上割两条口,你说和我账款两清,你觉得我愿意吗?你就是割一百条口,你也不值一百万啊。   我想了想,好像他说得也有道理似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把手伸进裤兜,捏了捏狗哥家的钥匙,老子现在也是他的同居人了,怕个鸟啊。   我说,孟夏已经有陈述了。   左墨镜说,一个瘫子,没有竞争力。纪文,虽然我们是情敌,不过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让你追到阮荀总比让孟夏和阮荀旧情复燃稍微好那么一点吧。所以呢,我觉得给你一点指导也不错。   我觉得左墨镜心怀不轨。   果然,周敖说,你别听他满口胡话了。陈述的手术效果还是比较理想,到目前为止排斥反应都在可控范围内。如果没意外,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返回C国。   他又笑了笑说,纪文,不是早给你说了吗?要是你追老板,我这里是有问必答啊。   我傻笑两声,说,周哥,谢谢你。   昨天晚上被我一闹,我也不敢指望我喜欢阮荀这事还能瞒得住周敖了。   左墨镜说,周敖,你不厚道啊。老子追阮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有问必答?   周敖摊了摊手说,你不清楚吗?   左墨镜转过头看着我,好一会儿,冷哼了一声。   他和我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我挖他墙角而有所变化,他有时候会来酒吧坐坐,也会调笑问我两句挖墙脚工程进行得如何。   不过我似乎没有太多的涨进。   本来约好的欢乐谷之行,一推迟好像就变得遥遥无期起来,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往后无限延期,以至于到暑假结束,我都没有等到和阮荀一起去欢乐谷的那天。   我会给他打电话,发发消息。但是见上他一面都变得很困难。   临到要开学的前几天,他来了酒吧,还拿了一份L大录取通知书来。   他说,今年就算预科升本科。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心理觉得很憋。   他说,废材,不谢我吗。   我其实想考的,特别是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   我想他帮我找关系肯定也花了不少钱和心思吧。   他见我不说话,踢了我一下说,怎么了?不想读吗?   我说,不是。   他说,那怎么了?别撒谎,说。   我说,我想考。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不敢看他,我怎么这么废呢?连他的好意我都不能爽快的接受。   他把录取通知书从我手里拿走,然后他撕了。   我特别难过,我蹲下去把撕碎的纸片捡起来。   他提着我的后领把我扯起来,说,考不过我不帮你哦。   我说,我考得过。   他说,辛苦吗?   我说,狗哥,我想考。   是因为我不想永远当废材。   我说,我不是不知道你对我好。   可我也想以后有机会对你好。   我说,对不起。   他伸手搂了我肩膀一下,说,纪文,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想考,我们就考,不走后门。考不过也没关系,出了社会也有很多机会的。也许会辛苦一点,但是如果你觉得值得,它就是值得的。男人不要去计较太多得失,付出多一点没有关系,重要的明白自己的路在哪里,才能一辈子踏得稳。   掌握你的永远不是钱,不是物质,不是权力地位,是你自己。   所以,纪文,只要你说想自己考,我手上拿着的是一亿的支票也该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我没敢抬头正视他,就是抓着那份碎掉的录取通知书,肌肉都在抖。   我激动得想哭,可我不会在他面前哭。   我不想显得那么幼稚不成熟,不想显得那么不是个男人,不想显得那么不够沉稳。   磨练大概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克服吧。   我清了清喉咙,佯装淡定潇洒的说,狗哥,我肯定过。谁过不了谁是猪!我要是没考过,我现场表演吃录取通知书。   他笑了两声说,纪文,没人教你话不要说得太满吗?   我说,这是自信。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笑眯眯的盯着我。   我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不是丁彦祺,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对人好,也没有夹带着一丝柔情,更像是随手扔了一块粗糙的馒头过来,带着漫不经心和无所谓。   但他那样略带戏谑的笑容却在这个时候让我有种温柔的错觉,就像超软超大超暖的床垫,一躺上去,整个人就完全陷进去了。   我想起左墨镜说过的话,他说再冷硬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   我不是个冷硬的人,我大概有很多柔软的地方,它们全要被阮荀触碰到了。   为了不辜负狗哥撕掉的录取通知书,成功荣升二年级学长的我决定发奋图强,为前仆后继的各种渣渣学弟学妹们做一个好榜样,往死里学习就对了。   我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生,学英语专业的,因为她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也算是互相找了个伴儿,经常没课的时候就一起上图书馆。   她说,GIVEN。   我说,啥?   她说,你穿的衣服的牌子啊。   我穿的是上次狗哥借给我换洗的,我没还给他,自己穿上了,老实说就洗了一次,脏得不行了才洗的,没舍得把它原来的味道给洗掉了。   我不是甭阔,我都不知道这衣服是啥牌子呢,我就是穿着浑身上下特有劲儿。   我说,这是个啥牌子啊?名牌吧。   她说,你自己穿的你不认得啊?   我想了一下,说,我哥送我的。   她说,你哥对你真好。   我突然有点说不出来的虚荣感,说是虚荣似乎也不太贴切。恐怕更近似于求而不得的妄想偏执吧。   我对英语女说,是啊,我哥对我可好了。他工作很忙,每天还要抽时间关心我的生活和学习,我每考过一门课,他就要给我发奖金,还给我找补习老师。   我当然知道我说得都是谎话,至少不是完全的真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大概是我特别希望自己在他那里是不一样的吧。   可惜,我低估了英语女的智商,或者是我高估了我编谎话的智商。   她说,纪文,你哥那么有钱,咋不把你送出国。   我艹。   她真狠。   我说,又不是亲哥。   她笑了一下,安慰我似得说,那他真的对你挺好的。   我泄气般的趴在桌子上,说,老红,这衣服是我顺别人的,我现在都快穿成咸菜样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还回去了,你帮我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吧。你懂那些牌子。   她说,好,但要等我把这本书看完。   我瞟了一眼,是英文的,我问她,什么书啊?   她说,最近很火的一本书《资本的永生》。   我说,没听过。   她一副鄙视的神情说,在国外反响已经很大了,你知道作者是谁吗?   我摇摇头。   她立刻讲说,是FN的专栏作家陈述。很厉害的一个人,以前在国内Economist,后来出国了,跳到FN写经济分析,听说出过车祸,下半身瘫痪了。   我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我想这个陈述应该就是那个陈述吧,不可能同名同姓还同瘫痪吧。   我把她那本书扒拉过来,封页有作者的照片,我记得那个男人,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是这么厉害的人。   我很难不把这些信息进行横向比较,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都是一群很高档的人,我嘛,呵呵,哈哈,嚯嚯。   英语女带我去了奢侈品店,我总觉得里面的服务员跟大爷似得,礼貌还算礼貌,但骨子里有种得瑟。   我挑了一件款式相近的,准备让服务员装起来,这时候走进来三个和我年纪相差不大的小青年。   其中有一个我看着有点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一开口说话,我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人是阮荀的弟弟田野。   他变化很大,以前很瘦,现在变壮了,不知道是不是国外的伙食开得太好。   他应该完全不记得我这个打过他的人。   他旁边站着的高个男人看起来年纪要大一些,说,你悄悄跑回来也不怕你哥知道了骂你?   田野说,他现在哪还有空管我啊,他去L国了,好像是他们公司在那边的一个油井被炸了,还有一个高管被当地反对派武装的人给抓了。   高个男人说,我看到新闻里说油井被炸的事了,后面这个倒不知道。   田野说,没报道吧,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和他助理打电话的时候听她简单说了一下。   另一个穿黑T的男人说,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高个男笑了一声说,你想干嘛?   穿黑T的男人说,想追他哥。   我假装还在选衣服,转头瞟了一眼黑T男,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追,追,追,追你妹啊!   田野说,你追不到。   黑T男不服气的说,为啥?我不够帅吗?   田野说,水平太差了。   黑T男说,也没觉得你哥以前交往过的水平就高到哪里去了啊。   田野说,所以很快就玩完了嘛。   高个男说,下周不是郭伯伯他儿子结婚吗?你哥要去吧。   田野说,应该吧。   我还想在那偷听一下他们说的,英语女就急着催我走了。   我回了学校,赶紧把网页打开搜索L国油井爆炸的新闻,才知道最近那边正在□□,政府军队和反政府武装打得不可开交。   我以前很少关心这些,我甚至分不清L国和B国到底在世界地图上的哪一块角落,当然我更加不知道阮荀到底去了哪个国家,去做些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出国了,也许一周回来,也许两周回来,也许一个月才回来。   赵佳说,L国前段时间就开始撤侨了。   他有个亲戚在那边做生意,两周前跑回来说那边乱得不行,比新闻里面报道的混乱得多。   我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我问王大利要了一支,我问他,你会不安吗?   他说,对什么不安?   我说,未来吧。   他说,会啊。不然抽烟做什么?   我说,王大利,你想过和女朋友以后会怎么样吗?   他说,想过,想不清楚。首先得找个工作,一步一步的来吧。你呢?   我灭了烟,感觉每次王大利的话都特有道理。   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吧。   路就摆在面前,想走过去,就得一步一步来。   我问周敖,说,周哥,你知不知道狗哥公司的油井爆炸的事情?   周敖说,知道啊,你担心吗?   我说,我这两天看了那边的新闻,有点心慌。   周敖笑了笑说,你给他说过吗?   我愣了一下说,我还没表白呢。   他似乎很理解一样的点点头说,怕没立场关心吗?   我半是认同半是尴尬的笑笑。   我像以前一样等他回国,我想这次他回来我一定立刻表白,就算他不同意也好,只要他不赶我走嫌我烦我就一直追到他好了。   可是事情往往难以预料。   L国的情况急转直下,从部分地区骚乱到局部武装冲突到新闻里开始用国内战争来描述整个状况只不过经历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给阮荀打电话想邀请他下周来我们学校看我的羽毛球比赛,但电话并没有接通。   我真正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发生了变化的时候,周敖已经没再来酒吧了。   小晓说,周哥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别担心。   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连周敖的电话都没人接。   我给丁彦祺打电话,丁彦祺说他也不太清楚情况,也还在等消息,现在暂时联系不上阮荀。   我开始只是不停得安慰自己不要乱想,他们那么大一家公司,肯定有保护措施的,不可能有什么事。   但是新闻里面说,L国的全部撤侨工作已经结束了。   我艹,这算怎么回事?   结束了为什么阮荀他没回国呢?   我坐不住了,我甚至想直接冲去阮荀公司问问现在的情况,也许是见过一次的那个黄秘书?   我也抱着希望问过司哲,但他甚至不知道阮荀去了L国。   在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缓解心里的焦虑时,我猛得意识到一个人。   我找了很久才在一条裤子的口袋里找到一米九扔给我的名片,我无比庆幸当时我没有扔掉它。   一米九让我去他办公室找他。   他在一栋市区的老楼,第四层,打了个招牌写着H市幼儿辅助教育机构中心。   他看我来了,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点了支烟,说,阮荀那边出了点问题,我们现在正在积极想办法解决,你有耐心听我说吗?   我眼皮跳了跳,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说,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他皱了皱眉,拿了份表格给我说,先填了。   我怔了一下,他说,流程。   我看上面主要是个人基本信息,包括学校,职业,父母工作联系方式之类的。我听到过阮荀和一米九的对话,我当然对一米九的身份有过自己的猜测,至少都是和军队方面有关系的。   我虽然对这个表格有点抗拒,但还是如实填写了。   他拿过去扫了一眼,说,学生啊,你在阮荀的酒吧当服务生是吧?   我说,是。   他说,有多久了?   我说,一年了。   他说,你们上过床吗?   我皱皱眉,说,这有什么关系?   他很严肃的说,我只是出于私人关系可以告诉你一些消息,但我需要准确的判断我告诉你的内容限制在什么范围内。这是对阮荀负责,毕竟我虽然在他家见过你,我对你并没有太多了解。   我心里本来就慌,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慌。   我连忙摇头,但是摇了头又有点后悔,会不会如果是说上过床我能知道的东西会更多?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诧异,考虑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叫季诚,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说,知道。   他说,我是H军区第八军总对外信息科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我消化他的职位名称。   他敲了敲桌面说,阮荀现在因为之前的人质谈判问题还被困在L国反政府武装人员手上,我们目前正在组织救援工作。这是目前我可以告诉你的。   我尽量使自己保持心态镇静,我说,有困难吗?什么时候能解决好呢?   他说,目前看有点小麻烦。问题不在和反政府武装的沟通上,而是我们信息科和阮荀的合作上面。具体的我不方便说,大致可以告诉你,基本上是因为之前一个问题的合作上,阮荀单方面要求撇清楚,上面不同意,但是阮荀不愿意再签署文件,让事情僵持在那里。上面希望在这次的事情上施压,要求他尽快同意继续在之前的问题上进行配合。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本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对阮荀来说并没有任何妨碍,只不过他耍情绪,不愿意配合。实际上,上面只需要他在一份文件上盖个章签个字走个流程而已。   我很气愤也很急,说,如果说他不配合你们就不救援吗?   季诚说,不是不救援,只是适当施压。   我大概是有点口不择言了,说,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诚清了清喉咙,说,这是上面的决定,我肯定是和阮荀站在一起的。你先别急,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   我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   他说,如果没有解决办法,我肯定也不会让你过来。我记得阮荀把他家钥匙给你了,对吗?   我点点头。   他说,阮荀书房的电脑里留得有作废了的电子签章,没有法律效证的,但是我可以先把加了电子章的文件提交给上面进行审核,一般是两三天吧,这个时间对于要求那边放人已经足够了。文件肯定审不过,不过到时候他们都回来了。最多是我可能要受点处罚,记个过之类的,过段时间就消了。   他把文件给我看了,是基金会的一个资助项目经费授权书,没有其他东西了,前几年签署的复印件季诚也给我看了,都差不多。   我反复和季诚确认了这样操作有没有问题,他说没有,就算有问题也是他要背责任,作废的电子章根本没用,只能临时鱼目混珠而已。   我肯定是信他的,但我心里总是有些担心。   我不间断的给阮荀拨过电话,但是始终是关机,这种单方面的信息隔绝让我感觉特别无助,也特别沮丧,我很想帮他,就算不能帮他和他一起受苦也能让我稍许好过点,可我能做的似乎仅仅只有等待。   我想起我给他发消息,他曾经说,帮我睡觉吧。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唯一能帮到他的事情了,真是讽刺。   打开阮荀家门的时候,我对季诚几乎是恳求般的说,诚哥,你真的确定在文件上弄那个电子签章对阮荀没影响吗?   他盯着我琢磨了一会儿,笑了一声说,你觉得我会害他吗?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份文件只不过是很小的一件事,对阮荀来说签不签根本没影响。你如果问我他为什么不愿意签,我无法替他解释,不过我可以试图猜测一下,也许是他想彻底了断一些过去的旧事罢了。   他压了压我的肩膀,说,放心吧,现在赶紧把文件处理了,我一会儿要交出去。   我第一次进阮荀的书房,我以前来这里都尽量会避免走进这里,总觉得这对于阮荀来说是很私密的地方,不过走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很空,连个书柜都没有,放了一个躺椅,还有一个书桌,桌面上放着电脑。   没有密码,电脑上也很干净。   季诚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签章,加在了电子文件上。   我说,好了吗?   他笑了一下,说,还差一点。   他动作很快,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邮件发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说,你刚刚做了什么操作?   他吹了个口哨说,借用了一下阮总的邮箱把文件散出去了。电子签章虽然过期了,不过用阮荀的邮箱发,大概也没人会真的去检查吧。   我说,你怎么有阮荀的邮箱呢?   他说,小朋友,阮荀家里这台电脑呢,邮箱是自动登录的,谢谢你开门了,帮我解决了一个□□烦。   我去抢鼠标,把他刚刚发的邮件调出来看,他抄送了很多人,从后缀上看主要是两个机构的地址,一个应该是阮荀公司,另一个我不知道。   我冷汗都出来了,我想我给阮荀惹麻烦了,季诚的做法超出了他向我表明的内容,我再笨也知道这里面不对。   我抓着季诚质问他。   他把我推开,说,别激动,别激动,小朋友。这个真的对阮荀没影响。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放屁,没影响他为什么不帮你盖章呢?   季诚说,那不是他矫情吗?说什么不要插手陈述的问题,那么多年都插手了,偏偏这个时候给我罢手,有必要吗?   我比他矮多了,但我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揍他了,我抓着他衣领说,我不想和你谈这个,你先把阮荀弄回来,你他妈先把他弄回来啊!你说了这个文件弄好就处理他的情况的,我不追究你拿他的邮箱发邮件,你先找人去谈啊!你他妈倒是去谈啊!   我是真急红了眼,连我自己都感觉脑门开始充血,眼睛痛得厉害。   季诚坐在那没动,他想推开我,似乎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我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是害怕,我怕他连之前说的救援问题都对我有所保留。   人到极限,控制力就会下降。   我得不到答案,涌起一阵绝望,不光是对阮荀消息的绝望还有对自己的绝望。   一滴血落到季诚的胸口。   我感觉鼻子里痒痒的,很快就从里面滴滴答答的掉下血滴。   季诚叹了口气,说,老子真是服了你了。他没事好吗?他有事我还能有心思和你坐在这瞎闹腾。   我擦了一下鼻子,蹭了满手满脸的鼻血。   我说,他没事他怎么电话打不通,他怎么还没回来?   季诚说,总得要点时间吧,你以为是锅里面钥到碗里面啊。快快快,快去把鼻血弄干净。   我去洗手间把脸洗了,但鼻血似乎止不住似得,纸团凑进去一会儿就全浸红了,稍微一仰头就能感觉鼻腔倒流进食道的血滴,一股铁锈的味道。   我仰着头,以为仰着眼泪就滑不出来。   其实太多了始终是包不住的。   季诚说,再等两天吧,等两天他就差不多回来了。   我就在阮荀家里等了两天,没过吃饭,没洗过脸,眼睛撑不开的时候就在沙发上闭一会儿。   能撑开一丝缝,我就盯着大门看。   有时候听到门外面有声音了,我就会走过去,我知道肯定不是阮荀,所以我不会开门,我就是站在门口站一会儿,幻想一下是他。   我数了45个小时了,还有3个小时。   我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板上,这样他一回来我就可以看到他了。   以前高考三个小时让我坐着我都觉得难受,现在我坐了40多个小时,我居然还能坚持?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   我也不觉得饿,就是不太想说话,当然也没人可以和我说话。   就是有一阵莫名其妙的想哭,也不知道哭什么,当然我也忍了,我又不是女的。   第46个小时的时候,我听到门外有声音。   我立刻站起来,头有点晕。   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就没往前走了。   我瞪着眼把门口望着,看着门打开。   我幻想过很多次那扇门打开的样子,在我的想象里它像是一场无声电影,缓缓的慢慢的,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去适应去高兴去欣喜。   但它只是飞快的打开了,露出背后站着的好几双腿。   我听到阮荀的声音,他骂了一句脏话。   我不知道他在骂谁,我看到他朝我走过来。   他又骂了一句,走到一半,又折回门口,一脚踹到后面那人身上,那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阮荀骂了一句,滚。   砰的一声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有人说时间是不存在的,时间和空间本就是一体,时间不过是物质运动的空间表现形式而已。   但运动和静止都是相对。   我想在过去的46个小时里,我大概是没有任何运动的,我是指思维上,我静止了46个小时,是不是可以说我的生命因此而缺失了46个小时。   我想肯定是这样,因为我看着阮荀站在我面前都觉得陌生。   他看起来状态还行,我大概是把新闻里面难民的形象深深的印入了脑海里,以至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觉得只是我眼花而已。   他在我面前站了会儿,靠得很近,我觉得和他比起来我更像个难民,毕竟我身上还到处沾着鼻血。   他站了会儿就绕过我走了,什么都没说。   我也没说,我才从静止中出来,惯性还很大。   我听到他开打火机的声音,然后闻到了烟味。   我感觉这间房子一下就活了,说不上来,反正感觉那一瞬间身体就很充实了,好像是与这个世界接轨了一样。   他进了卧室,很快又出来了,肩上搭着一件白T恤。   他拉着我的T恤下摆,往上撩了一段,说,手抬起来,把衣服换了。   我高高举起手臂,抬胳膊的时候听到骨头咯咯直响,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我说,狗哥,你回来啦。   他还叼着烟,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顿了几秒,突然把肩膀上的衣服甩到我头上,说,我要还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这间房子都给我卖了?我让你收好钥匙别弄丢,没说别随便带人来你就不知道别让其他人进门了吗?   我说,对不起,可是我找不到你。   我不是想狡辩我犯的错误,我想我让季诚用了他的电脑肯定给他造成了问题,可是我找不到他,我上哪里去都找不到他。   我把头上的衣服拉下来,看见他的烟灰掉了下来,我伸手去挡,那东西挺烫的。   他啪的拍掉我的手,骂了我两个字,傻逼。   然后他突然抱住了我。   惊喜吗?高兴吗?开心吗?欢乐吗?兴奋吗?想赶紧把刚刚穿上的衣服撕了然后推倒滚地板吗?   NO!   我只有一种天灵盖被人用降龙十八掌劈了一掌的懵糊感,说时迟那时快,我全身都因为被劈而夹紧了,我敢说连膀胱都收成了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他的手臂所带来的拥抱的力量和他胸口的温度。   我伸手去抱他,不论抱得有多紧,双臂交叉得有多深,始终会觉得不够近,不够多,不够满,不够填补我失去的46个小时,还有其中的恐慌,惧怕,焦虑,以及爱。   我稍微踮起脚尖,轻微而快速的交换着双脚,一定是刚刚膀胱收得太急,我想上厕所了,可我不想放手。   阮荀说,你在干嘛,抖什么抖。   我又夹了一会,实在是夹不住了,只好说,狗哥,我要上厕所了。   阮荀把我放开,说,废材,你怎么做什么都不及格?   我放了水,身体一阵轻松,两天的煎熬和紧张仿佛都从肩膀上卸了下来,这个时候刚刚的那个拥抱所带来的感触才开始在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阮荀敲了敲浴室的门,他说,纪文,周敖给你说不用担心了吗?   我一边洗手一边说,周哥说了。但我后来联系不上他了。   他说,所以你找了季诚是吗?   我点点头,才发现他看不见。   我说,对不起。   我把门拉开,说,如果我现在发邮件解释还有用吗?或者其他方法。是不是那封邮件影响很大?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我饿了,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   我说,狗哥,如果有麻烦我可以承担。   我怕他说,你承担得起吗?我怕我犯了错却根本没有弥补的本钱。   他挑了挑眉,拽过我的手臂往外走。   他关上门说,纪文,带钥匙了吗?   我想起来我的钥匙放在茶几上。   他说,没事,我带了。   他的手掌顺着我的手臂一段段捏下来,终于在我头晕目眩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掌。   他说,废材,你要带好我,不然没钥匙进不了门。   嘴巴里有点甜,又有点酸。   可我明明吃进去的是普通的白米饭。   阮荀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我一脚,他说,吃慢点。   我看着他傻笑了两声。   他说,你一直笑什么?   我说,忍不住啊。   他说,发生过什么好事吗?你捡钱了?   我说,比捡钱还好。   他说,饿了两天终于开荤了。   我说,也比这个好。   他笑了笑说,你被季诚骗傻了?   我给他夹了块排骨,然后说,狗哥,你喜欢我。   他舔了舔嘴唇,说,你还挺聪明的,我都没发现。   我说,你不是说我偶尔也会对一次吗?   他放下筷子,说,那犯的错怎么办?   他就是现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有迸发的荷尔蒙护体,不惧啊。   我说,狗哥你看着办吧,我就这一个脑袋一条命,哦,我还有张卡,存了两万元,我把我的家当都给你。我会洗衣,会做饭,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他笑了笑说,考虑看看。   我说,狗哥,我特别听话,你说东我绝对不会往西,你叫我朝上看我绝对不会低头。   他说,是吗?那亲我一下,亲嘴巴。   我吞了吞口水,往四周看了看,我说,这有人。   他说,快点,我数一二三。   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大庭广众,两个男人亲亲我我造成的影响多不好啊。   他说,快啊,你之前偷亲我的时候动作不是很麻利吗?   我艹。他那时候不是睡得跟猪一样吗?   我耳朵都要烧成风火轮了。   他说,一二三,你完了。   他伸手揪我耳朵,我下意识去挡,结果他只是虚晃我的。   他抓着我衣服,都快把我从桌子下扯起来了。   然后我就感觉有一双带着湿度和温度的软软的嘴唇贴在我嘴唇上。   我艹,老子嘴巴里还包着饭呢。   我感觉他把舌头往我牙齿里翘,他拽着我的衣服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被饭粒呛住了,我往后退,把椅子撞翻了,发出一声巨响。   他可能是见我太狼狈,放开我,神情挑剔的说,你长这么大,连接吻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我灌了两杯水,把嘴巴边上的饭渣擦干净,说,你才不会,我会。   我亲过小红的嘴巴。   他说,废材,摸下鼻子。   我摸了一下,我以为上面有饭。   他说,变长了没?   他以为他很了不起吗?不就是多亲过几个人吗?   我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我只好埋头吃饭,我不屑于和他争辩这种事情。   他说,废材,你不仅课业要补习,亲嘴还要请个家教补习才行。你把你那两万块钱给我,我给你算包年不限量吧。   我看了他一眼,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讨厌他。   我说,我找其他人便宜多了。   他扬了扬眉,笑着说,好啊,你去找啊。你要是钱不够我还可以借你。   我虽然赌气说,找就找,其实是无心无胆。   他早就看穿我这种窝囊废了,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再说,除了他,我凭什么平白无故要给其他人2万元!那可是我吃豆芽省下来的血汗钱!   最后,我觉得包年不限量的条件也挺优惠的,性价比还可以。   所以隔天我提着两万元和给阮荀买的衣服上门了,有钱底气就是不一样,而且一次花两万元的感觉真大爷。   我把钱一小叠一小叠的扔他面前道,你说的包年不限量。   他指着我另一只手里提的袋子,说,那是什么?   我说,还你的衣服。   他拿出来看了看,换上身,然后说,这算是贿赂补习老师吗?那我要尽心尽力一点咯。   我本来想装得牛逼一点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傻笑了。   他把刚刚穿上的短袖又脱了下来,叠在茶几上,露出□□的上半身。   他拍了拍沙发,说,快来吧,废材。   我不知道别的两个男人接吻是不是像这样既没情调又没韵味,光着膀子像是要单挑,我觉得周哥男朋友来接他的时候偶尔两个人亲一下没像这样啊。   反正我还是扑上去了,不亲白不亲。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好,至少嘴巴里没饭。   阮荀说,谁先退出来谁输,输的给对方洗脚。   我不想输,因为他歧视我。   所以一开始我真的有点沉迷在他的嘴唇中,后来就变得跟打仗似的。   一开始尚且算接吻的话,从他开始咬我的时候就变成了战争。   反正我不想输,吻到后来嘴巴都麻木了。   我觉得阮荀把我的初次深吻给毁了,我除了亲过小红,我还亲过枕头,可是枕头没舌头,我也没把舌头伸进小红嘴里。   我不知道后来是谁先退出来的,我只是感觉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好热,热着热着我就硬了。   我在他身上蹭了几下,他开始笑,他亲了一下我的耳朵,然后说,你想做的时候告诉我,我只亲你好吗?   我伸手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我真的好喜欢他,而且一定会越来越喜欢他。   我无法预见这条路到底有没有终点,反正我看不见。   会有多远,会有多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问狗哥,说,你真的被困在L国了吗?   他说,是,只是谈判交换人质的问题遇到了点困难,所以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我说,如果我以后读了本科可以进你们公司吗?还是你们公司只招重点大学以上的?   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从沙发上坐起来挑了个苹果削。   我说,要是我考上研究生了呢?你们公司招我吗?   他说,不招。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一想到基层的员工要是都和你一样废,我就心慌。   我说,我考上研究生就不废了。   他说,不废还被季诚骗得团团转。他说什么你就信,你和他很熟吗?我让周敖给你带话你都不听。   他咬了一口苹果,说,你要吗?   我点点头。   他把削下来的皮塞我嘴里。   他说,以后不准听其他人的话。   呸。   听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把苹果皮吐出来,说,我听我自己的。   阮荀转过头笑了一声,说,那我不去看你的羽毛球比赛了。   他好小气啊。   王大利说女人靠哄。   我想男人也差不多。   我说,狗哥,你去吧,我请你吃晚饭。   他说,那你找我秘书拿个号吧,请我吃晚饭的人还在排队。   我赶紧在他背后跪起来,抓着他的肩膀说,狗哥,我给你按摩,肩膀酸不酸。   他说,手法太垃圾,我不缺钱找技师。   我跳下沙发去烧水,说,狗哥,你喝啥茶。   他说,不口渴。   我说,我下楼给你买卤牛肉下酒。   他已经把苹果啃完了,伸了个懒腰说,不饿,饿了我叫外卖。   我说,狗哥,你去吧。我最听你的话了。   我想要他去,我羽毛球打得很好,算我比较拿得出手的活了,我高中的时候参加过业余比赛拿过第三名。   他说,求我,我就去。   我立马毫无羞耻的说,求你。求你。求你。   他抓着我滚上沙发,说,输了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会输呢?   他说,输了就在酒吧拿话筒大吼三声,我爱阮荀。   我有点想输了,怎么办?   前几天的小组赛,虽然我神勇无比,过五关斩六将,不过毕竟阮荀要上班,看不见我的飒爽英姿,但他只需要看决赛就好了。   虽然阮荀看不见我的帅,但是并不代表学校里的其他人看不见,羽毛球比赛本来不火,围观的人也不多,但是好多场比赛下来,还是吸引了不少的观众。   当然,我作为寝室第二帅,扣球技术利落干净,又有班花王梦洁和英语女这两个死忠粉丝,居然因此破天荒的吸引了一堆门外花痴女跑来围观我的比赛。   老实说,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还没享受过这么拉风的待遇。   在学校,我还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   在酒吧,我他妈就是个服务生,服务生能拉风吗?更何况那酒吧的人经常都来些有钱人,丁彦祺这些就不说,还有些土豪,一晚砸酒钱都砸得我眼冒金星,我在那种地方能耍帅得起来吗?没资本啊。   所以,有了围观粉丝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我顿时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越打越顺,越打越来劲儿。   周五的决赛,是计算机系对机械系,我对手是个瘦高个,技术不错。但他长得没我帅,当然没有我的粉丝多。   说是决赛,其实也就是室内挨着篮球场外的一片羽毛球场地,连板凳都没几张,围观的人就站在线外。   阮荀也站在那,但他高,很显眼,长得帅,就更显眼了。   我看着他站在白线外,心就扑通扑通的跳。   他手上帮我拿着水,一边肩膀上搭着我的毛巾,旁边的脚下放着我的备用的球拍和球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谈恋爱,但这副场景是我梦想过很多次的场景。   有个人,拿着我的东西,站在那看我打球。   只要想到这样,就会觉得世界很美好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他就好了。   决赛打得很艰难,对手很强,而且有身高优势。   但是我很拼,我不想输,我不想在他面前输。   我想给他一个冠军,就算这个冠军无足重轻,我也想给他。   我出了很多汗,全身都湿透了。   室内场地不透风,汗水顺着往下流,频繁走动的地方都是水渍。我接球的时候脚下滑了,摔了一跤。   我听到那些女生发出惊呼。   我把汗擦了爬起来,去看阮荀。   他也看着我。   班里的同学开始一声一声的吼,纪文!加油!纪文!加油!   最后一局,比分黏得很紧,他先到11分,我落后4分,交换场地,休息60秒。   我走到场边,接过他手里的水。   他拿毛巾帮我擦了一下脑袋,他说,纪文,打得很漂亮。   我说,我要赢了。我就不能说我爱阮荀了。   他说,那就不要爱阮荀,我更想看你赢。   我大概真的很听他的话吧,潜意识就很听,所以我居然在决胜局中奋起反追,体力消耗很大,对手也一样,但我有阮荀,就不一样。   比如这个时候,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我们的比分一直胶着上升,从20到29,最后一球他发球,他说,你很拼啊。   我硬是挤出个笑容来,说,还好,挺轻松的。   他扑哧笑出来。   我知道他笑什么,上一个球我就已经跑不动了。   但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个球,他开得很快很猛,落点很刁,但高度不低。   我该谢谢他给我最后一个耍帅的机会。   球落地的一刻,他只是看着,甚至没挥拍去接。   第30分,我先拿到。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哎,没劲儿了,没劲儿了。你小子还真能跑,我还以为这球你都碰不到了。   哈哈哈哈哈,难道他没听过一句话,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但我的肉体力量确实已经透支了,感觉谁现在来戳我一下,我就可能立刻倒下去。   赵佳他们全挤过来起哄,要我请客。   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庆祝,哼,我的狗哥咋办?   阮荀说,叫上你的同学一起吧。   我说,我下次请他们。   我冲了澡,换了衣服,赶紧跑下楼。   楼下站了一群女生,其中有个手上拿了束花,看到我突然就嚷起来,推着中间那个拿花的女生朝我围过来。   那女生脸红红的,把花塞给我,然后说,恭喜你得了冠军。我叫钟诗琪,一直看你比赛,想认识你。   我被女生包围着,脱不开身,把目光投向不远的阮荀,他却是略带玩味的看着我。   他为什么不吃醋?   他不该冷冷的看我一眼,然后掉头就走吗?   这样我就可以去追他了,然后告诉他我最喜欢他了,其他人都不喜欢。哈哈哈。   但他只是颇感兴趣似的看着我,像是看个小孩办家家酒的游戏。   艹。   哪有喜欢人都不吃醋的?   我就会吃醋,听到别人讲他和孟夏我就会难受,难受到笑不出来。   我拿着花从女生堆里钻出来。   我说,狗哥,那个小美女问我要电话呢,我都不好拒绝,我给她了。   他说,长得挺可爱的,废材也有人喜欢。   我说,这花不错,送给你。   他一点不嫌弃的接过去,还嗅了嗅,说,挺香的。   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还没有王大利善解人意。   我俩并排走着,有时候会撞到肩,我心里痒痒的,我好想拉他的手。   很想很想,想到不愿顾忌这里是学校,想到不愿注意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想到不愿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就是那样想要触摸他,所以我装作不经意的撞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就顺势抓住了。   还好他没甩开我。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他的掌心贴着我的掌心。   夏末的晚风吹过来,我觉得我的心都要化了。   假如一直可以这样就好了。   假如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结束就好了。   假如我可以陪他到生命的终点,那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就算没有假如,我也很满足了。   我们讨论了半天去哪里吃,最后狗哥居然说吃食堂。   他说,我去考察一下你们食堂的水平,有没有达到猪食的层次。   好吧,他喜欢吃食堂那就吃食堂吧。   有钱人就是癖好和百姓不一样。   卖炒豆芽的窗口在第一个,那大叔一看到我就说,今天又是只吃一份豆芽哇。   他啥眼色啊,没看到我后面跟了个客人。   我说,今天不吃豆芽。   他笑呵呵的说,不减肥了啊。   艹。   他肯定是故意洗我脑袋的,我决定以后都不要在他这个窗口打菜了。   我第一次不是只顾自己埋头吃,我想着我爸平时照顾我的样子,也有模有样的给阮荀夹菜。   都吃得差不多了,他说,你平时有好好吃饭吗?   我说,有啊。   他说,不是有两万元吗?那么省做什么?   我说,节约是美德。而且我把钱花来包养你了。   他没笑,说,经济上有问题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   我确实没有啊,我只是想自己攒钱读本科,不花我爸的,当然也不花阮荀的。   我知道阮荀有钱,他也不在乎给我钱,他随随便便和我打个赌就是两万。   但总有些事得自己来做。   他沉默了片刻,说,纪文,要好好吃饭,不然我会担心。   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花言巧语。   不然为什么他总是让我从心里感到无法停止更加爱他呢?   ☆、第三十八章   我休息了好几天才重新回酒吧操起了服务生的旧业。   小晓一见到我就说,纪文!你知不知道你那天电话打不通把我们急死了!   我想了想,他说的应该就是我等阮荀回来那两天,我手机没电了。   我当然只好听他训斥我,毕竟确实是我让他们担心了。虽然他之前就在电话里表达过他的情绪了,不过似乎我安抚得还不够好。   阿生说,小文,你这几天没来,可累死我了。   我嘿嘿一笑说,离了我你就扛不住了吧。   阿生搂着我的肩膀说,那是,咱们兄弟一起肯定是事半功倍。   周敖招呼我过去,我在想要不要给周哥说我和阮荀的情况,应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不过我还没开口,周敖就笑着问我说,追到了吗?   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点了下头。   周敖说,有谈恋爱的感觉吗?   我继续点头。   周敖嘴巴都笑歪了,说,老板对你好吗?   我说,好。   他眨了眨眼说,丁彦祺和老板谁更好?   我说,丁哥人很好。   丁彦祺从我背后走过来,笑笑说,那怎么不和我在一起?   还好我没说阮荀比丁彦祺好,那不是惨了。   丁彦祺把头发剃了个贴皮头,和他的长相都不搭调,他说是为了尝试一下另一种风格。   丁彦祺说,不要傻乎乎的对阮荀太好。   我说,丁哥,你不是自己都承认自己袒护狗哥吗?   丁彦祺笑了笑说,那要看情况嘛。说实在的,我一想到是你和他在一起,我都替你捏把汗。   我有那么差劲吗?   丁彦祺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说,不是你差劲,只是不经事罢了。   不经事。   他用词真是委婉温和,他其实也想说我太废了吧,懂得太少,见识太短。   大概我看丁彦祺的眼神实在是充满了幽怨和沮丧,以至于丁彦祺都赶紧摆摆手说,纪文,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好的是阮荀。   我真不明白艺术家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很关心阮荀,嘴里却老是对我说着阮荀不好的话。   周敖笑说,纪文,你就不明白任何事情都有相对性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狗哥很好,这一点不需要有相对性,他就是很好,在我心里最好。   我无法理解艺术家替我捏了一把汗的心情,因为我不是丁彦祺,正如他也无法理解我对阮荀的感情,我明白我和阮荀之间的距离,不管这个距离是不是丁彦祺口中的不经事,是不是丁彦祺好意的担忧和对我的一丝怜悯,而我只需明白两件事情,一是我喜欢狗哥,二是狗哥对我好。   我不想去比较,不想去寻找某些相对性。   也许是因为我天生笨,就只能去了解最简单的东西而不是最复杂的东西。   每个人有自己道路,当然人与人之间会有差距。   可是,不是还有爱吗?   如果没有差距,那要爱做什么呢?要感情做什么呢?   也许我的想法不够好,不够成熟,不够完整。但它就是我的想法,它也是我能做到的想法。   当然想法总是很美好,可是一旦遇上不美好的人,所有的想法都会转变为怒气值!   那个不美好的人,比如说情敌左国强。   自从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和阮荀牵了小手,亲了小嘴儿之后,有事没事就跑来酒吧刺激我。   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纪文,阮荀居然还没把你甩了啊?今天会分手吗?   他第二喜欢说的话是,纪文,有没有检查阮荀的手机看他和孟夏还在联系没?他会把手机给你看吗?说不定他还有其他花花草草哦。   他第三喜欢说的话是,纪文,阮荀给你送礼物没有?我记得他和孟夏在一起的第一个月就送了孟夏一支二十万的表。你怎么还穿你这身街边货?还用你那个破手机?   以上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反驳他,可是有一句话,我反驳不了,因为我没立场反驳他。   他说,纪文,你没觉得你这待遇赶别人差别也太大了点吧。你确定你和阮荀是谈恋爱的关系?不会是你搞错了吧?我看像,你脑子确实有点迟钝。   每当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双目通红,肺快气炸,再也找不到立场来反驳他的时候,他就会苦口婆心的抛出一句话,说,小文,听你强哥一句话,阮荀不是个好东西,你hold不住,还是让给你强哥来帮你收拾他吧。   艹,他当我傻啊!   我才不会受他挑拨离间,然后他偷天换月,暗度陈仓。   周敖说,你都收拾了十几二十年了,从上幼儿园就开始收拾,孙悟空装瓶子里都化成水了,你都还没把阮荀收入囊中,歇歇吧。   哈哈哈哈哈。   左墨镜抬了抬眼皮,说,我主要是考验一下我徒弟心志坚定不坚定,受不受外界蛊惑。   呸!   左墨镜见我一脸不屑,又道,文文,强哥送你一样东西,一是恭喜你终于有人可以给你□□了,二是为你加持护法挡小人,免得你像强哥一样被low货挖墙脚。   我说,我不要。   他笑了笑,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阮荀左腰受过伤,很敏感哦。   我看了他一眼,他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果汁杯把吸管送进嘴里,吸的呼哧呼哧直响。   他说,强哥教过你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他教过我,床上功夫硬,男人才能挺得直腰板。   我说,谢谢国强哥,你送我的是啥?   他把我两支胳膊拉过去,一边臂膀贴上一张胶贴。   他说,文文,有没有感觉全身煞气沸腾?   我说,没有。   他说,你过半个小时把胶贴揭下来就有了。   我过了半个小时把胶贴揭下来。   他说,怎么样?霸气不霸气?   卧槽,左青龙,右白虎!   左墨镜把自己胳膊的袖子一免,卧槽,左玄武,右朱雀。   他说,文文,带着你的纹身去征服他吧。这一个月之内,你都有东方神兽护法。   卧槽。   我不知道左墨镜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居然隐藏着一颗如此傻逼的心,难怪他追不到阮荀。   不过他爸倒是挺懂他,没有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没有给他取左无忌,左无风,现在看来还是左国强这个名字才配他。   我平时都呆在学校,晚上去酒吧大部分时候也见不到阮荀来,所以周末我在司哲那里补习完了,就会去阮荀家。   我做菜还行,总是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多半两个人就在家里捣腾。   吃完饭收拾了,我们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都看,有几次天气好也下楼去附近散散步,看别人遛狗玩。   感觉跟和我爸在一起的生活没太大差别,就是和他在一起随时都很兴奋。   不过,我发现阮荀在我睡了之后还在书房处理邮件,起因是我有天晚上口渴,半夜醒了出来倒水发现的。   可是他还和我出去散了步。   我说,狗哥,要不以后吃完饭你有事你就去处理吧。   他笑笑说,好。   那次之后,晚饭后的活动还是没有变化。   他说我遇见那次只是碰巧而已。   可是我也会担心啊,不是只有他担心我有没有好好吃饭而已。   我说,狗哥,你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他干笑一声,揪住我耳朵说,你还能了?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我捂住耳朵说,我是关心你。   他的手掌贴住我的手,手指盖住我的眼睛。   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是他的嘴唇贴了上来。   我的妈呀,我感觉我左右臂膀开始发热了!   难道左墨镜给我神兽要开始发功了吗?   我抓着阮荀的衣服开始啃他。   然后有人敲门了。   我放开阮荀,去开门。   是黄秘书。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小下。   啥意思?老女人是在笑吗?   她当然是来找狗哥的,我给她倒了茶。   他们在客厅讨论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我假装玩手机游戏,其实是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工作上的事情我听不明白,我就抓住了主要中心思想。   卧槽,阮荀居然又要去国外一个多月!   妈的,等到一个月后,我的青龙白虎都没有了!   我这几天,天天都冥思苦想国强哥的话,他说得对,话糙理不糙,征服一个男人的身和征服一个男人的心一样重要!按照我的if逻辑语句,狗哥分成ABC三部分,我最多算得上获得了B部分,还有AC两个大头啊!   我本来反复思量了要怎么进行下一步,我的目标是完美完美加完美!我最近都在研究动作啊,力度啊,角度啊之类的了!   但是他居然又要走一个月!   而且听他们那口气,还是非去不可的样子。   阮荀送我回学校的时候,说,纪文,好好吃饭。   吃你妹啊!   只会说这一句吗?   然后就是拜拜,一个月后见。   我没和他说再见,我也没和他亲嘴,我甚至没回头看他。   所以他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他。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因为我还没有亲口告诉过他,我有多喜欢他,或者是爱。   其实我也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因为他也没有亲口告诉过我,他有多喜欢我。   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吗?   还是只是喜欢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左墨镜说,纪文,你终于被甩了吗?精神这么萎靡。   我有点低落,有点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和他说再见,没有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亲他。   我听到他叫我名字,我也没有回头。   我很想他。   都快11点的时候,来了一个人,穿得很嘻哈风,带了帽子,但还是可以看到脸颊上有乌青,应该是和人打过架。   我走近了想问他要喝什么,才发现这个人是阮荀的弟弟田野。   他变化可真大,才一年多,感觉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又瘦又斯文,现在看起来壮壮的。   我本来想坐下来陪他聊会儿,不过很快他的朋友就来了,酒吧里够吵,但还是能听到外面机车超级强劲的轰鸣声。   看起来是一群有钱有闲的公子哥。   这群人里面有上次我在商场遇到过的黑T男和高个男。   田野去吧台和周敖打了个招呼,然后要了几打酒。   周敖说,小野,我记得你以前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啊,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田野笑了笑说,人总是会变的。   周敖说,变得会打架了吗?   田野摸了摸脸说,别给我哥说啊。   周敖说,不打小报告,你玩的高兴就成。   田野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好半天叹了口气说,还成吧,以前都没人和我玩。   我虽然觉得他的身体长大了,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像那个被我从教室里面拖出来揍的弱鸡。   这群人很能喝,估计都是经常在外面玩的。   我说过,酒吧里面总是会有很乱的地方,比如溜粉的,如果你想要,总能在这里找到卖家供货的。   我在这干了这么久,有几个熟脸还是认识的。   田野有朋友买了粉。   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接触过粉了,那时候还有用止咳糖浆搞兑出来的,吃药片的也有,我很庆幸有一点就是我跟着晃哥在混。   晃哥虽然经常支我去打架,但他从来不让我们碰毒。   原因在于他有个亲戚,吸毒吸死了。晃哥就经常给我们讲他的亲戚如何惨如何惨。   我隔壁班有个混混,就是吸粉,吸进牢房了。   当然,有钱人吸粉不会吸进牢房,因为他们有钱。可难保不会吸出其他事情来。   人活着才会产生控制力,而毒品总是让人减少控制力,其实就是让人越来越接近死亡的边缘。   我留心注意了他们那群人,只有两三个玩了,玩嗨了,就开始在酒吧里面乱窜。   我过去给他们开酒,听到黑T男说,一会儿飙车谁先上?   高个说,我先,然后田野,然后你。这次不把林瞬那群傻逼干得叫娘我就不信曹。   黑T男推了推田野,说,上次郭伯伯他儿子婚礼上,林瞬带来那妞儿不错。你不把她抢过来试试吗?   田野说,我抢她干什么?认都不认识。   黑T男怂恿道,你怕毛啊,林瞬他爸上星期还跑去你三叔家里求着给他批个指标。你就是把他妞抢了他又敢怎么样?   田野说,我都不知道他爸去过我三叔那,你就知道。   黑T男笑了笑说,嗨,那不是我表姐给我说的吗?   高个男说,你表姐又和柳秘书搞上了?   黑T男瘪了瘪嘴说,谁知道那骚货又和谁搞在一起了。   可能我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站他们面前有点久了,黑T男注意到我,说,站那干嘛,来喝两杯。   我陪他干了两杯,准备走,我想我可能还是得把阮荀他弟的情况给阮荀说一下,我始终记得阮荀对他弟还是挺上心的,我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黑T男把我拉住,说,再陪喝一会儿。   我找了借口说,另一桌还让上酒。   黑T男把钱包摸出来,把包里的钞票都抽了出来,说,身上只带了这么多,够吗?陪一晚上。   我帮他把钱叠好,塞回钱包里,说,老板不让我们赚外快,理解一下。   他笑了笑,用胳膊肘子撞了下田野,说,你老板就是我朋友的亲哥,这是你二老板,你二老板说允许你赚外快。   田野看了我一眼,他显然根本认不出来我以前打过他,他皱皱眉,说,你他妈别在我哥这疯。   这话显然惹得黑T男不高兴了,脸色垮下来,讽刺道,你哥这儿?呵呵,他姓阮,你姓田,你算他哪门子的弟弟?阮家有认过你吗?   高个男连忙劝道,少说两句,刘腾。   黑T男更气了,说,我凭什么少说两句?也不看看当初谁拉你进圈子的,林瞬那逼儿在国外整你的时候谁帮你出的气?   田野也是恼了,说,是,是你来帮我搞林瞬的。你以为你是好人了?你他妈还不是看我是阮荀的弟!我就是姓田,怎么,没你还是有其他人冲着我的身份来的。少他妈装圣人。   黑T男笑了一声,说,你牛逼啊,田野。你去找人问问,圈子里外谁瞧得起你?谁想带你玩?快算了吧,你他妈不过就是个杂种。阮家和你没一分钱关系,你哥对你好不好你都分不到阮家一分钱!再说你哥对你又有多好?送了点钱给你们母子用就是好了?阮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两个人越吵越凶,出口的话越来越利。   其他人都开始劝,却好像根本劝不住。   我心想这情况不好,田野已经操起桌上的酒杯给黑T男砸过去了。   真的干起来就知道谁和你亲谁和你不亲了。   显然,这群人大多数都和黑T男比较亲,结果显而易见,田野先动手,然后就被一群喝嗨了吸嗨了的人围住揍了。   不过这个过程是极短的,因为保安很快就过来把两方人分开了。   我没想到田野长壮了那么多,打架还那么弱。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还替他挡了那么多,他身上还是挂了好多彩。   阿生说,小文,你怎么这么背,老是被殃及池鱼。   田野看了我一眼,说,谢谢。   可能是谢我刚刚帮他挨了几个玻璃杯吧。   其实他给我说谢谢的时候,我感觉好怪异,还有点心虚,总隐隐感觉自己的举动有讨好小舅子的嫌疑。   我揉了揉肩膀,说,不用谢。   他说,我以前认识你吗?   我赶紧摇摇头。   他脸上都肿了,笑比哭还难看,他说,我叫田野。   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说,纪文,在这做服务生。   他说,你刚刚不护住我脑袋,估计现在头皮要破了。   我说,你朋友挺不咋地。   这是实话,来酒吧的人虽然杂,少不了是些狐朋狗友,但也不乏许多有素质有腔调的人。他的朋友真不咋地。   至少比不上我和阿生。   虽然阿生也不咋地,但阿生绝不会有一天对着我头顶扔酒瓶。   他苦笑一下,点点头说,我知道。有时候没办法。   连朋友都没办法选择吗?   他叹了口气,又说,其实我也不想和他们混一起,正好这次散了。   我想安慰他,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被人骂杂种可不好受,我小时候被其他小朋友说是没妈的娃我都难过了好久。   我说,我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啊。   他偏了偏头说,我们不是不认识吗?   我撒谎道,我听你哥说的。   他笑起来,说,是挺好啊,现在也还行啊。   可能是年纪相仿吧,我倒是很快和他聊上了。   我说要回学校的时候,他执意要请我吃宵夜。   我和他,还有高个男曹裕便跑去吃烧烤了。   他又问我,他说,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我想了想说,我以前打过你,上高中的时候。你哥又逮着我打了一顿,我爸后来求过你和你哥。   他一拍脑门说,哎,想起来了。我记得,原来是你啊。我那会儿好瘦。我哥后来没怎么你吧?   我一时有点梗,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我说,没怎么。狗哥挺好的。   他说,啥?   我说,你哥挺好的啊。   他说,你给他取绰号啊?你敢给他取绰号?   我其实就那么叫,叫着叫着就改不过来了。   后来喜欢他了,更舍不得改口了,总觉得只有我才会那样叫他,好像是我的特权一样。   田野给我聊了会他哥,他说起阮荀还是很崇拜的。   我们又七七八八的聊了些,游戏啊,小说啊,漫画啊之类的,那天晚上之后,我和他们两人就渐渐熟络起来。   不过这种关系倒令我觉得有点尴尬,我总不能直接开口告诉田野说,你哥是我的人吧?   但不挑明,哪一天他发现了,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想。   可是挑明也很令人觉得诡异,并且重要的是我压根不知道阮荀会怎么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会不会在意像亲人表露这种关系呢?   还是他只想将这种关系维持在一定范围内呢?   我只能猜。   猜的结果就是,我发现狗哥并没有在这段关系上有过任何宣传和表现。   即便是在我最熟悉的酒吧范围内,也只不过是周敖他们清楚而已。   我并不是想要大张旗鼓,只是太想他了吧,所以连他的任何细微之处都一并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田野在国内呆了两天就回学校了,他本来就是翘课回来的,真是潇洒。   不过他走的时候说,下个月中旬再回来,是他生日,他要回来过。   他说,纪文你到时候得来。   我说,好。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给他送什么生日礼物。   曹裕说新出的那款四代游戏机吧,下个月初发行。   两千多三千块钱,不算多贵重的东西。   艹,但老子还真没给谁送过这么贵的生日礼物!   我记得阿生十八岁生日,我送了他一个Z牌的基本款的打火机,也就两三百块钱,就是给他最好的礼物了,因为那个打火机,我两都很是兴奋装逼了好一段时间,两个人换着用,一人用一个月。   我送赵佳,王大利他们基本就更简单了,送过王大利一双冬天的拖鞋,三十元。   他说太丑,我后来自己买了双新的,他还非得抢了和我换。   即便是给狗哥,我也没机会和立场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多贵的礼物。   我自己没过生日的习惯,也就是请寝室的兄弟伙去吃一顿,也不收礼,他们有时候给凑个蛋糕,有时候给送点随手看到的东西。   再远一点,小时候和我爸一起过生日,他就给我整一顿好吃好喝的,买点玩具来哄我。   所以,过生日送台游戏机,还真是让我肉疼,特别是自己现在还省钱省得紧的时候。   但是嘛,一来我要点面子,曹裕也是好心,他自己送的是台新的相机,上万吧,特别给我指明出路找了个两千多的游戏机。二来,田野有心请,我也不能太不给人面子,总不能别人送的都是上千元的东西,我送个几十元的,就有点让人挂不住脸了,心眼小点的还以为我是有意的呢。三来,田野到底有个小舅子的身份摆在那,我想来想去只好安慰自己,如果真的去了送,也算是半个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所以混圈子最是要靠钱开路,人情往来钱是大头,我这还不是混圈子呢,只不过算得上刚刚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结果就出去两三千块钱。   10月底的时候,我的驾照到手了。   我第一时间给狗哥汇报了这个好消息,虽然他在国外,远隔重洋,不过就是好想和他分享我的那份开心和喜悦,也想听到他夸我两句,再不济也要恭喜我一下。   我问他11月中旬能不能回来。   他说,可能要二十几号。   又推迟了几天。   我说,我要去机场接你。   他笑笑说,你敢开车了吗?   我说,怎么不敢?师傅都说我开得好,稳当。   他说,可惜有的人没车。   我说,我找周哥借。周哥之前就说带我开几次。   他沉默了几秒说,不行。你那种技术不要去麻烦周敖。   我说,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再说周哥都不嫌麻烦。   他说,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切,我凭什么听他的。   他说,我会给周敖说不借车给你。   好吧,他比我拽。   虽然我心里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但是实在是太想他了,只好妥协道,那我到时候坐大巴过来总可以了吧。   我不信他还能让大巴不载我不成。   他没说话,电话里窜起轻微的电流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轻轻叫了他一声,狗哥?   隔了好几秒他才开口说,我到时候让人来接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上他显露出犹豫和沉默,他是不想我去机场接他吗?   我不敢直接问他,有些难受。   如果我也可以看穿阮荀的心思就好了。   虽然我没有找周敖借车,不过曹裕倒是自告奋勇的要充当我的实地教练。   不过我感觉他有很大一部分目的是为了在我这菜鸟面前展示他人车合一的技术和境界,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炫。   曹裕是个很大方的朋友,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教练。   我开了两个路口,他就坐我旁边骂了我两个路口,一会儿这不对,一会儿那不对,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脚和手到底该放在哪个位置了!   练了几次之后,他没任何热情减退的迹象,我他妈不想开车了!   我艹。   我爸说,买!明天就去订!   他前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小车,几个姑姑也推荐了一些,最后综合考虑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买辆国产车。   我知道我爸其实挺想买车的,他拿了驾照都近十年了,以前他们单位组织去考的,后来摸车的机会却寥寥无几。   以前我没驾照,他舍不得那个钱,总想着给我多存一点,现在我去考了,正好有这个机会了。   反正他总是把我摆在优先位置。   新车到货要一个来月,全部加下来七万多元,我觉得还成,反正听销售吹了之后也觉得不差。   看别人开高档车当然羡慕,不过自己家有一辆代步车就是幸福,特别是难得看到我爸那么兴奋,跟第二春似得,我也觉得开心。   田野生日请了挺多人的,不过阮荀没来,田野说他哥没空。   我没和阮荀聊过田野的事情,我总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说什么呢?说我和你弟弟成朋友了?然后呢?等着他的迟疑和沉默?就像我说我想要去接他一样吗?   如果他还没做好准备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入呢?   我当然可以等,等他愿意让我了解他的全部,等他愿意了解我的全部。   但是仍然会难受,会害怕。   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亦然。   也许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只是掩耳盗铃一般让这件事就那么放着,美其名曰顺其自然。   我以为田野的生日不会有黑T男和那天酒吧那群人,可事实正相反,不但这些人都有,还有那个叫林瞬的家伙。   黑T男和田野似乎又重归于好了,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他们看起来聊得还挺开心的。   我对曹裕说,都闹成这样了,咋他俩还跟没事人一样啊?架都白打了啊?   曹裕看了我一眼,说,反正不交心,有什么关系?各取所需而已。   我说,就不怕背后捅刀吗?   他笑了笑,递给我一块蛋糕说,不交往背后就不会捅刀了吗?   我吃了一口奶油,感觉这话有点绕,好像也有点道理,好像也没有道理。   我说,既然是哥们就不该做两面三刀的事情,这样不嫌麻烦吗?   他耸耸肩说,不麻烦啊,对谁都不交心的话就都一样了。   我说,说得轻松,人总归是情感动物嘛。   他稍微有点讽刺的笑了笑说,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有些事你不懂。看到那个穿白衣服的了吗?那就是林瞬,如果刘腾真的和田野闹翻了,林瞬肯定要来拉拢田野,不过林瞬那逼比刘腾阴多了,那才是被人埋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矮子里面拔高子,和刘腾好总比和林瞬好来得强。   我朝曹裕指的放向看过去,林瞬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了,曹裕特自然的给对方招了个手。   林瞬就过来了,他对我扬扬头,笑笑说,没见过,林瞬。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牙齿很白,我也跟着笑了一下,说,你好,纪文。   曹裕说,林瞬他们家是搞旅游开发的。   他飞快的瞟了我一眼,补充了一句,纪文是田野以前的邻居,后来搬走了,前段时间联系上了,挺巧的。   我去。   我知道我服务生加垃圾大专学生身份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他也不用给我编个身份吧?而且我就是来给田野过生日的,反正这些人我也不认识,以后也不会碰面,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安个假身份?   林瞬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几秒,说,难怪我觉得你这么面熟,你以前和田野都住在望馨园吧?我二舅以前也住那,我经常跑他家玩,有时候也去找田野,我好像还有点印象那时候还有个小伙伴,原来是你啊?我都快忘了。   我艹。   这他妈是一个谎言就得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圆啊。   我尴尬的笑笑说,我都记不清了。可能吧。   林瞬笑起来说,你电话多少啊?现在在哪儿?   我摸摸脖子,看了曹裕一眼,他却偏向一边只顾着啃蛋糕。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在本市读大学。   他把我电话记下,说,以后回国有空把田野叫上一起去玩啊。   我说,好。   他又拉来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说,这是柳毅初,我哥们,他在F大读大二,你俩可以好好聊聊。   我坐那儿听他们侃,觉得有点无聊,他们说的和我生活的东西沾边的不算多,而且我和他们又不熟。   无聊当然就更想那个人,我这一个月简直是天天数着时间过日子,比高考倒计时还紧张。   我给阮荀发消息,这个时间他肯定在睡觉,不过就算对着手机里他的名字说话都让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我转头看,是林瞬。   他说,是不是有点无聊?过来玩游戏吧。   我玩过真心话大冒险,但绝对没有玩过这么放得开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四十一章   过来玩游戏的加我是七男七女,有田野,曹裕,林瞬,刘腾。一开始几局还好,后来就开始脱衣服,接吻,内衣俯卧撑了。   可能我没见过世面吧,我觉得太过了,给田野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刘腾瞅了我一眼说,不行,就你还没中过招,要么按大家说的大冒险,要么就坐下来继续玩。   其他几个刚刚中了招的也纷纷起哄了。   我说,你说吧。   刘腾说,男上女下只穿内裤俯卧撑呗,你找一个愿意配合的,做了就让你走。   我说,换一个,这一个不行。   他说,那你找个男的也行。   我说,这样不好,是我有事要先了,不好意思拖累别人。   他说,没事,你可以找我。我可以配合你,脱光了都成。   其他人都笑起来。   我觉得他们有病。   田野说,算了,纪文有事,让他先走。   刘腾说,那你替他做好了,别坏了规矩啊,以前都这样的。再说我都愿意主动配合了。   有人起哄道,刘腾你就借机占人便宜嘛。   刘腾摊摊手,看着我说,我没有,只是让你就这么走了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我想刘腾还是个眼神儿挺利索的人,会看人下菜,不过他看错人了。   他以为谁都稀罕跟他玩似的,谁都巴不得和他裹在一起似的?   规矩?他脸比我大?我要服他们的规矩?   和我有毛的关系?   老子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和他有一分钱的事情吗?   我没理他,往外面走。   他一把抓住我肩膀,说,玩不起别掺和啊,这么不给面子。   曹裕说,刘腾,你收敛点,又不是你的客人。   刘腾放了手,悻悻一笑,说,是啊,又不是我的客人,丢的又不是我的面子,一个卖肉的服务生拽得要上天了。   我咬了咬牙,没回头,走了。   他才是卖肉的,他全家都是卖肉的。   钱花了,气受了,然后回寝室捶墙。   王大利说,你发什么羊癫疯?   我说,遇到傻逼了。   他摸了摸下巴说,这个难办,比本人是傻逼还不好办,只有认了。以后还见吗?   我摇摇头,说,不见了。   他说,那就行了呗。   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林瞬打来的。   随便聊了几句,就扯到了刘腾身上,他说刘腾这人就这样,脾气特别大,他爷爷以前是H省武装总部司令,家里就他一根独苗,所以宠得很。有时候做事没限度,让我注意一点。   我其实没什么好注意的,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别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玩过一次就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哪怕田野曹裕可以和我坐到一起半夜三更的喝啤酒,但那不是常态,兴许偶尔单独处处还不错,可真正放到他们的环境里,我适应不来。   也许是性格不同,也许是阶层不同,也许是价值观不同,也许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吧,进不了有钱人的圈子,反正就是格格不入。   而格格不入的状态让我有些忧虑。   当然不是基于对田野的担忧,我怕的只是会不会我也很难融入阮荀的环境里呢?   阮荀是周五晚上8点落地,他说司机提前一个半小时到我学校门口接我。   我六点几分就在门口等了,买了几个面包,准备一会儿给他吃,如果他饿的话。   车子没六点半就过来了,车里面除了司机还有一个男人,穿的西装,年纪看着也不大最多二十六七岁吧。   我不认识他,只好傻兮兮的说着你好两个字。   他挺温和的笑了笑,不过出口的话直接炸得我体无完肤。   他说,阮总弟弟纪文是吧?你好,我是他助理樊华。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这里有cheese,喜欢吗?这个阮总喜欢吃,不知道你爱不爱。   弟弟?   樊助理说了挺多的,我就听到两个字,弟弟。   我艹。   等我心情完全平复了,我为弟弟两个字找了很多很合情合理的解释和理由,但是在我刚刚听到的一瞬间,真的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他妈是弟弟,他拉老子手,亲老子嘴,摸老子腰和屁股?   敢情他和田野是这么相处的啊?   我实在是又气又恨,以至于樊助理把一份包装得可漂亮的cheese递给我的时候,我横眉竖眼的说了句,不吃。   樊助理愣了一下,说,不喜欢啊,饿不饿?一会儿看到有蛋糕店下去买点好了。   他声音真是温柔,低低的,又有磁性。   我才发现刚刚情绪失控表现不佳,赶紧说,我带了面包的,不用了,谢谢,我现在也不饿。   他笑了笑,说,还以为你和阮总口味差不多。   我盯着鞋面,想,我压根都不知道他还喜欢吃什么cheese,而且我也没吃过,芝士味的蛋糕倒是吃过。我就知道他每次到酒吧都喜欢吃几碟牛肉。   我摇摇头说,不太一样。   他说,早知道应该先问问你的,不过我下午事情有点多,也忙忘了,就按阮总的口味准备了。   他真是太客气了。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拿出平板,看了一会儿,开始和司机对下周的出行日程,排得很满,连我都听出来排得很满了。   他一边说,一边做标注,有些事情很细很小,小到比如要准备多少页笔记纸,比如午饭安排在哪家餐厅,比如下午几点要提醒对方注意回复电话,比如涉外会议上提醒对方放慢语速。   我开始听着觉得好奇,后来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樊助理对阮荀的了解程度是我的十倍以上,我猜他和阮荀相处的时间也是我的十倍以上。   我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他说,樊助理,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啊?   他说,GMUN大学。   好吧,留学生。   我完了,我以后当不成助理了。   他见我挺失落的,说,怎么了?   我说,你们那工作的都是留学生吗?   他说,不是啊,你想留学啊?   我摆摆手说,国内研究生可以去你们那当助理吗?   他愣了一下,说,助理这个工作很麻烦的,你想来实习的话可以给阮总说啊。   我执着的问他,有招吗?研究生的话。   他抬了抬眉尾,说,一般不对外招吧,应该大部分是内部调任的,不然可能不太熟悉工作状况。   好吧,果然,我连助理都当不上。   这次阮荀的飞机挺准时的,没有晚点。   我想起我上次傻子一样冲到他面前,这一次我努力抑制了这种冲动,抓着栏杆站在原地等他走出来。   可能我大脑神经释放的抑制信号太强烈了吧,直到他走到我面前了,我抓着栏杆的手都还没松。   我挺想抱他的,抱着啃一会儿也行。   不过,我想起来我的身份是弟弟,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他看了我几秒钟,说,纪文,我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我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他说,狗哥,你饿不饿?我带了面包。   他说,你左耳进右耳出的是不是。   我说,你吃过那家,你还说味道挺不错的。   他说,你不是说最听我的话吗?怎么不好好吃饭?   我从口袋里把面包递给他,说,你不吃吗?   他没接,抄着手看了我一眼,说,你是想挨揍了。   我把面包拆开吃了,老子还没吃晚饭呢。   我没想和他闹别扭,真没想,我就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总不能说我茶不思夜不寐吧,太他妈恶心了。   我就是没胃口,没胃口,懂吗?   没胃口就是没胃口而已。   大老爷们也会没胃口。   他把我面包抢了,连着口袋一起给扔了。   我看站在旁边的樊助理都被吓了一跳,本来刚刚他还在旁边说赶紧上车,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出。   胆儿真小。   我和他不一样,我是被教训惯了的,我不仅敢出气,我还敢甩手就走,大不了今天晚上从机场走回家,不超过100公里路嘛,我走一天一夜总行了吧。   或者他就直接揍我到120来接我,这样不用我走回去了,有救护车来接我。   我没走几步就被阮荀抓着衣领了,他说,你和我作什么气?   我不想理他的,他咳了几声,听起来像感冒了。   他真的感冒了吗?   他要是再咳几声,肯定就是了。   我站在那没动,我想听他还咳不咳。   他说,是不是饿了?来之前又没吃晚饭吗?   他真的又咳了几声。   我想了一会儿,我不该和一个病人闹别扭,我说,你把我面包丢了。   他说,丢了又怎么了?你平时不好好吃饭,这会儿吃个面包抵个屁用。   他理直气壮得我都要觉得他说的对了。   我他妈来回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屁颠屁颠跑去那家店买给他的面包,他说扔就扔,凭什么啊?   我怎么没把那只丑到爆的青蛙扔了啊!   我都没舍得,他就舍得。   马里奥肯定也早就被他扔了,他当时就不想要那个,我知道,他说了,让我随便拿去送同学,是我硬扔他车里的。   我说,买给你的,是你不吃我才吃的。   他脸色严峻的盯着我,看了半分多钟,动了动眉毛,说,你什么时候说过?   我说刚刚就问你了。   他说,没有。   我说,有,我给你,你还说我想挨揍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然后又放下去,说,就当你说过吧。废材说个事都说不清楚。   我艹。   我说,是你根本没听我说的什么吧。   他拉着我往垃圾桶旁边走,他说,我听了,你什么都没说,还不听我的话。当初谁说的,我说往东就不会往西的?你忽悠我的还是骗我的?撒谎精。   他才是撒谎不打草稿。   他推开垃圾桶的挡板,把手伸进去。   我说,你干嘛?   他把刚刚扔进去的面包口袋提了出来,打开看了看,说,没脏。   他拆了一个凑进我嘴里。   我艹。   他说,吃吧,你送我,我请你吃一个,剩下两个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他把口袋里剩下的两个面包吃了。   恩,垃圾桶里面拣出来的。   旁边的樊助理脸色都变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虽然进了垃圾桶,但是包装都是好的嘛,外面还套了口袋,根本就没什么。   没人在的时候,东西掉地上了,我还捡起来吃呢。   不过,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挺得瑟的。   那种感觉呢,就是暗爽。就像是打游戏的时候,你的一身装备都是最高级别的黄金套装,而别人却是破布衣,一出场就能闪瞎路人狗眼的那种暗爽。   那意思就是倍儿长脸,有面子。   阮荀问我想去哪里吃饭。   去哪儿都无所谓,看着他就饱了。   我揪了一下大腿,我艹,太肉麻了,我都没发现我咋变得这么肉麻呢。   樊助理说,阮总弟弟很亲阮总啊,刚刚来的时候还不高兴的样子,这会儿看到阮总了笑得那么开心。   我艹。   我有吗?   我使劲儿把嘴巴闭紧,闭不紧,我就往里吸。   我不信我反差有那么大。   阮荀看了我一眼,笑笑说,是啊,我可宝贝他了,他怎么不亲我。是不是,纪文?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对樊助理说的,可我真忍不住,谁他妈忍得住听了这种话不笑的?   不过,呸,我宝贝他还差不多。   樊助理也笑笑说,难怪了。刚刚来的时候纪文还一直问我助理的事情,是想来帮阮总吧。   阮荀说,他?算了吧,他不适合这个职位。   我说,我怎么不适合了?我可以学,而且我做都没做过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   他敝了我一眼说,你这种没眼力的呢,做技术还稍微合适点。   我本来要反驳他的,樊助理说,技术也不错啊,纪文学的什么专业?   我说,计算机。   他说,这个专业可以考虑出国读研,做技术挺不错的。   他说的好轻松啊,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我是个破大学的专科生了,还出国呢,如果以后有幸考上国内的研究生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再说,我也没钱出国。   而且,我不可能出国,那样我就见不到狗哥了。   我不是特别聪明,虽然我爸老觉得他儿子脑子可好用了,但是哪个爸爸不是这样的呢?   我不够聪明,所以我也没办法和那些足够聪明的人比,别人花多少心思做一件事,我可能要多花几倍。   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就不要想太多,我就把几件事做好就对了。   主席说,要集中优势力量各个击破。   那我就把有限的精力和心思投入有限的目标当中吧。   我目标很少,也很微不足道,比如我最大的目标之一是和阮荀在一起。   是不是不够远大,不够霸气,不够man?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咬我两口啊。   不过我后来倒是仔细想过他们说的,也许我确实适合搞技术,因为我既不细心,人情世故上也算不得灵活,看起来档次也不高不能震住人,学东西也不快,做不到一蹴而就。   这样看起来好像我的选择也没几个了。   第二天一早,阮荀就把我叫起来,天气都开始冷起来了,我一点不想从被子里钻出来。   我说,我再躺五分钟。   他把被子给我揭了,说,废材,快起来。   他说完就开始咳。   我听他咳就觉得心头落了块小石头一样不舒服,而且今天感觉比昨天还严重。   我也没睡意了,说,狗哥,要不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你早上的药吃了吗?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说,还没,你去倒水吧。   他在我床边上坐下来,然后盯着我穿衣服。   我本来不害羞的,被他看得害羞了。   我把裤子塞进被子里,往脚上套。   他拉了一下被子,说,你这样穿不会不方便吗?   我艹。   我赶紧把被子拉回来。   他说,你挡什么?我刚刚掀被子的时候都看光了。   他笑了一下,凑过来说,纪文,你那是不是有点小。   我艹,他才小。   我两三下把裤子拉起来,说,我大得很。   他挑挑眉,目光在我胯部扫了扫,笑了两声。   我盯着他裤裆看了会儿,心想,真他妈不要脸,他比我高好不好,按比例来就该比我长,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准硬度没我高,一堆软趴趴的肉,切。   他侧躺在被子上,戳了一下我的腰说,那是我看错了,你脱了再给我看看,这次我看仔细一点。   我知道他这种人就是越回应他,他就越来劲。   所以我憋着一口气去给他倒水了。   为什么我还要给他倒水?   因为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活该被他玩。   是个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我把药也拿给他了。   他说,废材,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怕太小了我不要你了?   我捏了捏拳头,扑上去,贱人就是欠揍。   我说了,我打不过他。   所以他把我压在被子下面。   我说,你以前不是说,我打你你不还手吗?   他说,我没还手啊,我打你了吗?   他靠过来,太近了。   他不知道老子撞门板很厉害吗?   我撞了他脑袋。   他骂了一句傻逼。   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他说得对。   额头撞了个包,我的额头!   我记得初中物理里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为什么他没有撞出包,我撞出来了?   艹。   阮荀说,痛不痛。   我说,不痛。   傻逼才说痛。   他伸过手摸了一下,把我拉起来,说,快去洗脸刷牙,一会儿出门。   我问他去哪儿。   他说,去练车。   我愣了半秒钟,说,是我练吗?   他说,难道还是我练?   我说,狗哥你陪我练吗?   他笑笑说,你还想找其他人吗?   我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   他说,废材,别磨蹭了。   我想即使他告诉别人我是他弟弟,也一定是可以被理解的,就像我也没有直接告诉赵佳和王大利我和阮荀在一起了,我只是默认而已。   何况是他呢?他应该要比我面对的环境复杂得多吧。   我洗漱完毕,他煮了面和鸡蛋。   特别好吃。   他说,吃饱了吗?   我点点头说,饱了。   他特别严肃的说,纪文,没吃饱的话,小弟弟也要饿瘦。   算我白理解他了。   有曹裕这个老师做对比,阮荀简直就成了为师典范。   我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有耐心。   虽然在郊区,车辆很少,不过有两次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还是遇到车速很快的转弯车辆,我有点手忙脚乱的时候他都不会说我,只是安慰我别急,他看着手刹呢。   开得太快了,他就提醒我压压速度。   不过可能新手都会犯错吧,我倒车的时候还是把车开来撞树上了。   车速慢,撞得不厉害,不过后面刮花了一块。   我挺肉疼的,他这车好像还挺贵的。   阮荀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我说,狗哥,对不起,我下次小心点。   他说,纪文,我们商量个事。   我说,你说吧。啥事?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我脑袋,我感觉他的手指□□了我的头发里,有点温度。   他笑了一下,说,没事,好好练车吧。   我想他不是耍我或者和我开玩笑,我感觉到他有话给我说,不过最后决定不说了。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我也没追问他,他摸我脑袋的时候我就不想追问他了。   真的,他说什么我都愿意答应他。   只要他告诉我就成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都快累趴了,不过我觉得我完全已经可以单独上路了,驾校师傅夸我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我算了一下,还有一周多就可以去提车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自己开回来了。   哈哈哈哈。   我还没笑完呢,阮荀就说,不行,你至少要让人陪练三个月,我说可以了,才能自己上路。   呸,呸,呸。   嫉妒我开车的天分。   不过我就算自己开,他也根本不会知道,除非他天天跟着我。   阮荀说,你要是在我同意之前让我发现了你自己一个人开车,你这辈子就别想开了。   我小声咕隆了一句,那是我的车,我想开就开。   他扫了我一眼,笑了一声,说,你试试。   他把车钥匙甩到茶几上,说,废材,你要有本事现在就把车开走,开走了车是你的。   我撇撇嘴,说,我不稀罕你的车。   他说,你敢试吗?我倒希望你有胆子试试。   我才不会受他激将,说来说去他就是为了逗我玩。   不过等我和我爸把新车提回来,我才发现时刻要找陪练也是挺憋屈的。   还要三个月,就更憋屈了。   我给周哥说,我已经开的很不错了。   让他看我能不能单独上路了。   周哥陪我上路开了一个小时,他说,开得不错啊。   我说,周哥,你把这话给狗哥说一下吧。   周敖眼咪咪的笑了一下,说,老板说不行吗?   我说,他就是有意为难我。   周敖说,那你还是等等再单独上路吧。   我说,周哥,你帮帮忙啊。   他笑笑说,你不觉得我去说了他说不准脑子一热可能把时间给你再延长三个月吗?   我去,阮荀那个傻逼到真是有可能这么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还没等我想出任何法子让狗哥点头同意,他就因为之前的咳嗽问题住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拖久了,没重视,吃药也是有一次没一次,结果搞成支气管炎。   我明明每天都发消息给他提醒他吃药,看起来不太管用。   阮荀说他有时候忙忘了。   屁,我早就发现了,他就是不想吃药!   为什么不想吃药?   一大老爷们吃药跟姑娘似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吃,要我我也不想吃。   如果不是他生病,我早就想当面嘲笑他了,187的大老爷们不会吃药,哈哈哈,喉咙和小鸡一样细吧!   不过看在他还在吊盐水的份上,我就不说出来伤病人的自尊了。而且,针扎他手背的时候,我还挺心疼的。   他下午五点去医院吊水,一直到晚上十点。   八点过的时候樊助理还会带一些文件到医院来。   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我就坐一边玩手机。   开始他们好像在谈一个收并方案,然后谈到国外的几家入资公司的亏损情况。   我听到他们公司亏钱了,当然就竖着耳朵偷听,咋亏钱了呢?我觉得狗哥还挺会赚钱的,至少酒吧赚得就挺多的。   樊助理说,现在这一块,包括之前花大资金投入的新能源产业开发,都有人不是很赞同。前两天开会,反对的声音也是有的。   阮荀翻了两下文件,说,不管他们,总是有部分人的利益要拿出来做交换的,当然有反对的声音。你有什么想法吗?   樊助理顿了顿说,阮总,你说的方向肯定是对的,但是董事会不可能让你动得太快了,保守的想法总是存在的,如果继续收购不赚钱还赔钱的企业,我怕矛盾激化得太快了。   我偷偷用眼角瞟了一下狗哥,樊助理说得我半懂半不懂,但还是免不了会觉得紧张。   阮荀笑了一声,踩了下我的脚尖,说,你偷看什么?   我伸腿把他的左脚夹住,鞋子贴着他的鞋子,有种很踏实的感觉。我现在还不能在工作上帮得上他的忙,但我希望他也跟我一样,觉得有对方在身边心里就会很安稳,因为我会永远支持他,我现在只是他的小盾,但是我这样的绩优股,以后一定会成为他的大盾的。   阮荀盯着我的脚看了一会儿,我想他一定很感动我默默无声的支持。   他说,纪文,你鞋子多久没洗了,真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尼玛啊。   阮荀咳了两声,转过头对樊助理说,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大小之分,如果放在时局之下,你的顾虑就只能是绥靖之策。你要明白,能源产业是基础产业,也是命脉产业,我们和国家的发展路线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往后看五到十年,你认为那时候国际上的能源公司是往分散小了发展,还是更加往巨头模式发展?   樊助理愣了愣说,肯定是往更加垄断的方向发展。   阮荀说,是啊,已经够垄断了,但是还会更垄断。这两年国际局势变化很快,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不管是哪一个行业,有钱有资本的都在进行资源整合,整合是个很好听的名词,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头吞并的过程,大鱼吃小鱼。这是一个资产固化的过程,不是那么值得欢迎,不过把这一点放到国际上就不一样了。这几年国家扩张很快,但地球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对抗是迟早的事情,这是见血的争夺,我们要养很多人,只能从别人手上抢,但是能对付寡头的也只有寡头,所以国内国外兼并的问题要抓紧,现在看着亏,是为了养气,等到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就是有再多的钱就夯不进去。   所以,你说的问题不是一个问题。在大利益面前,我不管是谁都得给我让路,保守派的想法可以被理解,但是按照现在的路线来看,他们迟早会妨碍这种变革,早一点清理我更安心。   樊助理点点头,脸色稍微有点发青。   阮荀抬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低声道,樊华,你跟我的时间不长,不过我想你也知道那群老东西怎么看我。我对他们向来是高压政策居多,他们当然说我是铁血手腕,不近人情。但是,你也记住,不是我这样的人,让那群老东西来带路,我们也走不到国际玩家的位置上。你觉得呢?   樊助理再点了点头,说,是。   阮荀把文件扔回给他,说,不过,适当也需要人润滑一下这种紧张的关系,毕竟像是你爷爷那样的,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必须说,这一年来,我都很感谢你在中间做的周旋工作,做得很好,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但我很看好你。   樊助理紧绷的脸松懈下来,笑了笑,说,毕竟是经验不足,疏漏还是很多的。有时候都麻烦阮总提醒了。   我看着樊助理走出门,心里有点羡慕,主要就是听到阮荀表扬他了,狗哥从来没表扬过我。   我虽然做得事情不高级,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挺值得表扬的啊。比如我上学期都拿奖学金了,还有我在酒吧工作也很到位啊!   我说,狗哥,樊助理很厉害吧,又是GMUN大学毕业的,他脑袋咋长的,长这么聪明。   阮荀翻了个白眼,说,是挺聪明的,比你聪明。   什么表情。   我说,其实我也不错,我就比樊助理差一点点。我也是经验不足,经验足了就好了。   阮荀皱着眉头瞅着我,好一会儿说,傻逼,一百个你都比不了一个他。   艹。   我说,那你怎么喜欢我不喜欢他。   他笑起来,说,我说过喜欢你吗?   我回忆了一下,他真的没说过!   胸都气痛了。   我瘪瘪嘴,说,老子也没说过喜欢你。   他说,那你不喜欢我吗?   贱人!   我说,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他咳了两声,弯着腰说,好痛。   我赶紧蹲下去看他怎么了。   他嘴唇贴上来亲了我额头一下,低声笑着说,无论多少个他都比不上一个你。   啥?   他说,那么废。   如果不是他还在吊水,如果不是他在咳嗽,如果不是护士刚刚好走进来换药,我绝对把他揍得他们公司里的人再也认不出他来!   我坐回原位开始玩游戏。   他用脚撩我。   他以为我真的是傻逼吗?   我还会屁颠屁颠的去理他,然后被他洗刷吗?   NO!   他真应该好好去看看书,好好去研究一下相处之道!   咱不是不能反唇相讥,不是不能叫他小鸡喉咙,那是咱喜欢他,懂吗?喜欢!   他懂个屁,187的小鸡喉咙连药都不会吃,怎么会懂?   我转个边,继续玩游戏,谁鸟他。   阮荀说,转过来。   不转。   阮荀说,不转过来,别开车了。   他管得着吗,老子明天就开。   阮荀说,不转揍你。   我背对着他倒退到他前面,说,你打啊,我不转。   他笑了一声,说,这么有脾气,一会儿别哭啊。   有本事他就打,他打了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身体都绷紧了,我其实好怕他真的会揍我。   我当然不会再也不喜欢他,但是会很难受。   我眼睛都快闭上了,忽然下身一松,屁股大腿凉飕飕的,就像没穿裤子一样。   我艹你大爷啊。   就是没穿裤子,他把老子裤子全扯下来了,内裤也扯了。   这间病房虽然只有阮荀一个人坐在里面吊水,但是是公共病房,随时都有人进出!   我也顾不得打不打的问题了,赶紧去拉裤子。   他挡着我的手,腿夹着我小腿,把裤子往下扯,手掌贴上我的屁股,说,脾气呢?废材,不是说让我打吗?   艹。   我听见门被推开了,使出全身的劲儿把阮荀甩开,差点摔倒,赶紧把到腿弯的裤子给拉起来。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医生,估计是查房的。   他肯定是看见了,因为他脸比我还红,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过来看看护士加药没有。没什么了。   他转身就要走。   阮荀说,让人来重新帮我插一下针吧,掉了。   他跑得更快了。   我离阮荀远远的站着,他手背上有点出血。   我感觉刚刚被他手摸过的屁股半儿好烧啊,烧肉,也烧心,喉咙都有点干了。   他说,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你要不愿意让我打,我就不打了,站过来。   我干笑两声,说,我要去厕所。   他舔了舔嘴巴,说,纪文,你不是去厕所□□吧?   我朝门口走。   他笑了笑说,你屁股摸着挺舒服的。   我走出门探了个脑袋进去,感觉这样和他说话比较安全,我说,狗哥,我前面用着更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我就赶紧关门闪人,谁知道他会接什么让我对不上的话。   不过,我可以操他吗?床头上那只丑青蛙实在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我上了厕所回来,发现老女人黄秘书在,我挺怯她的,虽然没怎么和她搭过话,但她总给我很犀利,不近人情的感觉。   她看到我,稍微点了一下头。   怕女人实在是有点丢脸的事情,所以我特装模作样的摆摆手说了声,嗨,坐啊,这有位置。   她笑了一下,就是弯了下嘴角,不假辞色。   阮荀对她说,那边就让樊华去,你别插手了。   她说,信得过吗?   阮荀说,就是信不过才这么用,信得过我就不这么用了。我刚刚也给他说了,挡路的我迟早都要踢出去,看他怎么想了。我倒希望他够聪明,看的清楚时局的变化。   黄秘书说,他再看的清楚,那毕竟是他爷爷,他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阮荀挑挑眉,看了一下吊瓶里的液体,都快完了。   他说,有些事当断则断,明知道是死路还妄想犹豫,只会反受其害。年轻人,理解他总妄想着两全齐美,不过哪有两全齐美的事情,那样的好事情全天下的人都要和你抢得头破血流,到头来还有命消受吗?   黄秘书站起来,说,阮总,冒昧说一句,你那不是理解,你也理解不了。你就是心底最冷硬那种人,当然说断就断,但我们这些人,情总是多的,明知道是死路还犹豫,那不是妄想着两全齐美,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割舍不下。   阮荀笑了笑,说,我发现你对我意见很大啊。我觉得我做事还是处处留余地的,我最多算不感情用事,说我冷硬也太过了吧。   黄秘书说,阮总的余地,就我所看到的,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不是因为有感情。如果是因为有感情,那你就不会安排樊助理去和他爷爷周旋,但凡阮总有一点恻隐之心,或者惜才之心,都不会是这样的状况。你要是信不过就别用他,你要是信得过,就该把他安排在更好更能发挥他才华的地方去。   阮荀点点头,说,那你是觉得我的安排有问题?   黄秘书顿了顿,说,没有问题,再好不过。只不过放我身上我这样安排不来。   阮荀拔了针,说,所以我永远是你们的老大。看来说到最后我只能把你的话当作是对我的表扬了。   黄秘书轻笑了一声,说,你要这么认为也是可以的。   我坐在旁边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说,狗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冷,也不硬,他很好。   我想我说话那一刻的心情就像是别人说我的玩具很破,或者说我爸爸找不到老婆一样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反驳黄秘书那种不正确的观点。   是的,就是不正确的。   我重复了一遍,我说,狗哥很好。   最好了。   我走过去拉他的手,拉住了,我又说,他真的不冷硬。   这句话被我说得有点苍白了,所以我声音放小了。   我绞尽脑汁想列举那些阮荀温柔而感情充沛的举动,比如他陪我练车,比如他让我吃饭慢一点,比如他第一次拉我的手,比如他对刘学,对小晓,对小秋,对周哥,对丁彦祺,对田野,都很好。但是这些话都堵在我喉咙里出不来,所以我只能重复表达这么一句话。   黄秘书微微蹙眉,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阮荀。   阮荀笑得都咳起来了,他说,还是废材懂我。   他伸手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肺部用力咳嗽带来的震颤。   我觉得黄秘书不信我的话,连阮荀都不信我的话。   是因为我的身份说出来不够有分量吗?   但这是事实啊。   我被他笑得有点恼怒,傻逼,他不知道我是在维护他吗?   他手臂收了收,我感觉他笑得肺都快挤出来了。   艹啊。   老子不给他抱了。   他抓着我肩膀,擦着我耳朵说,废材,我是不是最好了?   傻逼,好个毛。   我挣扎着从他手臂里退出来,说,好你大爷。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刚刚你说的,黄秘书都听见了。   呸,黄秘书都走了。   我说,老子骗她的。   阮荀脸色一变,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废材,你完了。   他把我嘴皮啃破了,还把周围的椅子撞翻了。   他才需要请家教补习亲嘴吧。   我回寝室的时候,发现停电了,王大利用充电灯照着我。   他倒吸了一口气,说,乖乖,找个男人和找个女人是还是有差别啊。劲儿得多大啊,经常都咬的血淋淋的,你找的是条狗,不是狗哥吧。   我说,去去去,老子嘴唇干,裂开了好不好。   他笑得可贼了,指着上铺的赵佳说,人上面这位咋越来越润的啊?   赵佳探了个脑袋下来,说,纪文,这周末翘一天课,我们寝室开车去东山沟玩吧。我查了路线了,都是新修的省道,很好开,刚好你可以顺便练车了。今年冷得迟,那边还有红叶可以看,温泉也是天然的。   自从我家买了车,赵佳就想约人一起出去玩了,说了好几次,把大家的兴趣都调动起来了。   我也不想扫兴,便答应说,好,方璠到时候也得开吧,不然车不够。   赵佳说,恩,还有他们F大的几个朋友。   我真是羡慕赵佳,总是有人妖方璠和他同进同出。   我当然也想和狗哥一起去,但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或者他有没有时间,反正上次说去欢乐谷,结果都多久了,还没去成过。   另外就是,方璠和我们在一起当然没问题,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只要他们不是太亲热了,根本就不会让其他人注意。但是只要想想阮荀和一群学生狗呆在一起,连我自己都觉得那画面有点奇怪。   我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和我们也没多大差别,又好像和我们有些差别。   难道他会和我们玩降龙十八掌或者葵花点穴手或者影□□之术吗?   难道他会一边泡温泉,一边偷偷吃怪味儿豆子吗?   难道他能在菜上桌,然后被抢光的五分钟之内吃饱饭吗?   我后背一痛,两个巴掌贴在背上。   左墨镜说,我会排山倒海掌,咋样?够不够资格参加你们的旅行团?   我翘起小指戳了他一下,说,六脉神剑!   左墨镜抓着我手臂绕到后背,这傻逼玩得可够起劲的,他说,少林擒拿手!   那我就要使九阴白骨爪了和乾坤大挪移了。   阿生骂了我一句,说,小文,你他妈小学没毕业吧。   切。   左墨镜说,看来阮荀对你不好啊,在一起这都快两三个月了吧,都没出去玩过一次。哎,可怜呐。他找过什么借口?忙吗?   我说,他没找借口,他本来就很忙。   左墨镜说,呸,他那么忙他有空见孟夏,没空陪你去玩?   他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说,看到没,证据确凿!你看奸夫淫夫这表情。   照片里面确实有阮荀和孟夏,还有陈述。   不过好像是一个举办的会议还是什么地,里面还有其他人,而且到处都是横幅。   我说,这算个鸟的证据啊,而且狗哥没说不陪我去!我还没给他说!   左墨镜拆了一颗口香糖,说,打电话,马上打电话,你看他跟不跟你去!   我说,我一会儿给他打。   左墨镜哼了一声说,是个男人就现在打,你怕什么?怕他不去?   我咬咬牙,说,打就打。   我知道左墨镜是激我看戏,如果狗哥有事情,我当然不会勉强他和我一起去,但是老实说,心里还是有期待的,特别是看到那张照片,我还以为孟夏和陈述都回C国了呢。   我有时候想,有可能我在阮荀心里永远都达不到孟夏以前的高度。   我知道这种想法只是无聊的钻牛角尖罢了,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可比性,我是我,他是他。   不过稍微有那么些时候,还是想要得到一些肯定,至少让我觉得现在的我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糟糕吧。   左墨镜笑得太贼了。   我听着电话嘟嘟声都觉得起寒意。   电话通了,不过里面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开会,都这么晚了。   我说,狗哥,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他笑了一声,说,你想我了?   我说,我有点事想给你说。   他说,你想我没?   我说,这周末你有空吗?   他说,快说你想我没,不说我挂电话了。   艹。   我说,想,想,想!   他说,多想?   他到底有完没完?   他说,多想,快说啊,废材,你墨迹什么?   他才墨迹!所以我最讨厌给他打电话了!   他说,快说啊,你语文没学好吗?形容词匮乏?那我教你好了。   我把电话挂了,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这周五我和同学约了开车去东山沟,周日返回,你去不去?   过了十分钟,他没回我短信,也没回电话。   左墨镜哈哈大笑说,赶紧准备分手或者跳河吧。   我没理他。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给客人开酒。   他肯定看到我的短信了,刚刚才挂了电话我就给他发了。   明明关系比以前更好了,明明都是默认的在一起的关系了,明明应该感到满足和高兴。   可事实一点都不一样。   王大利说,沦陷不可怕,关键是要把对方拖下水。   我好像没有把对方拖下水,只是自己越沉越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我又不是鱼,真的沉水里了,没人救我,我会死的啊。   我呛了一口酒,客人请喝的,最近沾酒少,喝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太顺。   有人打电话进来,不过不是阮荀,我瞅着那名字挺意外的,竟然是林瞬。   林瞬问我是不是在东郊路的Lutos酒吧。   我说,是。   他说,我和几个朋友在附近玩,一会儿过来坐坐,帮忙准备几打酒,留个好点的位置。   我和他不熟,而且他和田野之间似乎也有嫌隙,本来就不打算和他有什么交集的。不过上次留了电话,他又特意找到我了,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我估计上次刘腾被我扫了面子,不知道会怎么在他们那群人里面揭我的老底,林瞬大概也知道那什么邻居身份是曹裕瞎编的罢了。   也可能他当时就看出来了,才会刻意试探说小时候遇见过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曹裕那谎话说的也太粗糙了。   对我来说,他知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大专生都无所谓,反正我就没想过要去结交他们那群人,所以也不存在他们看不看得起我这个问题。   只是来的除了林瞬和他朋友,还有刘腾。   我不知道那姓刘的是之前就遛了点粉还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神扯神扯的。   林瞬要我陪他们喝酒。   陪了几圈,林瞬说,一会儿去唱歌吧。   我说,不行,得上班呢,你们去吧。   他笑笑,说,请个假呗,难得今天这么开心。   我说,人多,走不开,下次约个时间陪你们。   林瞬推了推旁边的刘腾,说,其实是刘腾想和你唱。   刘腾看了我一眼,呵呵笑了声,说,唱会儿呗。上次玩游戏那么不给面子,这次请你唱歌,你别又不给面子了。   他眼神在我身上游离了半会儿,突然从裤兜里甩出一张卡,说,又不会亏你。   我咽了咽口水,我感觉我长得不像小白脸啊,哪个地方给他错觉让他觉得我是出来卖的了?   他看我没吭声盯着他,把那张卡往我手里塞过来,说,没啥意思,交个朋友呗。   吊,有钱人就是吊。   坐刘腾旁边的耳钉男嗤笑一声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呗,你就当是学校里面资助贫困生的奖金不就得了。   我笑着说,咱学校资助贫困生也没发金卡的啊,再说我家又不穷,还没到被资助那个档次,都不好意接你们的钱。   耳钉男扬扬眉,骂了一句脏话,说,骚逼,给你脸了自己不要脸。刘腾你要艹就赶紧抓去艹,磨叽半天磨叽你妈逼啊。   耳钉男骂了还不解气似的,抬手指着我,说,火车站星辉东路路城学院计算机专业,4011宿舍,纪文是吧,你爸是H省金河化工厂的工人纪元明对不对。   那指头都快杵我脑门上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面还是紧了一下。   这些人有钱有闲,无聊,天不怕地不怕,我以为别人上门来就是找个茬,结果别人连我家门在哪儿都摸清楚了。   我以前也打过架,唬过人,我也指着过别人脑门说过,几年级几班的,家住那个小区的谁谁谁。   可我说的,随便找个同学就能打听出来。他们这些人又是找谁打听出来的?   说心里面不虚,那是假话。   我见过他们那些人抽粉儿的,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但我再怕,我不可能跪着求他们,也不可能服软认错,更不可能收了刘腾的卡和他们哥两好。   我爸说我脾气倔的要命,太倔了,不好。   我承认,但这种状况绝对不是因为我太倔所以忍不了。   我轰的一拳锤到耳钉男指着我的手指上,说,你他妈别用手指我,还有别叫我老子的名字,你没这个资格!   他手指长长细细的,被我的拳头一触,估计是疼得要命,整个人都往后栽倒在沙发上,窝起来了。   林瞬站起来拉我,说,别这样,别这样,有什么好好说。   我一掌推开他,骂道,说你妈,你林瞬装什么装,你他妈带人来我这找茬,刚刚他们说老子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好好说?   我哗啦啦把他们桌上的酒瓶子全给扫到地下,玻璃片,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我抓了一个空啤酒瓶,在桌子上拍碎,一把抓过刘腾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去查我是吧?你查到我家住哪又怎么样?查到我在哪里上学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和我爸一根汗毛,老子就敢和你拼命!你敢吗?我草你妈,你敢吗,刘腾!   我估计我眼睛都充血了,因为脑袋有点胀,但其实思维还算清晰,情绪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激动。   我确实是在唬他们,但我说得也是真话。   假如他们敢对我爸做什么,我绝对和他们拼命,管你妈有钱还是没钱,老子不信他们还有两条命!   刘腾没动,脸色铁青,我手指太用力,刚刚把他衣服给撕破了,挺贵的衣服吧,真可惜。   我用破酒瓶抵着他胸口,说,下次你要惹人,或者你要找男人玩呢,你先问清楚,你惹不惹得起。我是不值几个钱,不过你他妈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这边动静太大,没过几分钟,保安就过来了把人分开了。   旁边也有几座的客人在劝,说,算了吧,都歇点气。喝喝酒,就过去了。   刘腾好像终于从我刚刚的爆发中醒过来,他甩开拉着他肩膀的保安,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林瞬说,哎,刘腾,算了吧,人家不喜欢跟你玩就算了呗,再说也是田野的朋友,何必呢。   刘腾啐了一口,连带林瞬一起骂道,放你妈的屁,你林瞬本来就是个孙子,老子用得着你教?姓纪的,你等着。   我没还嘴,我看到阮荀站在人群最外面,他挺高的,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我刚才心里还是挺刚健的,看到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泄气。   我想刘腾他们看我就跟玩一样,反正他们有钱可以打发人。   阮荀也会是这样吗?   跟玩一样。   左墨镜挤了进来,嬉皮笑脸的说,文文,能啊。还威胁人了,要拼命啊,还真吓得你强哥怕怕的。   本来我是觉得自己还成,一个人把场子扛下来了,不管怎么说,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是个男人要是还不反抗,那简直就没血性了。结果被他笑嘻嘻的这样一说,突然就感觉自己神傻逼。   指不定旁边其他桌就跟左墨镜一样,看猴戏一样看我们呢。   我抿了抿嘴巴,没说话,转过身把还提在手上的破啤酒瓶给放桌上。   我听到刘腾支支吾吾的叫了一声,阮荀哥。   心里往下沉了沉,果然他们是认识的。   阮荀走过来,说,刘清山的儿子吧。   刘腾说,嗯。   他顿了顿,又说,来这玩儿玩,和你们这服务生卯上了,惹了点事,不好意思啊,阮荀哥,把你这儿闹得乌烟瘴气的,砸坏了的东西都我赔。   阮荀说,不值几个钱,赔什么赔。   刘腾笑了笑,说,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你们这服务生还真的挺拽的,直接拿破啤酒瓶抵我脖子。   我咬咬牙,放他的屁,老子明明抵的是他的胸。   可能我看到阮荀就脑子短路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话题有什么好争的,但是我还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说,我他妈抵你脖子,你早嗝屁了!傻逼。   说完了,我才感觉自己就像个去老师面前告状的小学生,生怕老师听信谗言,误判情况而罚我站阳台。   刘腾这会儿倒不像他往常那样易怒了,果然也是装得一手好逼,看人下菜。   他说,阮荀哥,这事肯定我也处得有问题,总之,给你添麻烦了。   我艹。   阮荀说,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问题。   他抓着我肩膀把我往刘腾面前拉了一下,说,是他拿酒瓶抵你的吗?   刘腾点了下头,说,算了,已经没事了。   我不高兴。   凭什么好像又是我的错一样。   我整天都在想他会不会答应和我出去玩,却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孟夏碰了面。   我从来不会碰他的手机,他的电脑,是因为害怕他觉得我越线了,而他并没有打算给我那么大的空间。   我连被个傻逼扔卡骂我出来卖都不能把对方揍成狗,还要站在这听阮荀和他对质是不是我拿破酒瓶抵他了?!   这算什么恋爱关系!   我艹。   傻鸟。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也许左墨镜说得对。   要么分手要么跳河。   我估计我只能去跳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阮荀让人把地上的碎片都收拾了,然后让刘腾跟他去楼上坐会儿,当然我也被抓了上去。   上楼的时候刘腾有意踢了我一脚,我也忍了,看起来阮荀不仅认识刘腾还认识刘腾他爸,不是说刘腾爷爷以前是什么武装总部的司令吗?那刘腾他爸肯定官也不小。   我刚刚也好好想了下,只要他不找我爸麻烦,我今天就算挨骂也认了,我也不想阮荀难做,大不了以后我见了他能避就避呗。   阮荀给刘腾递了支烟,他自己也点燃抽了一口,然后说,今年多大了?你应该和田野差不多大小吧。   刘腾说,二十。   阮荀笑了笑,说,二十啊,还小。   刘腾摸了摸脸,那傻逼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不小了,阮荀哥。   我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阮荀旁边,真他妈想提起烟灰缸给刘腾砸过去,哥哥哥,哥你妹!   卧槽,老子想起来了,第一次在奢侈品店里面遇到刘腾这逼货的时候,他就说过想追阮荀。   阮荀说,前段时间你爷爷来找我,我看他身体还硬朗,听说摔了一跤,还好吧?   刘腾说,不严重。   阮荀点点头,把烟架到烟灰缸上,停了几分钟没说话。   我估计刘腾也跟我一样快要经不住这种慢腾腾的沉默了,我不知道阮荀把我们找上来是干什么,让我听他和刘腾拉家常吗?   刘腾抬了抬屁股,正要说话,阮荀开口了。   他对我说,纪文,把桌上那瓶啤酒开了。   我不情不愿的把酒盖翘了,阮荀拿过去,把酒喝了,砰的一声照着桌子边缘一砸,酒瓶碎成两半。   刘腾脸色都变了。   我也吓了一跳,叫了他一声。   他站起来,对刘腾说,纪文刚刚抵你哪儿了?   刘腾看着他没说话。   他笑了一下,说,别紧张,你说吧,刚刚他用酒瓶抵你哪儿了?脖子?还是胸口?   刘腾小声说,胸口。   阮荀把酒瓶嘴塞到刘腾手里,然后握着刘腾的手把啤酒瓶抵到自己胸口。   他说,你叫我一声哥,我也认识你爷爷和你爸,我不和你绕圈子,刘腾。今天你说拿玻璃瓶抵你胸口的这个人,他是这的服务生,他还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二十岁,这个年纪发生争执摩擦很正常,他拿酒瓶抵了你,我们不争论对错,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你还回来。但你得冲我来,行吗?他要是割了你脖子,你朝我脖子上割一刀,他要是捅了你胸口,你就对着我这里捅。有什么事,我帮他还,行吗?   今天的事情,我把啤酒瓶交给你,你觉得他刚刚砸进去多深,你就按着刚刚的情况往我这砸。   简单吗?明白了吗?   不过,今天你砸进去了,我希望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多少你叫我一声哥不是,你也说自己不小了。我给你打个比方吧,以前你爸出过一次车祸,撞死过两个人,那个时候他在B县当市委书记,正说要升任N市的市长,你爷爷当时很气,很担心,一时也没找到好的渠道摆平这件事情。最后你爷爷来找我二叔,他说,只要能解决你爸的问题,他什么忙都肯帮。   刘腾,我告诉你,我和你爷爷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要他好,他安全,我什么都肯做。你能体谅我吗?   我站在那,全身都在发抖,脑子里灌进来的全是当初我爸为了让我继续读书跪下去求田野的画面。   他说那些话让我觉得全身跟灌了铅一样沉,我想我肯定哭了,因为脸上好湿,从嘴巴浸进去的液体又涩又咸。   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混账?为什么我做的事情总是要我最爱的人去替我承担?为什么以前我爸要替我跪着求人,现在阮荀要用啤酒瓶抵在自己胸口呢?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让我自己感到恶心和讨厌?   我和他计较有没有陪我去玩,和他计较那种无意义的照片,和他计较没有及时回复我的消息,还计较他没有偏帮我。   我真是个蠢货。   我才不值得他什么都为我做。   我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的废材。   我去抓那半截酒瓶,没抓住,刘腾已经松了手,瓶子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摔得稀烂。   我听到他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田野没说过。我以后会注意的。   刘腾走了。   我咬着牙齿还是忍不住全身打摆子,太激动了。   我也想说对不起,想说好多好多话。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声音,狗哥。   我扯着他的衣服,看他胸口有没有伤,看不清楚,眼泪都糊成片了。   我抬手擦了一下,使劲儿忍住哭意。   还是没憋住,我抬手给了自己耳光,真他妈瞎怂,哭有什么用?   我听到他笑了一声,他抓住我的手,说,别打,反正你都哭成这样了,再打也没用了,我都看光了。   我拉着他的手往脑门上捶,我难受。   他说,你这样捶,你脑袋不痛,我手也痛。   我愣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   他说,纪文。   我点了点头。   他说,现在可以听我讲话吗?   我点点头。   他说,你听清楚,下次有人和你打架,你要是躲不了,就给我往死里弄,明白吗?不要把自己弄伤了就好。   我赶紧摇头,说,我不打架了。我以后都不打架了。   我不想以后再让他这样。   他轻轻笑了一声,但笑意却并不浓,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眼泪把声音都模糊了。   他稍微使了点力气,抱住我,脸颊贴着我的脸颊,低声说,你看,你要是弄不死他,我就要向今天一样求人了。我不想哪一天没注意到的时候,有人来找你麻烦。   我说,我以后都不会去惹麻烦了,狗哥,对不起。   我不想把麻烦带给他,一点都不想,最不想,可我偏偏好几次都给他惹来麻烦。   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纪文,你知道你做的事情都会关系到我吗?   我用力点点头。   他说,所以,你要明白的是,我永远都和你站在一起,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懂吗?你犯了错惹了麻烦都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和弥补的,但是不要受伤好吗?安全要放在第一。   我抓着他的肩膀,开始抖,从里到外的发抖,连牙齿都紧张得咯咯的响。   他拍了拍我的背,说,你抖什么?又想撒尿了?   我说,狗哥,我好喜欢你。   他笑笑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应该把我不知道的给我说一下,你今天怎么和刘腾闹起来的?   我用下巴抵住他肩膀,好久才平息了那种充满全身的激动和颤抖。   我想了会儿,说,没怎么。   他说,我可以去问其他人的。   我说,他给我一张卡。   他笑了一声,说,你还挺招人爱的。下次还有人给你卡,你就收着吧,我看能刷多少钱出来。   我说,我不要。   他说,你不要我要啊。   我说,我花了两万包年了。   他说,只包了嘴巴。   我说,我知道,狗哥,你值好多个两万。   他说,废材,你真的很能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啊。   我没有哄他,我说得是事实。   我想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狗哥。   花钱都买不来的幸运。   也许我应该感谢晃哥,不是他让我去十三中揍人,我可能活到八十岁都碰不见狗哥,估计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有些轨迹改变很小,但是影响却很大。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背后传来几声清喉咙的咳咳声,然后就听到左墨镜不无鄙视的声音,他说,你们两个抱够没有啊?妈的,那么大两坨肉堆在一起不嫌恶心啊?你们以为你们是天线宝宝啊,还他妈抱抱。   我才知道背后有人,赶紧把脸上的水都擦干,转过去说,你怎么在这?   左墨镜说,我怎么不在这?只准姓阮的演戏,不准老子看戏?他演得那么好,没观众岂不是埋没他的才华了?   我说,狗哥没有演戏。   他一边把脚踩到放酒瓶的桌子上,一边笑了两声,说,所以说你这辈子都只有当个跑腿的,强哥教你咋就不用心学呢?他都把你演哭了,你还说他没演戏?纪猪文,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儿流血不流泪?   这是不一样的,也许哭很丢脸,我知道,但是有些冲动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是无法被抑制的,是融入骨血之中的。   也许那种冲动就是爱吧。   亲情,友情,爱情,至深,至情,至性。   阮荀说,左国强,你不准逗他。不然我就让你弟来逗你玩。   左墨镜呸了一声,说,那么小气,老师没教过你好东西要拿出来分享吗?独逗逗,不如众逗逗。   我艹,逗他大爷啊。   我把他的脚从桌子上踢了下去。   他装模作样的叫了两声,说,纪猪文你这个蠢货,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好啊?我们之前说什么来着,你快问他会不会陪你去玩,就知道他刚刚是不是演戏了。   我不会再受他挑拨离间了,我说,狗哥就算不去也是因为他真的有事要忙。   左墨镜哼了一声,说,你就会骗自己。   ☆、第四十八章      之后几天我可殷勤了,掺茶递水按摩跑腿,他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豁出性命。   特别骄傲的为他卖命。   为什么?   那是我媳妇,知道不?   虽然我不叫他媳妇,但就等于那么回事。   我不为他卖命为谁卖命啊。   但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或者变成哆啦a梦装在他的口袋里,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可以为他遮风挡雨。   总之,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时刻准备着为我的媳妇服务。   对,我已经不在心里叫他狗哥了。   就算我叫他狗哥,我心里浮现的也是媳妇两个字。   左墨镜说,别动,文文,让我好好看看。   我特别神气,特别傲气,下巴都比平时抬得高。   他绕着我转了三圈,一脚踹到我屁股上,然后说,不是吧,你他妈把阮荀给艹了?   哈哈,老子笑而不语,拍拍屁股,不留一丝尘土。   左墨镜看了我半天,最后冷笑一声,说,纪文,福祸相依,乐极生悲,悠着点。   呸,他以为我不长进吗?   经过他多次见缝插针的挑拨离间,老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货嘴里没值得听的好话。   两个字,嫉妒!   左墨镜幽幽的叹了口气,说,算了,朽木不可雕。你他妈就蠢到底吧。   蠢就蠢,反正我本来就不聪明。   我们大二有一门课是社会实践课,需要自己去校外找公司企业或者其他社会团体参与实践。主要就是需要用人单位盖个章,或者签个字。   本来我想着找我爸单位给敲个章的,不过,再一想,干脆拿着表格去阮荀他们公司算了。   我就是想找借口去缠着他,哪怕他在开会,我见不到他,但我在他办公室位置上坐一会儿心里都是舒畅的。   我是不是很花痴?   那又怎么样,我花痴我媳妇不可以吗?   我以前没去过他们公司,我打电话问司哲,司哲说,你到底要在哪个部门实践啊?好多部门根本没在一栋楼,东面有,南面有,西面也有,再说章也有部门章嘛,业务章,公章,你到底要盖哪一种章啊?   卧槽。   我说,我要找阮荀。   他说,阮总是在集团总部,总部有两个点,一个在南郊的矿业石油集团大楼,一个在市中心的国金中心。我也不知道阮总到底是在哪一边。   我想了想,记起来有一次在国金下面看到过他,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我之所以没问狗哥,是因为我也努力想成为一个有浪漫情怀的男人,比如大家说的给生活制造点小惊喜啊,来点贴心的小礼物啊,我和王大利商讨了很久,最后决定手织毛线围巾。   为啥是这个?   因为王大利的女朋友强烈自告奋勇要教我织围巾,王大利说,女朋友的宗旨就是他宗旨。   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女朋友织给他的太丑陋,为了和他女朋友达成一致意见今后都不戴那条围巾,他为我拍板让他女朋友把技术传承给我。   当然我一开始挺不情愿的,多好一小伙子,咋跑去整些女生玩的东西呢?   勉强学了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幻想冬天的时候阮荀脖子上围着我亲手织的围巾这样的场面了。感觉还不错,他塞到脖子上的毛线我可是抚摸过很多遍的。   只要想想就会硬了。   然后也许我们还可以用围巾这样,或者那样,嗯,那样也不错。   卧槽,我们班的女生居然一个二个那么□□!   我熬夜织了一周,成品勉强能看吧,颜色是王大利女朋友帮着挑的,深灰色。   我想这围巾绑阮荀身上还是挺衬肤色的吧,不知道用来磨□□会不会很痒。   我夹了一下裤裆,感觉都快流鼻血了。   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把围巾包装好,拿着社会实践表去找狗哥的。   他们公司的前台死活不让我进,我又骗又哄,还是不告诉我阮荀的办公室在哪里。   前台姐姐说,冒充阮总弟弟算什么?还有大肚子冒充阮总未婚妻的呢。你说是就是吗?是的话你给他打电话啊。   我艹。要不是我想吓他一跳,我犯得着和她在这瞎比比半天吗?   她看了我一眼,说,弟弟,你看你这么乖,咋不理解一下我们呢?职责所在,我们怎么敢乱放你进去啊。   好吧,好吧。   她说得有理。   我没办法,还是只能给阮荀打了电话。   他说让我就在前台等着,他让人来接我。   过了几分钟,就有个女人朝我走过来。   她说,阮总在开会,我带你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我跟着她进了电梯,又往上走了六层,早知道我就不和前台绕那么久了,直接上来不就得了。   我想他们公司很大,我没怎么去过其他公司,小时候去我爸厂区玩过,和这里不一样。   厂区都是工人,不修边幅,就是坐办公室的也感觉是普通的大妈大叔,这里透过玻璃门看进去,仅仅是浮光掠影的一瞟,那逼格,跟演电影似的。   可能没那么夸张吧,但是整体感觉还是差别很大的,比如刚刚那两个前台姐姐,长得就跟模特似的。   我知道这些是门面,想来在国金总部工作的工资绝对不差,当然打扮也时尚,咋看一眼还是挺唬人的。   这间休息室不大,放了几盆植物,四张红色的沙发,两个书架,挺好看的。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看报纸遮着脸,另一个人我见过一次,梦到过一次。   那个人长得挺好看,是孟夏。   他也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回了,他大概并不认识我。   我有点坐立不安,我想孟夏应该是来找阮荀的。   看报纸那个人似乎终于看完了,他把报纸叠起来放到一边,我才看清他的长相,竟然是一米九。   他看到我笑了一下,说,来找阮荀?   我点点头,我有点怕和一米九打交道,我觉得我随时都会被他坑。   他转头看着孟夏,说,孟夏,这是纪文。小朋友现在和阮荀同居。   我艹。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   孟夏淡淡的看我一眼,眉头微皱,他说,你好。   他声音特别淡,和上次见到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天差地别。   他长得就不令人讨厌,说话也不,我很难因为他是阮荀前前前前任的身份而讨厌他。   只是心里有些抵触罢了。   这种抵触大多不是来源于我自己,而是阮荀。   我特别希望阮荀和孟夏之间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一丝一毫也没有最好。   不是我嫉妒,也不是我怕他们旧情复发。   当然这两点也有少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担忧。   我害怕孟夏伤害阮荀。   这种担忧大概很不合理,但确实又十分合理。   我越是感受到阮荀的好,对他的感情越深,就越是容易和他感同身受,至少是我认为的感同身受。   如果当初他们爱过,阮荀曾经也像现在这样对待过那份感情或者更深,那么走到如今的地步,走到见血割肉说还清的地步,是该有多伤人呢?   即便是爱情消磨干净了,总是有一段回忆还承载着曾经的美好。   他曾经那样守护过这段感情和感情里的人,付出过光阴和心血,结果却和他的愿想背道而驰,南辕北辙,大概这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大的嘲讽,最大的伤害了吧。   坦诚的讲,这样的伤害我舍不得他去面对,远远多于我对他那段没有我的回忆的嫉妒和羡慕。   我说,你好。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发现他放在膝盖侧面的手指一直在轻微的贴着裤面移动,这个动作似乎泄露了他极力掩饰的紧张情绪。   大概半个多小时吧,阮荀推开门进来了。   一米九站起来说,带了个人来找你谈谈。   孟夏也站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阮荀。   我讨厌他盯着狗哥。   刚刚本来不讨厌他的,那是因为刚刚他也没盯着我的狗哥看啊。   如果我比狗哥长得壮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走过去挡在他们中间,用我宽阔的背把他们的视线隔离了。   可是实际情况是我坐在沙发里,瞪着眼睛干望着阮荀的侧脸,手指紧紧拽着装着围巾的袋子,心里想,看过来,看过来,再不看过来我就把你吃掉!   阮荀连头都没偏一下,连个尾光都没甩我,直接朝一米九走过去。   他说,季诚,你什么意思?   一米九摊摊手说,没啊,孟夏让我带他来找你,我也是没办法。当然,如果你肯帮忙更好了。   阮荀说,我不肯。   一米九笑了笑,耸耸鼻子说,你和孟夏说吧,我知道你不肯。   阮荀沉默了几秒,转过头对我说,纪文,去我办公室等我。   呸。   我说,我也不肯。   凭啥啊。   一米九嘿嘿笑了两声,说,脾气还挺大的。   阮荀走过来,双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把我堵在位置上,他低声说,你是不是不听话?   我摇摇头,不想听的就不听。   我说,我在这等你。   他说,听话有很多好处,不听话有很多坏处。纪文,你要好处还是要坏处。   我当然要好处。   我说,我在这等你。   他抬手要揪我,我没闪,让他揪我耳朵。   我抓着他手,望着他说,狗哥,我想在这等你。   他扬了扬眉毛,我感觉他手指滑到我耳垂上,他抚摸了半会儿,然后轻轻捏了捏,压低声音说,让操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我脑子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他的luo体,恩,还有比我大的ji/鸡,还有我新织的围巾,还有他摸我耳背窜起的电流。   然后我感觉鼻子里面有毛毛虫在动。   我流鼻血了。   他笑了一下,拿纸帮我擦掉,说,这个是让的意思吗?   我没好意思看他,我说,反正我要在这等你。   他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来,迟疑了一阵,开口道,孟夏,这件事上,我没办法帮你。   孟夏抿了抿嘴,说,你有。我知道你有关系可以帮陈述解套。   阮荀说,但是我没有理由要帮他。   孟夏说,他手上有一部分NDK基金会扶持的国内外人员名单,如果你们能让他平安回来,这部分资料他全部都会递交上去的,至于以后工作上的配合,他可以尽可能多的替你们发表材料。   阮荀说,不是我们。你指的是季诚和他们信息科,我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些好处也并不是我获得的。如果你非得要找人解决这个问题,你应该找的也是直接关系人季诚或者他们信息科。   一米九插了一句说,阮荀,你知道这事没法走信息科,陈述在换肾之前把我们的部分联络人资料卖给NDK了,上面一查就能查到这个,老实说不搞陈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上面的思维是不可能容忍他当个双面间谍的。虽然我们都知道NDK基金会下面支持了不少政治投机人士,要我们从这条线上去要求他们解套陈述,根本就不可能。不过如果你愿意,至少你和NDK基金会背后的LF家族还有点交情,陈述也只是边缘人物,你向他们讨这么个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阮荀皱了皱眉,说,季诚,当初答应你的要求进行合作的是陈述,你们之间的问题怎么处理,我不会管,我唯一答应过你的两件事,一是借基金会的名义提供经济援助,二是在你们信息科的授意下,帮忙找□□。第二件事已经算结束了,而第一件事,我之前也明确说了我不会再继续。你耍了手段把今年的援助名单文件散了出去,我也没和你计较了对不对?   但是这件事情,我确实办不到,我和LF家族的人有交情是交情,但那是生意上的问题,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动用这种关系替陈述解套。   我也需要你理解我,我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集团利益需要考虑,这是我和你们信息科合作的基础与出发点,所以,你们的要求也不可能让我背离这个基础与出发点。   一米九叹了口气,说,说到底你是不愿意帮这个忙。   阮荀一挑眉,说,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如果你迫切想要陈述留在手里当最后底牌的那份资料,我建议你应该亲自做点有用的事。   一直没开口的孟夏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紧紧盯着阮荀,咬着牙,好一会儿说,算我求你,阮荀。   我连脚趾都卷紧了,他们前面说的我听不懂,我就听懂了孟夏说,求。   他开口很艰难,任谁都听得出来。   他长得就不像求人的人,气质更不像。   他更像那种坐在高楼大厦里的精英,意气风发,生活精致,无论遇到任何问题,他都有办法解决。错了,是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遇到任何坎坷险阻。   他不像我,一看那一水儿的傻逼样就知道这货毕业了肯定是求人托关系的孙子。   阮荀没吭声。   我想这对他来说很艰难吧。   其实我没多大概念,对于帮还是不帮,如果对狗哥没影响,帮帮也无所谓吧,当然如果有影响,那还是算了吧。   孟夏说,我没求过你,我就求你这一次,阮荀。无论怎样,你帮帮陈述。   阮荀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他真的是在为难吧。   我真的发现他在为难,我心里又有点堵了。   我想如果有一天,阿生来求我,我会不会帮阿生。   我当然会帮。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种很贴切的假设和换位思考,但这是我所能理解的最接近现在这种情况的场面了。   阿生,我以前喜欢的人。   孟夏,阮荀以前喜欢的人。   所以,要是狗哥想帮忙的话,就应该帮吧,不然会内疚的。   比如我要是能帮得上阿生,我却不帮忙,我也会内疚的。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因为阿生绝不会有一天想要我帮忙的时候对我说这样的一句话,纪文,我从来没求过你,这次算我求你。   他不会这样说,因为我们是朋友,他不会说求我。倘若我们不再是朋友,阿生也不会找我帮忙。   所以,为什么是用这样的口气求呢?   就好像那句话下面是某种撒娇和某种笃定一样。   就算他以前没求过阮荀又怎么样呢?难道就算他以前没求过,所以这一次阮荀也一定要买账吗?所以,他可以把以前的权利延期使用吗?所以他可以在对阮荀说了两清之后,在砸了阮荀脑袋之后来说求吗?   即便是他有原因,即便是阮荀曾经和他有外人无法断定对错的纠葛,即便就算阮荀欠过他吧。   可阮荀已经是我的狗哥了啊。   孟夏见阮荀还是没出声,语气稍微急迫了点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一米九说,我去外面站一会儿。   我才没那么好的眼色呢。   我开始玩手机游戏,我是不会出去的,我又不是傻瓜,谁知道他会不会等门关上就抱着我媳妇啃两口。   孟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他说的很礼貌,他说,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和阮荀单独谈谈呢?   我不好拒绝他,但我也不想离开。   我埋着头继续玩游戏,心想如果狗哥让我离开一会儿的话,我就去他的办公室等他吧。   不过我以为的要求并没有从狗哥嘴里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说,孟夏,你认为我会帮你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孟夏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欠我的,阮荀。   阮荀笑了笑,笑意并不透彻,反而带了几分冷意。   我从来没听到他那样笑过,不近人情的笑。我所听见的大多数来自他的笑声里都带着一丝戏谑和很多的包容,即使再我讨厌他的那些时间里,我也勉强能从他的笑里知道就算我骂他他也不会生气的那种包容,或者说不在意吧。   阮荀说,也许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来不会因为欠谁而背上任何负担。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的环境也不允许我成为那样的人。你很清楚这一点,那你更应该明白,我绝不会因为你的理由和要求而帮你。   孟夏整张脸都开始发白,他本来就白,这时候就显得更白,连我都开始觉得他不应该面对阮荀这番话了,太直接,太□□,好像连一点余地都没有。   他并没有离开,我说了他不像我,他微微昂着头,咬着牙齿道,我求你。如果你是因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而有怨言的话,你可以冲我来,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但是陈述他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如果当初不是你,他根本就不会出国,更不会搞成半身瘫痪,如果不是你,他就不可能出那场车祸。   阮荀站起来,他很高,但从来没让我像现在这样感觉那么有压迫感,他说,那又怎么样?   孟夏盯着阮荀,很用力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他说,是啊,又怎么样。对你来说算什么呢?从以前就是这样,不是吗?所有东西对你来说算什么呢?你多的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说给就给,说拿回去就拿回去。你不想分手,我就没资格分手!你可以杀人放火逼得人散家破,其他人就只值你一句,那又怎么样!   去你妈的那又怎么样!   阮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付出,你懂的唯一东西就是占有,天底下最自私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知道求你没用,有用的话当初就不会有那场车祸。我今天来,是因为就算没用我都要为陈述争取,不是因为指望着你阮荀还有一点人性!   他说完这番话,径直走向门口,出去的他回头扫了一眼,目光落到我身上,他讽刺的笑了一下,他说,阮荀,你知道吗?你只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因为他们最无知!无知到可怜,无知到根本分不清你给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孟夏砰的甩上门走了。   我抓着沙发扶手,感觉后脑的血管都是痛的。   阮荀看着我,表情有点不自然,他似乎有点迟疑,皱着眉头说,纪文。   我猛的站起来,推开他追了出去。   孟夏已经走进电梯了。   我一边冲一边骂道,我他妈是无知,蠢货,废材,阮荀是没人性,肆意妄为,自私,那你他妈是什么?你就是懂得付出,有人性,不自私了吗?滚尼玛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有什么资格要求阮荀帮忙?他就是拥有得多又怎么样?他拥有得多就必须比你付出的多吗?他有关系就必须把这个关系给你吗?你他妈又付出了多少啊?你拿出来看看啊?你是不是要说你把心都给他了啊?你省点脸吧!   天底下最贪婪的就是你这种人!你有把阮荀的好当好过吗?你有把他的付出当付出过吗?   谢谢你后悔遇到他!大把大把的人不后悔呢!你算什么玩意儿。   我抬脚开始踹电梯门,妈的,关那么快干什么!   我使劲儿踢了几脚,脚都踢痛了,可胸口还是都快炸了,我只想把电梯门掰开,跳下去把孟夏抓出来揍一顿。   我突然有点明白丁彦祺那句话了,我不偏袒他偏袒谁呢?   也许孟夏说得不算得错,也许阮荀不无辜。   可是我听不得。   我知道他不是没人性,不是不知道付出只知道占有。   况且我也挺介意他说我无知。   我真怕他说得对。   等我气稍微顺了,才发现刚刚的举止早就引来一堆看热闹的。我才想起这地是阮荀的公司,我该不会把他面子都丢光了吧。   阮荀站在我背后,嘴都快绷成一条线了,他说,过来。   我跟着他往他办公室走,没敢抬头,小声说,我围巾还放在休息室。   他说,去拿过来。   我提着口袋在他办公桌前坐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我还是觉得我说得没错,哪有男人媳妇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还嘴的,那不是窝囊到极点了吗?   不过他都没说话,我就有点心虚了。   我小声叫了他一声。   他抬眼扫了我一下,没鸟我,埋着头在看文件。   我又叫了他一声。   他说,闭嘴。   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了他了,是我骂了孟夏还是我在公司给他丢脸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一直都在忙他自己的事情当我没存在似的。   这他妈是生闷气吗?   原来狗哥生闷气是这样的啊。   我趴在桌子上看他,已经很熟悉他的五官了,但是每次凝神细看的时候还是觉得好看,就算他在莫名其妙的生气也觉得好看,就算他叫我闭嘴也觉得好看,就算他一直不理我也觉得好看。   不过他不理让我有点心烦也有点失落。   时间长了就有点堵得慌。   我伸手拉一下他的文件夹。   他好像没注意到。   我手指又往前爬了一段,他去看电脑了,左手还搁在刚刚的文件上。   我把手指搭他手背上摩挲了片刻。   他转过头瞪了我一眼,拍掉我的手说,坐回去。   我说,你在生气吗?狗哥。   他说,没有。   我说,对不起。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掏了支烟点上。   他说,坐好,不要动。   我说,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说,我好吗?纪文。   我点点头说,好。   他笑了一下,说,多好。   我没有再盯着他看,我有点难过,如果我告诉他,他是最好最好的,是不是孟夏那些话就不会让他受伤害?如果他在我心里是最好最好的,是不是无论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用计较?   但是我想,大概我这种无知无能的人既不能看穿他也不能看穿别人,我所说的话,对他而言又有多少作用呢?而我唯一能维护他的方式,只是对着一架已经关闭的电梯狂吠罢了。   我埋下头,趴在桌上,眼睛有点胀,我说,最好了,永远都是最好的。   我感觉到他走过来,摸着我脑袋。   他说,纪文,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我说,我不傻,我只是控制不住爱你。   他的手顺着耳朵贴上我的脸颊,他说,那么爱吗?   眼睛好酸,我把头往手臂上枕了枕,说,爱,肯定比你想的还爱。   他说,会害怕吗?   我感觉手臂上的衣服都湿了,会害怕,会很害怕。   怕他不爱,怕他不喜欢,怕他有比较。   怕配不上,怕不够强,怕余情未了。   太多了,可是还是想爱他。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想说害怕,可我也说不出不害怕。   他突然倚下身,靠在我后背上,伸手搂着我的腰。   他说,纪文,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说,没有是吗?   他抓着我的下巴试图把我脑袋抬起来。   我擦了擦眼睛,硬着脖子不愿意。   但他太用劲了。   他凑到我耳朵上咬了我一口,他说,是不是没有,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我不知道哪一种答案才是他想听的。   他似乎极为不满的淡淡的哼了一声,他说,纪文,我有时候也犯错误,比如在对你的方式上,也许我该做出点修正,好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你觉得呢?   他没有等我开口回答,一字一顿的在我耳边说,说是,纪文。   我说,是。   他放开我,打电话把黄秘书叫了进来。   我听见他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他问我,饿吗?   我不饿,或者说感觉不到饿,并不想吃东西。   他说,起来,走了。   我说,去吃饭吗?还没到饭点。   他伸手来拉我,笑了一下,说,你不是想要安全感吗?   他握着我的手下了电梯,很用力,连骨头都挤得痛。   他说,痛吗?   我捏着他的手说,不痛。   他没放开,开车的时候也没放。   等到他家的时候,我的手都麻了。   他说,纪文,去我床上坐好。   我说,为啥?   他说,让你去就去啊。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滚他床上去了。   本来想坐着,坐上去就变成了趴,趴着趴着就开始滚,滚着滚着突然觉得挺幸福的。   有些东西我看不清,没能力看清,但可能也不需要看清,一开始我就说了,我只需要看清楚两件事而已,一是我爱他,二是他对我好。   他抬手拍了我一巴掌,说,坐好。   我规规矩矩的盘腿坐在床上,他从床底下提出一个抽屉,然后他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我面前。   有三样。   一张餐厅的清单,一卷随笔画,还有那只马里奥。   我抓着膝盖发了会儿愣,伸出手去抓那只马里奥。   他拍掉我的手,说,别动,床上东西特别重要,你只能看,不能摸。我才能摸,知道吗?   我盯着他,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呼吸了。   他弯了弯嘴角,开始脱我衣服。   他说,不要动,你不要把我的废材碰坏了。   我有点发憷,直到他把我裤子给扯下来。   我感觉那只马里奥被压在我屁gu下面了,有点扎肉。   我抬了抬腰,伸手去抓。   他先抢走了,抓着马里奥塞到我腿根。   卧槽,那东西正好抵住老子小ji/鸡。   他说,纪文,你平时是用青蛙这么自wei的吗?   他说着用那只布偶在我下yin摩擦起来。   我感觉羞耻感从脑袋顶一路淋到脚趾尖。   我开始乱动,试图把他的手拉开。   可是我真的用青蛙摩擦过那,只有一次。   他说,说了别动。   他抓着我的腰,压到我身上开始亲我。   粗糙的布料很快就让我下面有了反应,或者说当我开始意识到阮荀到底在干什么样的猥琐事情之后,我就开始无法控制的兴奋了。   他亲得特别发狠,我有点喘不了气。   好像全身的二氧化碳都被堵在血液里出不去,很烫。   我抱着他,他说,纪文,你特别重要。   我脑浆都快炸了。   我感觉屁/gu被他掰开,他挤了润滑液,很凉。   我抓着他的手臂,他俯下身亲我。   身体更热了。   他把手指伸进去,有点胀,但更多的是yu望。   我想要他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肉章,替换)   有需要见wb   我联系司哲,问他有没有空帮我补习,我会付钱。   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只能安排在周末上午。   这个时间对我来说也挺合适的,毕竟平时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去打工,有空的时候我就找人了解一下学校专升本的事情。   大三下有个升本科考试,如果过了就有机会转入本部,也就是一个三本大学。但是听说要花钱,还得找关系才行,就算进了,还得把前两年的学费都补齐。   真坑。   我大概算了一下,各种费用加下来,少不了又要个五万块。   这钱要再让我爸拿,我心里愧疚。   假如我省吃俭用,每个月存个3000块钱,存一年多,也就差不了几个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算是理解我爸老是抽最差的那种烟的原因和心情了。   可能挤着挤着也就习惯了。   人的潜力恐怕都是逼出来的,压榨着压榨着就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越走越远。   我以为我永远无法在学习上有任何涨进,我以为那对我来说就是无法逾越的大山,但老天总是有所垂怜的,从盲目到清晰,从不会到会,即便我仍然无法在课业当中找到太多的快乐,但是我确实不再那么惧怕了。   人需要一个支点,有了这个支点就可以做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赵佳问我说,纪文,你咋突然这么拼了?   我想了一下说,男人是有社会压力的,我不想以后出来连养家糊口的钱都赚不到。   我给他解释,更像给我自己解释。   我希望有一天我比任何人能给他的都多,不仅仅只是感情上的。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送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粗糙的马里奥。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从他手里接过来的也不是那个丑陋的青蛙。   我希望有一天,丁彦祺不会再在厕所门口堵住我,说,这里面快乐不会多。   实际上,我挺快乐的,即使最后我一样都没有达到。   周敖问我追男朋友追得如何了?   我说,还没谱呢。   周敖说,约出来吃顿饭啊,说真的,我帮你看看。   我想了想说,周哥,我之前约他吃过饭了。有天他们乐队表演到凌晨,我还跑去接他了,但我觉得他没把我当回事。   周敖眯了眯眼,说,你请假那天吗?   我含糊着嗯了声,又觉得没对,便摇摇头说,不是那天。   周敖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他没把你当回事?   我说,感觉啊。他是那种行动派的人,如果他有一点喜欢我,就不会是这种状态了。他以前看上谁,都是直接就上的那种。   郑时迁不就只见了一面吗?软狗就扑上去了。   周敖扬了扬眉,说,那就没办法了,换一个吧。   我说,那怎么成,我就喜欢他啊。我不是闹着玩的。   周敖笑说,这种高难度的挑战,不是让你去请教老板吗。   我说,他又出差了啊。   周敖说,出差也可以远程指挥啊。   其实我昨天没忍住早就以此为借口给阮荀打过电话了,结果他说等他回来再说。   周敖说,纪文,你真的不想换一个人喜欢吗?   我说,换谁都没他好啊。   周敖舔舔嘴巴,笑道,换老板啊。   我差点没从位置上摔下来。   我警惕的看着周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周哥,你开啥玩笑呢。   周敖说,没开玩笑啊,老板现在是黄金单身汉,怎么看都比你上次说喜欢那个好吧。你费那么大劲儿追他,还如追老板,说不准一追一个准呢。   我不知道周敖是在逗我,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或者丁彦祺告诉了他什么。   我摸摸头,说,追他更难。   周敖看着我笑,好一会儿,说,纪文,你要是追老板呢,我肯定有问必答。你要是追其他人呢,我可能就帮不上太多忙了。   我被他说得落荒而逃,我想到底是周敖看得够清楚的,还是我的伪装太透明。   阿生请我吃饭,说,小文,你咋有喜欢的人了都不和我说?当不当我兄弟。   我喝了点酒,性情上来,说,我喜欢男人,怎么给你说?   有一天我终于对阿生说了这件事,说出来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令人烦恼,也许说出口的那一刻,该烦恼的就不在是我,而是阿生了吧。   只是我没料到阿生一拍桌子说,早知道你喜欢男人了。   我有点诧异,问他,你就胡吹吧,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说,我也没。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他说完又有点黯然,叹了口气,看起来老巴巴的,他说,我原来以为你还是可能喜欢女人的。   他说,小文,你想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   阿生说,咱以后还是好兄弟。   我有点说不出来的感动,又有点无法避免的沉重,临到要走了,我说,阿生,我以前喜欢过你。   他咧嘴笑了一下,说,你以为谁不知道呢?   阿生拍着我肩膀说,小文,你是个很好懂的人。所以以前就老是被晃哥当枪使。   我想确实是这样,丁彦祺一眼看穿了我,周敖一眼看穿了我,连阿生都一眼看穿了我。   可能阮荀没有吧,呵呵。   周末我去司哲的出租屋里补课,有点心不在焉,阮荀今天回来,我不知道我还要不要去机场接他,我挺想去的,就是怕他尴尬。   司哲抱怨说,我们公司最近在改组,闹得人仰马翻的,中高层调动特别频繁,搞得我们这些基层员工都不知道到底听谁的安排了。   我也不了解他们公司的情况,当然给不了他什么建议,只好安慰道,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说,我其实不想呆在现在这个岗位了,新调来的主任是个关系户,屁都不懂,整天指手画脚的。我们这个组的人都讨厌死他了。我想转去数据采集分析部门,而且最近人事调动,刚刚B组有空缺,在补人。   我说,那去啊。   他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的说,因为B组的大领导在公司里挺能说得上话的,所以虽然是基层的岗位,但是抢的人特别多。本来就是平级调动,没那么困难的,但是我们那傻逼主任肯定不会放人还会给我穿小鞋。   我说,那咋办?给你们主任送点礼吧。   司哲说,送他?根本没用。他是个关系户,又不是那么硬的关系户,我们这组经常被其他部门欺压,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纪文,能不能再帮个忙,哪天阮总去酒吧的时候,你再通知我一下吧。   我说,哲哥,你上次挨了顿打还没挨够啊?   他说,就这次一次,我就给阮总侧面提一下,我最近也在自学采集分析的东西,做了几个案列,我想给他看一下。   他一直在我耳边鼓吹,我实在被他说的没办法了,加上他也没收我补习的钱,便答应把他的事给阮荀说一下,顺便把他的案例给阮荀。   结果在我离开的时候,司哲提了一大包东西给我,两盒茶叶,四瓶酒。   他说一半是给我的,一半让我带给阮总。   我提着东西的手都有点僵了,本来只以为是顺带帮个忙,结果对方投来一堆礼,感觉一下就变味了。   我艹,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吗?   我当然不会要司哲的东西,但他一再强调只是他的谢意,也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   说实话,他把东西塞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好意思拿给阮荀呢。   司哲苦口婆心的劝我说,纪文啊,这不是什么走后门,这就是表示我的尊重而已。我对我自己做的案例有信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行了。   我没拿他送给我那份,只把带给阮荀的东西硬着头皮提回了寝室。   这下我彻底打消了去接机的想法,我盘算着怎么把这堆东西塞给阮荀而不显得太奇怪。   原来送礼也需要厚脸皮,还得藏着捏着。   我不知道每年过年,我爸提着酒去他们车间主任那拜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半夜的时候,我接到阮荀的电话,瞌睡都震跑了。   他让我明天把那个小胖子约出来。   小胖子当然就是我以王大利为原型胡诌的暗恋对象。   我想见他,当然说好。   我们约在中午吃饭,不过第二天一早,阮荀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   我洗脸的时候还在阳台看到他了,结果下楼他就不见了。   正四处瞅着,就听见狗叫,旺财一路狂奔向我的方向冲过来,当然它前面追着个人。   我感觉阮荀裤裆都要跑裂了。   我笑得坐到宿舍梯沿上东倒西歪。   后来门卫拿了根链子把狗拴了,阮荀才喘着气走过来。   他勒住我脖子说,好笑吗?   我点点头,说,好笑,狗哥,你上辈子肯定是旺财的亲兄弟。   他手臂收得更紧了,已经是夏天,我的脸蹭到他的下巴,刚刚挥发出来的汗味都冲进我鼻腔里。   手臂上的细密汗珠黏贴到我的脖子上,我感觉我像是阳光下被暴晒的气球,快要爆炸了,差一点就要炸开了。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松开手,说,请我吃早饭啊。   我赶紧从他手臂里摆脱出来。   ——————————   在食堂的时候,遇到了赵佳和他男朋友,他们准备去海洋公园玩。   赵佳把我拉到一边问我阮荀是谁?   我说是我老板。   赵佳说,你老板还专门跑学校来看你?   我想了想说,解释起来很复杂,但他不是专门跑学校来看我的。   赵佳说,你老板长得很帅。   我敝了一眼阮荀,说,我觉得我要帅点。   赵佳嗤之以鼻。   四个人坐在一张长桌上,我和赵佳坐,阮荀和方璠坐。   我吃包子的时候,感觉桌子下面有人踢了我一脚,是方璠,他狠狠的盯着我,满眼的埋怨。   我懒得理他,一个男人,心胸这么狭小做什么?不就是阮荀多和赵佳说了两句话吗?不就是阮荀多问了赵佳几句学校的生活情况吗?不就是赵佳说想吃锅贴,阮荀把最后一个递给他了吗?不就是赵佳接盘子的时候,把豆浆撞倒了撒在阮荀手表上,阮荀轻言细语的说了句不碍事吗?   我艹,方璠就不能学着我一点吗?   跟我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行吗?   这么点小事就那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你他妈啃包子啊!踢我做什么?   再踢我,我就掀桌子了。   我吃了十二个小笼包子,喝了三碗豆浆。   赵佳说,你最近不是说要减肥吗?   我减他大爷的肥,那不是我要存学费吗!   我能说我每天吃豆芽是为了省钱吗?   方璠呵呵笑了一声,讽刺道,他是要存钱泡马子。   他以为我踢不到他吗?   我把脚探过去踹他,没坐稳,从长凳上滑下来,一脚踩在方璠鞋上,把腰闪了。   方璠被我踩得脸都绿了。   好吧,两败俱伤。   但是方璠有牧师治疗加血,我只有硬抗。   方璠说,佳佳,我脚痛。   我艹,一个大男人大清早的,居然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   赵佳脸都红了,估计那声佳佳太他妈渗人了。   我忍着腰痛瞟了一眼阮荀,心想,人妖就是人妖,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喊,荀荀,我腰痛。   一,我没机会喊。   二,我喊了可能被阮荀捏死。   虽然我极度鄙视人妖的行为,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行为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至少赵佳还真挺紧张他。   阮荀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有事,身体素质倍儿好。   方人妖借机把赵佳拉到他旁边去坐,这小心眼男人,不就是怕赵佳和阮荀眉来眼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我睡到快中午了才醒来,想去上厕所,全身骨头跟快散架似的,gang门刺痛刺痛,烧呼呼的,那感觉,真是像拉大便把屁股给崩裂了。   我动了一下,根本动不了,阮荀还压在我身上,比他妈母猪还重。   我幅度大了点,把他弄醒了。   我说过他有起床气,所以他黑着脸瞪着我,像看杀父仇人一样。   我吞了吞口水说,狗哥,你让我点,我要去上厕所。   他收紧环着我腰的手臂,跟没听见似的闭上眼继续睡。   我去掰他的手,他说,纪文,你昨天晚上一直说梦话,我都没睡着。   我说了梦话吗?我都不知道,王大利赵佳他们从来没给我说过我要说梦话啊,我爸也没说过啊。   我说,狗哥,你没睡好吗?   他虚着眼睛看了我一下,说,是啊,怎么可能睡得好。一整晚你都一直在说。   我挺不好意思的,但这事我就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啊。我有点舍不得的说,要不以后睡觉的时候我不和你睡一起吧。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点,下巴放到我肩窝上,喷出来的鼻息打到我脸上,痒痒的。   他说,没用,你叫得太大声了,一直嚷,一直嚷,狗哥,我想你cao我,快艹我嘛。   我艹他大爷啊。   不要脸。   我踹开他,爬下床,落地的时候脚都有点打摆子,腰也酸痛酸痛的。   他笑了几声,翻身从床上下来,伸手来拉我。   滚吧,傻逼,大傻逼。   老子才不可能说这种梦话。   我去洗澡,身上好像都清理过了,不过我还是掰着pi股冲了下水,痛得老子跳脚,我咋觉得我操他的时候他看起来没这么样啊,难道是久经沙场的原因?   还是说,我接手的是个大松货?   妈的,那天太馋了,都没好好感觉,我记得也不松啊,挺紧的啊,也许只是他肌肉太硬了,显得紧。   这么一想,真是不高兴。   我还是第一次呢,他都是破鞋了,呸。   算了,将就吧,谁叫我爱他呢。   都十二月了,天气都冷了,我穿好衣服走进寝室打算收拾一下,阮荀还赤胳膊赤腿的坐在床边上捣鼓什么东西。   我走近一看,脸刷的就红了。   是那只马里奥,手臂和腿都破了,露出里面的白白的泡沫棉花。有些地方颜色有点深,不知道是沾的什么在上面。   他拿到我面前晃了晃,说,废材,你把我宝贝弄坏了。怎么赔我?   呸,他昨天一直往我嘴里塞,屁的宝贝。谁会把宝贝塞别人嘴里让咬的。   我说,不值十块钱,明天给你买一打。   他说,那不行,这只我养了好久。每天都给它哺育人体精华,你得赔个有一样功能的。   我艹。   我说,那我再去给你夹一个一样的,你就天天拿着撸吧。   他说,也不行,换一个就没感觉了。要不你临时代替一下吧,昨晚对着你撸还行,不算太糟糕,就是你比这东西骚了点,将就吧。   我扑上去揍了他三拳,欠揍。   我们闹了会儿,王大利给我打电话,问我社会实践表交上去没有,下周一就截止了。   我才想起我昨天去找阮荀的目的,赶紧把口袋里的表格拿出来,让他帮我找人盖个章。   我感觉他经常都不听我在说什么,他把口袋提起来,抓出里面的围巾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突然有点小媳妇似的心态,还挺羞的,冷着脸说,围巾,送你的。   他反复看了会儿,说,这么丑?怎么穿得出去?   我抢过来说,你以为你很帅吗?真正帅的人穿什么都好看,我就是了。   他打量了我片刻,笑起来说,不穿更好看。   我才懒得和他说。   他把围巾拿过去,说,我去找套衣服配。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换了几套,一肚子的气,咋回事啊,我围起来像屌丝,他围起来就像高富帅呢?   好吧,本来我就是屌丝,本来他就是高富帅。   切,肯定是他的衣服比我贵的关系。   他说,废材,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我算了下时间,说,1月20号之后吧。   他说,想不想出去玩啊?走远一点,你想去哪里,北边,南边,东边,西边。   我说,你有时间吗?   他说,有。哪里是你没去过的?   我说,哪里我都没去过,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呢。东南西北去哪里都好,你别又放我鸽子就行了。   我小时候我爸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还要上班,根本就没时间带我走远了,读书的时候要上学,年纪大一点了就和社会上的青年混在一起,更从没想过要走多远去旅游,吃烟喝酒倒是想得多。   他迟疑了片刻,说,那从南边开始吧,好不好?南边,西边,北边,东边,挨着转吧。   我呼吸凝滞了几秒,他说的时候好像在说一辈子似的,好像未来的时间就在东南西北里轮回,从一处到另一处,把时间变成空间,把空间换成时间。   我说,好,从南边开始吧。   他忽然走到沙发边上,摸着我后颈说,纪文,你想去哪儿都成。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不好。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甜的,嚼着嚼着却有点发酸,明明苦得不行,舔着舔着又有点回甜。   我转过身抱着他的腰说,狗哥,我就想挨着你。   他笑了声,说,纪文,你能不把脑袋放我胯上吗?我有点硬了。   狗就是三句不离屎。   我向周敖请了两个晚上的假,屁股痛,更不敢喝酒,吃了两天清粥,吃得我愁眉苦脸的。   一点油水都没有,比吃食堂的炒豆芽还寡淡。   我说,狗哥我想吃肉。肥肉,牛肉,鸡腿,再不济要给我整点鸭脖子啃啊。   他说,屁股不痛了再吃。   我说,已经不痛。   他踹了我一脚,说,脱了裤子给我看看。   想得美。   我说,狗哥,你那次也没见你三天不吃肉啊。   他咧嘴笑了一下说,你鸡鸡小呗,我的太大。   傻逼,他怎么不说是他下面松。   不过我真的后面还有点不舒服。   我去酒吧的时候,总觉得所有人都用那种贼兮兮的目光盯着我,小晓是,周敖是,连阿生都是。   我说,周哥,我怎么了?   周敖笑得脸都要烂了,说,没怎么,没怎么,你请假是出去玩了啊?   我一哽,胡乱点了下头,说,是啊。   小晓说,那啥,刚刚老板打电话过来,说让周哥注意一下,别让你喝酒,他说你还没好利索。   神经病,我怎么没打电话给他秘书说他还没有好利索啊,艹。   阿生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小文,你要不要买点消炎药啊。   妈的!   我说,老子好得很。   阿生眼睛瞟了瞟,说,爽吗?   闯了个鬼了,我说,你去试试爽不爽!   阿生讪讪一笑,说,我上次给人开酒,听到有人说过一次老板,说他技术好爆了,你有没有爽爆嘛,印证一下呗。   屁!屁!屁!   就是个屁!   人模狗样的破鞋,到底和多少人上过床!   不是最爱孟夏吗!   阿生推了我一下,看着门口说,来客人了。   现在还早嘛,没到平时上客的时间,这么早过来的倒是少见。   进来的四个人有一个我比较眼熟,好像来过酒吧几次,其他的倒是没见过。   长头发男人直径走向吧台找周敖。   我也凑过去听,原来他们是想下周三的时候把二楼位置全包下来。酒吧生意一直挺好,像这种要求包场的,以前也有过,不过,周敖嫌麻烦不好管理,后来有人提出包场,基本都婉言拒绝了。   不过那几个人好说歹说,说是为了一个好朋友庆祝生日,并且那人刚刚脱单,就是在这间酒吧遇上另一伴的,特别希望能在这里给那个朋友庆祝。   我还挺羡慕他们那个朋友的,有人记挂着你的生日,记挂着你的生活并且愿意付出时间金钱替你制造生活的惊喜,不论物质的多少,时间的长短,总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情,连旁人也会觉得幸福的幸福。   我也想和狗哥一起过我的生日。   因为下周三12月23日,好巧也是我的生日。   以前觉得庆祝生日也挺无聊的,可是这么一想起来却又非常非常的希望在特别的日子和特别的人一起吧。大概这就是生日的作用吧。   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   我当然不可能带他去什么临市的别墅看星星,虽然想找点特别的事情一起做,可是绞尽脑汁最后似乎也只能找到吃饭看电影这种老套的做派,顿时有种兴趣全无的感觉。   周敖还是拒绝了那几个人的要求。   看起来他们挺失望的。   我大概是有感而发吧,也帮忙说情道,周哥,要不就让他们把二楼包下来吧。   长发男赶紧附和我,说,是啊,真不容易啊,这圈子想找个长久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周敖点点头说,我知道啊,我也挺替你朋友开心的,可是我们那天不营业啊,怎么包给你们啊?   我还以为是周哥忽悠他们的呢,等那几个人丧气的走了,我问周敖,说,我们那天为什么不营业啊,没听你说过呢?   周敖看了我一眼说,24号不是平安夜吗?老板说今年准备大搞一次平安夜的酒会,所以23号停业一天做些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关于圣诞节,我大多还停留在高中时满教室追着跑,和同学互喷雪花彩带的印象里,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不知道狗哥有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还要再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呢?   我正走神,很久没来过的丁彦祺过来了。   他说想让我和刘学他们帮他找些学生给他做模特,越多越好,没什么条件,在校学生就行了,各种类型的最好都找点来。   我当然答应下来,开玩笑问他,有钱拿吗?   丁彦祺说,当然有钱。   他看了我一眼,又说,纪文,这次我单独给你作幅画好吗?上次说过的,有时间重新给你画一幅。   我摸摸头,说,好。   我还是很喜欢丁彦祺的,觉得他特别有档次,再说丁彦祺名气那么大,让他画我,怎么说都感觉我赚大发了。   他微微笑了笑问我,说,你和阮荀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他点点头说,那就好。阮荀有时候是不是不太讲理?他挺仗身份的,骨子里仗,虽然在平时装得挺好一个人,那是没惹到他,要真惹到他了,他就没完没了了。   我想了想,觉得耳朵有点烧,平时也没觉得他不讲理,不过上床的时候真的有点。   丁彦祺给我讲了一会儿他们以前的事情,他说,你知道阮荀怕狗的事吗?阮荀小时候有一次去我小姑奶奶家玩,我和阮荀沾了点亲戚,我姑奶奶就是他外婆,那时候好像是团年还是什么,人特别多,一大家子人,有人牵了条大狗绑在院子里。阮荀跑去逗那条狗,扔了几块小石头还是肉骨头,把那狗惹毛了,链子可能有点松了,结果绷断了,追着阮荀的跑。他那会儿小,也跑不过,被狗咬了一口,摔进院子的池塘里,呛了几口水。   大人听见叫声都追出来看,看他落水了紧张得不行,结果把他捞起来,浑身冻得发抖,歇了两三口气,牙齿还打颤呢,就开始跳起脚的吼,要扒了那条狗的皮不说,还怪这个地方有池塘让他呛水了,要把池塘给封了,里面的鱼捉出来晒成鱼干。   丁彦祺笑眯眯的耸耸肩,说,那时候阮荀大概七八岁吧,别人说三岁看到老,他就是那德行,老实说当时我都觉得和他做好朋友挺丢脸的。   我觉得挺好笑的,原来狗哥小时居然是恶霸小少爷一类的人,要放现在那就是人见人打的熊娃。   我说,估计是家里宠吧,我小时候虽然淘气,但是好像不太会这样。   丁彦祺喝了一口酒,说,宠?也不见得。阮荀他爸是个老不正经,典型的游戏人生,基本上从来不顾家,就在外面玩,不知道给他留了多少个弟弟妹妹,但是从来不认。偶尔回家见一下阮荀,十次估计得打七八次,对阮荀要求很高,也很苛严。所以,他说要扒了狗的皮,封了池塘,晒鱼干这些话,也没哪个大人理他,见他还挺好,就拖去医院打了一针疫苗,这事就算解决了。   不过后来我倒是佩服他,我能在大学天天练酒量多半还是受了他的一些影响。   他那会儿还小吧,寒假就跑他外婆家住下,然后自己把池塘的水放了,把里面的鱼捉起来一只一只的掉晾衣架上,不知道哪里找来把锄头,开始翘池塘的砖,陆陆续续干了一年多两年吧,还真让他把那池塘给铲平了。而那条狗本来是他三舅家养的,宠得不行,那段时间也找人送乡下养着,免得阮荀找上门去。   他爸知道了,回来揍了他一顿,说了句,做得不错。   那次之后他爸就不揍他了,不过回来的时间更少了,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吧,他妈去世了,他爸才开始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家里,没两年,阮荀上大学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我听了有点感触,心底有点软,我想起我第一次在酒吧遇到阮荀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番话。   并不是没有由来的。   他感触我老爸对我的那种好,兴许就是因为他小时候没有吧。这并不是说他父亲对他就不好,大抵是教育方式存在过分的差异,而人的情感感知范围却是在相似的波段内,因此这种不同倒是常常令我们觉得有所缺失。   我妈妈在我身边的时间不多,因而我倒是特别能理解那样的缺失。   我能够明白我妈妈对我始终是怀着亲生骨肉的爱,她虽然时常不在我身边,可并不是不好。这些我能理解。   可不表示我能完全的感受到她的那份爱。   这大概许多离异家庭的孩子所共同要经历的情感跋涉吧,明明看见灯塔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得见光和亮,却始终无法停靠过去,始终在漂泊,始终渴求着某种更强烈的东西足够闯入情感的接收波段内。   我不知道阮荀是不是也会同我一样充满了某种不安全感,正如他所问我的一样,是不是我也不曾给过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我一度嫉妒甚至恐惧孟夏与他的那段过去,但也许我并没有真正试图去理解过。   就像我只知道我爱他,却从没想过我的爱他能不能感知到,是不是在他的波段内。还是会像是我妈妈和我一样吗?血脉相连的爱也不过最终停留在理解两个字上面。   我听到一个有点印象的声音从吧台旁边传来。   他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度数挺高的酒,很少有人点。   我转过头去看他,白衬衣,墨蓝色的条纹西装,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一枚铂金戒指,在无名指上。   他喝了一口酒,转了转手指上的铂金戒指,然后取了下来揣进裤兜里。   我认识他,见过他两次,是孟夏。   丁彦祺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也只是安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丁彦祺,微微一笑,说,好多年没见了。   丁彦祺说,是啊。你没怎么变。   他转身介绍我,说,这是纪文。   孟夏笑笑说,我知道。碰过面了,上次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了。   他率先道歉,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年龄见识的差距摆在那里,我是没办法跟他一样游刃有余的,毕竟前不久我才追着别人屁股骂过。   我只好摇摇头,说,是我激动了。   他继续自顾自的喝酒,每次进去一小点,做在吧台旁边,也不和其他人搭讪,就那么坐着。   我不明白他坐在这里的原因,其他人似乎也没打算询问他。   到了晚上12点,我走的时候,他几乎还是之前那种姿势做在那里,要了第二杯长岛冰茶。   第二天,我刚刚到酒吧不一会儿孟夏就来了,还是那身打扮,还是那个位置,还是点了长岛冰茶。   当然他第一天来我只是觉得奇怪,但他之后连续四五天,天天都来,我就是想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啊。   思来想去,我决定和他谈一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吧,不管他对我是不是有某种天生的优越感,有某种左右逢源随心所欲的层次差异感,还是有些其他什么东西,比如在他眼里我的无知。   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因为我说过,我的追求很少,可少并不等于我不能做好。   我走过去再他旁边坐下来,我递了支烟过去,问他,你抽烟吗?   他说,不。   我把烟收回去,我也不想抽,好久没抽过了。   他笑了笑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   我要了杯水,这话挺高高在上的,还没开始谈呢,就把我的行动都摸透了似的。   我说,没想到你每天都来。   实话,我搞不清楚他来的缘由。   他倒是直接给我闷头一棍,说,我等阮荀。   说完不咸不淡的看着我。   我琢磨了片刻,说,还是因为陈述的那件事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说,长岛冰茶,以前我和他都爱喝,因为烈,喝完就来劲儿了。我现在还喝,不过很难醉了,偶尔有时候喝到最后也会想起以前。不太可能遗忘干净,毕竟我有许多第一次都是和阮荀一起做的,第一套西装是他送的,和现在穿这套挺像的。第一次喝洋酒,第一次去游戏厅玩,很多,太多了,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多第一次尝试新的东西,最后居然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其实挺可惜的。   我有时候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追着陈述去国外,是不是状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酒,放进嘴唇里吮吸。   我问他,说,你觉得会完全不一样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是。阮荀很爱我,他是那种愿意付出的人,当然,付出多少取决于对方是不是在他心里的某个位置,并不是说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他给过我很多东西,情感上的,物质上的。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说,已经过去了,他曾经给过你那些东西是应该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爱你,他有认真对待过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已经完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来怀念这段感情,你们都已经重新开始了。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回到,阮荀是这么给你说的吗?还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不是他骗你,就是你自己骗自己,我生命里大半的第一次都给了他,连恨都给了他,他如果真的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最后那次谈话,他就不会说,只要我跟他回去,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   ☆、第五十四章      老实说,我听着这话挺不顺耳的,即便从孟夏此时此刻有恃无恐的态度,我也可以想象当初他们在一起时,阮荀所谓的好到了哪一种程度。   那种好与迁就大概已经深入骨髓了,已经成为了强大的惯性了,才会在今时今日仍然影响着孟夏的态度。   我无法得知他们当初在一起时的所有,管中窥豹,我知道至少阮荀在那段感情中是尽心尽力付出过的。   有人说,你不保护你心中的英雄,他就会被宵小之辈肆意侮辱。   倘若我不站出来保护我所爱的人,他一样会被另一些人肆意践踏。   我沉下心想了会儿,难得没有因此而暴怒,毕竟别人风度翩翩,言语平缓,我也不想给阮荀丢了面子。打他,骂他反而是显得我怯弱了。   我说,阮荀具体没有和我讲过你们之前的事情,不过我想他付出过很多。你说的对,你们在一起有许多难以忘怀的事情,稍微了解一下就会明白他那时候一定很投入,毫无敷衍,即便在你们关系破裂后,他还是做了许多事情极力挽回,像你说的,到了最后,只要你愿意,他还是希望能和你走下去。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别人都说同性恋不容易,想要长久的走下去更不容易,有时候可能才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是我特别幸运,也特别骄傲我爱上的这个人是这样一个人。   他曾经认真对待过和你之间的感情,付出过,努力过,也许是方式不够好,也许是其他一些缘由,你们没能继续下去,但是即便是你也不会否认他爱你,并且真真切切的投入过许多。这样一个人,是值得被爱的,我愿意拿出我的所有去珍惜这样一个人。   你们没能走下去,很遗憾。但你没有资格责怪他,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粗俗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打也是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他真的有欠你,这么几年了,不可能还有东西再拖着了。   倘若你要说他对你余情未了,始终忘不掉,我表示怀疑。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一个对爱不敷衍的人不会心里装着你,却甘愿拒你于门外,假如他还等着你回头,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谈话的绝对不会是我,而是他。   他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口,微微挑眉道,阮荀教你这么说的吗?这就是他拒绝见我的借口?他别忘了,他也这样教过我。纪文,你现在能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曾经通通给过我。所以,他又何必拿你当挡箭牌,他如果那么爱你,不是更该亲自来和我说清楚吗?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会儿,也许我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吧。   我问他,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把目光放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他有时候会摸那里,那个地方有戒指的印记。   我突然觉得有些明白了。   我问他,说,你讲这些的时候,没有想过陈述吗?   他愣了一下,说,与陈述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他今天来这里,说这些话,想必只是为了陈述罢了。   他不停的践踏我,践踏阮荀,以及他们曾经的那份去过,都只不过是为了陈述而已。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为了爱的可怜人。   我说,是因为阮荀不见你吗?所以你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来挑衅我,或者说是挑衅他?   他的表情变得凝滞起来,半响,道,他会来见我的,我了解他。   他可能确实很了解阮荀吧,当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一会儿,阮荀就进来了。   他略带讽刺的笑笑说,需要我先给你们一点时间,然后再开始谈我们的事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阮荀,突然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还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开口。   阮荀只是看着我,也没打断我的思索,也没接孟夏的话。   我说,等我抽支烟。   阮荀笑了笑,说,你抽十支都成,不够我这还有。   我都把烟塞嘴巴里了,听了他这话又拿了出来。   我有许多话想给他说,想坦诚内心里的一些想法,想告诉他无论他以前和孟夏之间发生过什么,其实都无法削弱我对他的爱,我虽然恐惧过他和孟夏的过去,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   我知道有些话,他从来没有说。   但我并不是傻瓜,我并不是没有感受到。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别人喜欢的,不喜欢的我都爱。   不过这些话最后还是堵在了喉咙里,他盯着我笑的时候我刚刚酝酿的情绪就消失得一点不剩了。   我把烟盒子扔给他,说,你们谈吧,我去上厕所了。   我听到他在背后笑我,没好意思回头。   我垮下裤子撒尿,一边想阮荀肯定是了解的吧,我对他完全的爱和信任。   不过始终难免紧张,又在厕所里磨蹭了半天,正要打算出去,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耳朵立刻嗡嗡的鸣叫起来,整个人摔到在地上。   头晕目眩,过了几秒钟耳鸣声才稍微小了些。   我立刻意识到不好,想出去,可是厕所门好像卡住了,我去拉门把手,整只手被烫得通红。   大概半分多一分钟吧,黑烟就开始往门缝里窜,一股烧焦的味道传进来。   我有点急了,抬脚去踹,门却跟铁陀似的,根本踹不开。   我想起刚刚那声巨响,虽然耳朵还在嗡嗡叫,手也痛得不行,但是思维特别清晰,我是没经历过爆炸,但我知道外面肯定有东西炸了,而且烧起来了。   我想人在危机时刻第一想到的绝对不仅仅是自己本身,有很多画面掠过我脑袋,但我大脑里就充斥着一个声音,阮荀怎么样?   我在撞门的时候,黑烟几乎就把整个厕所都装满了,那东西熏人得要命,眼泪根本止不住的往下掉,鼻腔里都是刺鼻的味道。   我一边骂一边撞,撞着撞着就开始喊起来,然后就开始咳,连呼吸道都感觉要被划破了。   我当时已经意识到这下去肯定没命,隔着门都几乎能感觉到外面烧得厉害的很,但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要确认阮荀是安全的,他在外面,我就一定要出去。   也不知道那种时刻为什么我还会有心情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甚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死我他妈都要和他死一起。   这个时候,我裤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我赶紧拿出来,但是根本都开始看不清楚屏幕的显示了,烟雾太重了,我放到耳边,嘶声力竭的喊,因为我还有点耳鸣,也听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我想肯定打电话的是阮荀,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那时候我已经被烟雾呛得有些晕了,知道应该尽量捂嘴闭气,但接起来的时候,还是开始大声吼起来,我怕他听不见。   我说,狗哥,我真的特别爱你,每天都很想你,我知道我特别废,有时候都会觉得配不上你,但是我一直很努力,特别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有好多话都想一股脑的说出来,可是我已经呛得说不下去了。   虽然感觉越来越糟糕,心里面却好像格外的踏实。   耳鸣已经消退了好一些,我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   他和我果然是不一样的,他的声音和口气都特别沉着。   他问我,能不能挺清楚。   我捂着嘴巴嗯了一声。   他说,纪文,你是不是在厕所。   我也嗯了一声,说,我撞不开门。你怎么样?   他说,你先在厕所找张抹布弄湿把嘴巴鼻子捂住,然后听我说。不要撞门了,如果有大毛巾,你也打湿塞到门缝下。厕所最里面有个小窗户,你踩着门板最上面应该可以从那里翻出去,越快越好,知道吗?   我说,你呢?你在哪里?   他特别轻的笑了一声,说,我当然是跑出来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废吗?赶紧的,我在朝楼背后的小巷子跑来接你,你快点翻出来。   我听到这话心头舒了口气,一边从拖把池里扯出几条毛巾,把水龙头打开,整个弄湿,一边开始找小窗户。   他问我,说,你找了吗?   我说,找到了,我要开始翻了。   那小窗户离最后一格卫生间很近,爬到门板上再斜点身子应该就可以钻上去了。我身手不算太差,原来担心窗口太小,挤不进去,抓上去了才发现侧着身子还是能通过。   刚刚卡在窗框上,就听到另外几声砰砰声,比之前要小一些。   我心里跳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是往外面的小巷子栽了下去。   我抱着脑袋缩着身体滚了一段,下意识的去摸手机,还在。虽然摔得骨头都快断了,我还是立刻抓起手机撑着地面打算站起来。   我听到电话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止都止不住的咳嗽声。   我后脑抽跳了一下,说,狗哥,我出来了,你在哪儿?   ☆、第五十五章      过了两三秒,电话那头的咳嗽才止住,我心开始往下沉,额头一阵阵的发麻,这个时候从那个小窗口冒出的黑烟几乎都快把整条背后的小巷子淹没了。   我抓着墙,都没想往安全的地方跑。   我又问他,狗哥,你在哪儿?   他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但语速尚算平稳,可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纪文,记不记得我的农历生日是几月几号?   我脑子一下就炸了,像那种花屏了的CD,迈开腿就往前门跑。   他笑了一声,说,就知道你记不住。0507,这次要记住,再记几个人的名字,我爸阮云忻,我二叔阮云析,我三叔阮云汰。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找我二叔,他家有个地下室,地下室的数字密码我刚刚告诉你了。记清楚了吗?   我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刀割,肺像是鼓风机一样扇动着,我跑出巷口,周围远远的已经围了许多人了,但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我眼前全是绿的红的点。   砰————   热浪从建筑的窗口涌出来,红色的火舌卷着黑色的烟气往外扑出,浓烈的焦味弥漫在空气里,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我又开始耳鸣,火浪烫得我头发都开始发软。   他没有在巷口来接我,也没有在前门。   艹你妈的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我不知道什么样算是发疯,但是我太气愤又太绝望,以至于我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包括死亡。   我记得我开始往酒吧里冲,温度很高,烫得我很难受,很痛,我只注意到那场火,特别大,铺天盖地一样的,整个世界都是那场火。   可是没有他,哪里都没有他。   有周敖,有阿生,有孟夏,有小晓,有小秋,有刘学,有张继东,有那么多那么多人,好多好多。   可是没有狗哥。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这里没有他,我把他记得那么清楚,想过那么多遍,我就算只看到他的一双鞋,一个背影,一只手臂,我也认得出来。   但是没有。   有人抓着我,我开始嚷,开始挣扎,开始打人。   他怎么可以骗我呢?   我那么相信他,他怎么可以骗我呢?   他说了在巷口来接我的。   只会骗我!   就他妈只会骗我!   我好骗是吧,好骗是吧。   我他妈好骗是吧。   我说,周哥,我要进去,他还没出来呢。你让我进去,我给你磕头了。   没有人理我,周敖只是紧紧的抓着我。   他说,消防员都来了,纪文。他会没事的。   我往下跪,跪不下去,好多人抓着我。   我说,你们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下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   阿生开始哭了,他说,纪文,你还有你爸,想想你爸,想想我啊。   他哭什么?   消防员都来了,安全了,我只要进去就可以找到他了。   我说,阿生你让我进去,我们是兄弟不,是兄弟就让我进去。   他哭得更厉害了。   我说,阿生,你别哭了,我想我爸,我想你,我就呆在这。   我伸手去帮他擦眼泪,他笑了一下,说,我自己来。   我揍了他一拳,我从来没揍过他,我第一次揍他,就得把他揍进医院。   我跑了。   他们都以为我是去送死,其实只有那条路才是我的生路。   不然,找不到他,我怎么活得下去呢?   我还是没能冲进去。   记不清了,也许是我自己晕了,也许是有人把我敲晕了,也许是注射了镇静剂。   我恨他们,我更恨阮荀。   很难去形容我再次清醒过来的瞬间传遍全身的那种颤栗,因为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充满了残酷刻薄与恶意,我更宁愿继续睡,睡到死。   我不敢睁开眼,甚至压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一想就会崩溃。   我不怕崩溃,可是我怕想他,我怕面对结局,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我听见有人说,醒了。   特别熟悉特别熟悉的声音,但我忘记是谁了,就是想不起来,想不起来那种想不起来,大概和雷达始终无法定位一样吧。   他说,文文,爸爸在。   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果然是个废材,我连含辛茹苦养了我十多二十年的爸爸的声音都不知道了。   我这么笨,怎么会不被人骗呢。   他说,文文,有哪里痛吗?   我摇摇头。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我手臂上捋了捋,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有轻微灼伤,还有就是组织破损,没什么大碍。   我偏着头,全身都缩起来,至始至终没睁开过眼,我很努力的想要睡,但是在再也睡不着了。   过了会儿,进来个人,我听到脚步声了。   声音放得很低,他说,纪文,阮荀救出来了,安全,还没醒,你不要担心了,一会儿我陪你去看他。   我抓着我爸的手开始发抖,我特别激动,因为我特别恨他。   我一点都不想去看他。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一边流眼泪,一边撕咬枕头的布料。   我爸一边叫我,一边轻轻拍我身上的被子。   我又想起那场火,我想起他在电话里面说等我出来。   如果再聪明一点就好了,我就不会翻出来,而是把厕所门撞开,找到他。   是他骗我。   阮荀醒过来都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周敖说他没有表皮烧伤,因为他当时躲在储物室下面的一个放酒的小地下室里面,主要是缺氧和吸入一氧化碳,不过救援及时,命是抢回来了,但肺部有损伤感染,还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他说,纪文,你去看看他吗?他都醒了。   我没吭声。   他笑笑说,他肯定最想看你了,烧起来那会儿他离门口最近,所有人都朝外面跑,但他却朝里面跑,他说要找你,我拉都拉不住。   我捏紧拳头,咬着牙。   周敖说,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去看看他吧。   我说不出来话,醒来就说不出来了。   喉咙痛。   一要张口就想到我嘶声力竭的求他们放我进去,想到那些灌进来的烟雾,想到他问我记不记得他的生日。   我跟着周敖往他的病房走,我没走进去。   我之前自己偷偷来看过,站在很远的地方,只能看见进进出出病房的人和病房外面的保安。   我靠着门边探了个头,这会儿里面已经没几个人了,除了周敖,还有个看不出来年纪的男人,大概四十好几吧,他和阮荀眉目有点像。   他瞅见我了,眯了眯眼。   我又退回去。   阮荀说,纪文,你不进来看我吗?   我听见他在笑,笑着笑着就有点咳了。   我侧着身子往里瞟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又爱一个人又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我不想进去,我真的不想见他。   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种绝望。   世界那么大,你却找不到他。   无限的事物,无限的星空,无限的宇宙,但是一个他也找不到,这是不是无限的绝望。   他说,你真的不进来吗?不进来我让周敖关门了。   我往里走了一步,擦着墙站着。   他说,站过来。   我看着他,他下巴都是胡茬,头发剃得差不多了,估计是被火烧焦了。   他看我没动,说,你到底是不会说话了还是不会走路了?你是要我下床走你那边去是不是。   坐一边的那个男人清了清嗓子,说,我先回去了,晚上你二叔过来。   他走我身旁过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背,说,小纪啊,没多大个事,放轻松,精神不要那么紧张过几天就能开口说话了。   周敖说,阮叔,你慢走。   他点点头,出了门。   周敖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只剩我和他。   他说,帮我倒杯水。   他床头有倒好的,我瞟了一眼,还是走过去递给他。   他让我喝,他说他还不能喝。   我喝了一口。   他用手指来回抚摸我的喉结附近,低声说,怎么不说话了?   我把那杯水都灌进去了,不想说,喉咙痛。   他摸了一会儿,拉着我的手放到他胸膛上,我能感觉到胸腔里面的那块地方在有节奏的跳动着,强健而有力。   他说,纪文,我在这。   我想打死他,我拳头都捏好了。   却只是抵在他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他说,不是说想一直爱我吗?这才没几天你就想打我了。   我怎么真的舍得下手打他,只是把耳朵贴上去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摸着我耳朵,也不知道是揉还是在扯,好一会儿,突然说,纪文,你知道我,最宝贝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我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发僵。   最想听的话,总逃不过甜言蜜语,但此时此刻这样的甜言蜜语却如同钉入脊背的毒针。   也许更多的是气愤吧,难以控制的气愤。   夹杂着布满在血液里的疼。   他曾经问我,到哪种程度的感情不会毁灭?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不会毁灭,但是我知道如果今天留下来的只有我,我的人生就毁了。   然而始作俑者却在这一刻若无其事的说着最亲密的话语。   我讨厌他。   从以前就一直讨厌他。   他摩挲着我的下巴,笑了一声说,你不知道对不对?我也没指望过你这种蠢货知道。   我直起身,怒张着眼睛瞪着他。   知道尼玛逼啊!   你又知不知道差一点你就死了啊!   你又知不知道就算你不进来找我,我也可以翻窗逃跑的!   你又知不知道我跳出来找不到你的时候那种心情呢?   你不是聪明吗?不是能干吗?   为什么不知道,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想你进来找我呢?   你说,那就不要爱阮荀,我更想看你赢。   那你也不要爱那个叫纪文的,他更想要你一生平安。   谁比谁更蠢啊。   傻逼。   我越想越气,踹了床腿几脚。   他挑着眉看了我一会儿,摸了摸着下巴,说,我没有害怕,纪文,那个时候我没有害怕这样的情绪,我原来以为我会害怕,会很害怕,但实际上我没有。   他顿了顿,笑了一声,说,我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我那时候不是害怕,像以前那次车祸一样,怕你会离开我。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只想把你留下来,而且一定会把你留下的,对不对?   我抓着他的手,非常用力的抓着。   骗子而已。   他搂着我后颈,下巴的胡茬扎到我额头上,声音从骨头里传递过来,显得特别浑实,他说,纪文,我给你说过孟夏吗?   他轻轻笑了笑,说,你听丁彦祺他们说过是吧。你介意吗?   我动了一下,他抓着我肩膀把我压住,说,别动,听我说。   他说,我想想,我和孟夏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我室友。他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我挺喜欢的,然后有一次,夏天吧,他帮我洗衣服,晾的时候碰到阳台了,其实也没脏,他把衣服取下来又端着去洗了一遍。我当时挺惊讶的,在这之前,也许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之后,事情变得有点奇怪了。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我发现他挺厉害的,可以一直默默做许多事情,当然都是围绕我。   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很好,像爱。   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期间关系不错,大概是毕业那年开始吧,我安排他去了Economist实习,也许在他去之前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开始渐渐消退了吧,不过我并没有很愿意去弄明白这一点。   我并不是一个赌徒,以为付出得越多,就越有机会捞回来。但我有时候特别固执吧,我认定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到最后的结局,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也确实在许多事情上,最后我都得到了我满意的结果,因此我认为没有道理在这件事上我会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不过,这件事上并不是这样。   当时,孟夏和陈述很投机,我开始接手家里面的一些事情,比较忙,不像以前可以花比较多的时间去经营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有的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闹得不欢而散。   我知道这种状况下去是一定会出问题的,但是我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去解决这种状态,因为我认为我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我觉得我在这段感情的每个细节上都做到了最好了。所以需要改变的不是我,只是新增的其他变量。   这个想法特别幼稚也特别偏激,但是当时我并没有认为这是错的,因为潜意识里我很自负,我挑不出来我的毛病,我对他足够好,给予他的足够多,是其他人都给不了的,没有人有资格挑剔我,他也没有,陈述更没有。   所以情况只是越来越糟糕。   陈述开始追求孟夏,孟夏拒绝了,他想和我好好谈谈,但我没有心思和他认真谈,或者说即便认真谈了,也没有结果。   然后我找到陈述,要求他离岗。   他不愿意,并且继续追求孟夏。   一边是他和孟夏有越来越多合契的地方,一边是我和孟夏之间分歧越来越大,方方面面都开始爆发性的出现问题。   当时的我很难不去把这两种情况看成是一种挑衅和比较,而不是试图去解决我和他之间本身就存在的某种矛盾。   我不想输,我也很想当然的认为我不会输。   所以,我对陈述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而这些事情伤害到不仅仅是陈述,也包括孟夏。这一点上我对他们一直很抱歉。   孟夏提出分手,我没有接受,我告诉他,他和陈述过不下去,我能把他捧过高,就能让他跌多深。   我可能永远没办法理解孟夏听见我说这种话时的心情,我想会特别残酷吧。对他来说,会特别残忍,因为我之前很迁就他,落差会特别大吧。   我把陈述弄出国了,孟夏跟着走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似乎意味着我输了,这样的结果我不能接受。我追出了国,绑架了陈述的父母,要求孟夏回国。   孟夏要求和我谈谈,他说愿意妥协,但希望我放过陈述。   我当然同意了。   不过,那天陈述就出车祸了,被送往医院。   我非常讨厌事情在这个时候出现变化,我需要确认陈述不会对事情造成任何偏差,我先孟夏一步到了医院,那时候陈述的问题并不大,他没有到瘫痪的地步,我告诉陈述,孟夏会跟我回国,他留不住孟夏。   他说他留得住。   他拔了所有医疗设备,然后问我,他说,阮荀,你说你付出了很多,比任何人都多,那是因为你有,但你敢付出你的命吗?你不觉得按你的道理,用命来比更公平吗?   可能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不对。   很不对,但没有人能告诉我什么是对的。   阮荀把手贴到我脸颊上,手指描摹着我的鼻梁和眼眶,他说,纪文,我不想给你说这些,特别不想告诉你,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我做错过一些事,我不想过去这些错事影响到你,我也不想你以过去的我来看待现在的我。但我更不想你从其他人那里道听途说,每个人看问题的立场不一样,看到的故事也不一样,我只想要你听我说过的。   因为我并不是想要告诉你过去这堆破事,这些东西无足重轻,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做是对的,那是因为我一直找的都不是对的人,他们没办法告诉我该怎么做,该如何做,做到哪一种程度。   可是你可以。   你信吗?废材。   一开始我对你有点分心的时候,我顾虑很多,一定比你能想到的所有东西还要多无数倍。我不想重蹈覆辙,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你相处才能维系好关系,我甚至不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只是在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餐厅的时候觉得,你居然敢让我自己埋单结账。   我本来打算去你宿舍把你拖下来恐吓一顿,不过我遇到狗了,就走了。   然后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特别恼火,因为一晚上我都没睡着,我一直在想那条死狗让我没把你拖出来。   嗯,我睡眠很好,因为我平时工作量很大,一躺下就睡着了。我从来没有失眠一夜过。   我想我一定不是喜欢你,因为我上班的时候一天打了三个杯子,文件全给我打湿了,喜欢一个人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吗?不会。   周敖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借钱的时候,我真的想冲到你们学校把你拖出来打一顿。不过我忍了,你说我为什么要忍了,打你一顿太简单了,不过我想起上次你被我保镖揍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把你拖到后面的巷子里弄死你,你说那几个保镖下手要再重点,你是不是准备和司哲一样住医院住几个月。   你这种蠢货我也懒得收拾你了,还免得我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一天忙得要死,还老生你一个傻逼的气做什么。   但是久了没见你,又觉得还挺可惜的,虽然有时候逗着逗着把自己逗气了,但是不逗又挺痒的。   我给周敖说劝劝你,让你回来。   你倒是牛逼,还一副鼻孔上天的样子,妈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儿找得到这么好个活儿?   阮荀捏了捏我鼻子,说,说起来真他妈一肚子的火。   我呼吸不上来,越听越开始觉得不对劲。   刚刚还难受的紧的心脏被他骂了几句就开始剧烈的跳起来,管老子屁事啊。   他把手指伸进我嘴里,我咬了他一口。   他抓住我下巴,说,你没觉得你很欠揍吗?纪文。   ☆、第五十七章      我不欠揍,他才欠揍。   国强哥说得对,他处理感情的方式简单又粗暴。   他也只是不会而已。   不会怎么对人好,怎么表达那份感情,所以才会和孟夏走到那种地步罢了。   也许爱一个人本身就是盲目的,所以尽管他说着犯了错误,我却只是心痛他曾经用力爱过,在迷茫的边缘反复折腾过,最终还是遗失了一切。   大概在爱里面讲正确与错误是不合时宜的,这不是爱里通行的规则。   所以我也只能原谅他种种愚蠢的行为,比如说面不改色的骗我。   他说,我一度认真琢磨过我和你之间的可能性,但是琢磨出来的结果却始终很小。我不会做可能性很小的事情,那是没有意义的。就连可能性很大的事情,我都完全失败了。再说你那么笨,那么蠢,那么废。   他叹了口气,但是你总是出现在那里,不经意就蹦出来了,像傻瓜一样做傻瓜该做的事。我总是会想你,有时候明明很投入的想工作上的问题,下一秒却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你。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维系好距离的方式,却总是想找借口对你好一点。如果你聪明一点也许事情简单很多,因为聪明人知道进退利弊,可是你不知道,你连真正的好和不好都分不清楚。   不过,纪文,这可能就是对的人和不对的人差别吧。一旦遇到对的那个人,无论是觉得多渺小的结果,多远的距离,多复杂的障碍,都决不会想要放弃或者偏执的一意孤行,总是更愿意去了解去思考来获得一个满意的答案,一步一步更加接近那个人。   因为总是会想你,总是想要对你好一点。   所以你不要怪我骗你,我只是想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知道我永远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这不是承诺,纪文,这是我的责任。   不要把这份责任交给其他人。   我想说话,喉咙却跟火烧一样痛,痛得说不出来。   阮荀说,纪文,明天让周敖带你去心理医生那看看。   我做过检查,身体并没有问题。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一时无法开口说话,也许过一段时间等心情平复了自然而然就好了,如果实在担心,可以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也许我只是还不想开口说话。   我不太想去,我想留在医院陪他,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和他呆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好,只是守在他的病床旁边都行。   我摇头,他箍着我脖子说,你有听过我的话吗?   我想了想,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就不发表反对意见了。   所以我终于开始想要认真过一回生日的时候,却是坐在心理医生的办公桌前面用笔和纸同医生交流着,没有蛋糕没有晚餐连老套的电影都没有。   吴医生问我在想什么。   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勉强要说的话,就是偶尔会闪过几个念头。   如果我没有遇上阮荀会怎么样呢?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就开始变得令人无法忍受。   那么假如我和他分开了呢?像他和孟夏那样,终于有一天不再能够继续走下去了呢?   如果真的爱有必须终结的那一天,那就等到我入土为安之时吧,在那之前,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不让我们走入到那种境地。   这大概就是爱的责任吧。   从吴医生那里离开,我给周敖说我要去买个蛋糕。   周敖笑了一下,说,生日快乐,纪文。   我愣了愣,看着他。   他微微眯着眼,说,记得我给你说的23号放假的事情吗?老板本来想今天和你过生日,哪里知道酒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虽然没有其他的安排了,蛋糕他倒是先就让人准备了。   我贴在膝盖上的手不自在的捏了捏,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周敖发了条消息,我说,谢谢,周哥。   我要谢周敖的太多了。   谢谢他一直的鼓励,谢谢他对我的支持,谢谢他总是那么温柔的给我机会。   他看了,笑了笑,说,不谢。纪文,我做的不多,老板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你要谢我,那就快点好起来吧,他很担心你。他一定没给你说过。   我看着周敖,点点头。   周敖叹了口气,良久,说,纪文,不要对他有任何怀疑,他只是不懂怎么和你一样坦白,但你不要怀疑他对你绝对不会比你对他差一点。   我咬了咬牙,脑袋有些发沉。   我知道他对我好,好早好早就知道,只是到现在,我才察觉出那份好的重量罢了。   晚上的时候,我回了医院,吃了狗哥准备好的蛋糕。   奶油滑进喉咙的时候,那种撕裂的疼痛好像被安抚住了,不是那么难受了。   他还不能吃,只是坐在床上看着我,轻轻咳了一声,说,纪文,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问的,并且前不久我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就坦诚过了。   他重复了一遍,表情变得严肃,他说,纪文,你喜欢我吗?   我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胸腔里的情绪有点被煽动起来。   他说,怎么样都喜欢吗?   我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我不知道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的掌心能不能传达出我内心汹涌的情感。   他像是一定要确认一般的说,点头。   我点了下头。   他沉默了片刻,说,纪文,你父亲下午来找过我。   我把他的手掌抓得更紧了一点。   我还没有和我爸爸谈过这些事情,尽管我心里清楚他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从我醒过来到今天,我爸也没有开口和我说过,他就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好像不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样。   我多少是想过我要如何让我爸了解这回事,也许是慢慢的透露一些,或者试探着告诉对方一些,不过现在好像也用不上了。   我想他会不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尽管他这几天比以往更加关心我,但我肯定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他几乎把大半的人生都花费在了我身上,而我好像从来没有带给他任何他希望看到的成绩,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好,等我终于愿意去努力学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我想这并不是一个父亲想要看到的,更别说是又当爹又当妈的他了。   我从他身上索取得太多,而回报又太少。   不过我说过,我这辈子的目标很少,也很小,不值一提。所以我想我至少还有三十几年的时光用来弥补我对我爸的伤害。   就像他曾经对我负担起的责任一样,我不应该有任何退缩和回避,而是面对我所选择的道路带来的困难和阻碍,包括我所造成的伤害。   我知道他爱我,所以我知道他更想听我告诉他,无论未来的局面如何,我都能自己承担起一切结果,就像我告诉他我长大了一样。   我拉过阮荀的手,特别用心的在他手心写,我晚上会找我爸谈谈。   阮荀笑了一声,抓着我手指,说,他很爱你,不要让他太伤心。我们会在一起很久,所以我等久一点也无所谓。如果他不同意,你也不要觉得为难,还有很多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   我僵了片刻,才感觉暖意渐渐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扩散开来。   我想我为什么那么爱阮荀呢?   因为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足够的理解和支持,却绝口不提他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和牺牲。   他看起来那么厉害,那么成功,那么镇定沉着,其实不过是行走于刀尖之上,离失败和死亡一步之遥罢了。   他只是忍得。   ☆、第五十八章      当我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爸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看到我的时候,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笑着说,文文,回来了啊,冷不冷?我今天炖了鸡汤,给你热一点,喝点啊。   我跟着他钻进了厨房,看着他麻利的动作,有点难受,他连说都没说过我一句。   我把鸡汤喝了,走进寝室把纸和笔拿出来。   坐那想了很久,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笔写起。   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和他吵架,我说他把我妈弄跑了,我要我妈,不要他。   他把我拽起来打,然后我看到他哭了。   他转过背哭了,我看到了。   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他哭,后来又看过几次,都是为了我。   我从来没听说过其他同学的爸爸会哭,只有我爸会哭,都是被我气的。   我听到他走进来,就站在我床边说,文文,出来看电视吧。演你喜欢那个明星的电影。   我手动了下,眼睛就湿了。   他又说,我今天又去咨询过医生了,医生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说话了。你姑妈说过来看你,我给他们说等你放假来,你表哥之前不是去A市培训去了吗?你二姑妈说了,等他回来咱们一大家人挑个地方去旅游一趟。   我看着那些液体滴到笔记本纸上,一点两点,浸得透湿。   大概是抽泣的声音太大,他终于还是听到了,沉默了会儿走过来,拍着我肩膀说,怕什么,爸爸在,就是真的以后都说不了话,咱也能想办法找个工作。   我抓着笔记本,那些湿掉的地方都被手指戳坏了。   我不知道我的解释有什么用,到底是为了给我爸一个交待还是为了宽慰我自己的心。   结果我们什么都没谈,只是坐在床边抽烟。   他说,纪文,对不起,没留住你妈。   我从床上滑了下来,就跪他脚边上。   他说,单亲家庭是不好。我经常有时候想,要是你爸我再能干点,你妈也没走,你肯定不是像这样。   他伸手摸我脑袋,揉着揉着就稍微用力的蹭了蹭,眉头皱得跟沟壑一样深,他说,纪文,你好好读书吧,就算是为了我,好好读书,专心读书,你这才十九岁呢,该用心学习。   我低着头。   他叹了口气,说,你答应我吗?   我跪着往他脚边走了两步,点点头。   他把烟扔了,说,文文,寒假就不去打工了吧。好好过个年。   我扶着他膝盖,酒吧都烧了,还去哪里打工。但我知道他不仅是那个意思。   他见我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句,早点睡吧。   说完,便站起来出了寝室。   我也不知道晚上是怎么睡着的,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好几次想给阮荀发消息,但又怕他已经休息了。   况且我又能说什么呢?我甚至连给他一个谈话的结果都做不到。   接下来的两周,我忙着复习参加考试,下午没课了就去医院守着阮荀,他都差不多可以出院了,看起来状态也很好。   新闻里有报道酒吧的火灾,说是天然气管道老化,引起了泄漏爆炸。好在那时候酒吧的人也不多,有十几个受伤的,其中有三个烧伤比较严重,倒是没有人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我考完试的那天阮荀出院了,我陪他回家的时候,绕了一段路去酒吧看了看,烧的黑糊糊的,像是只剩了一个架子。   我有点失落,想起我第一次在酒吧见到阮荀,他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大哭了一场。   阮荀说,烧了就烧了吧,重新选个地方就是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任何留恋。   我垂下头,觉得有些无力。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纪文,你不会离开吧。   我看着他手掌上突起的青筋,摇摇头。   他咳了几声,侧过身抱住我。   他比我用力,挤得我喘不过气。   晚上九点过,我都准备回家了,一米九过来了。   他看起来像是熬了几天的通宵,眼睛又红,眼周一片青黑。   他好像是来给阮荀送什么资料的。   看到我的时候,笑了一下说,还不能说话吗?不会成哑巴了吧。你是属兔子的吗,这么点事就给吓成这样。   我知道他就那德性,才懒得和他争,再说我也没法开口和他争。   不过阮荀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善,应该说是很不善,因为一米九立刻收敛了从嘴角流露出的微微笑意,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说,你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老实说我认为这事和孟夏陈述没关系。他做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而且看起来他是打定主意希望你还念点旧情。   阮荀没理他,只是把资料放回书房,然后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季诚耸耸肩,说,如果有关系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这句话让阮荀生气了,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真的生气,但这次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站在茶几边上不远,顺手就把那上面放的茶杯操起来朝季诚扔了过去。   季诚没躲开,杯子砸他腰上了,他嘶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也没说什么,反而是叹了口气,把破了的茶杯块用脚踢到一起,对我眨了眨眼,说,去拿扫帚把这扫了。   我觉得他是想支开我,但我还是去了。   我走进后面的生活阳台拿扫帚的时候阮荀已经跟了过来,他抓着我下巴亲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说,能亲嘴就够了。   他倒是难得没把我嘴皮啃破,我觉得他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就比如他发了脾气,比如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追过来亲我,比如说这种一点也不幽默的话,比如把我堵在阳台上不让我去扫地。   我往左走,他就往左走。   我往右走,他就往右走。   吃饱了撑的吗?   我放下扫帚操起手臂盯着他。   妈的,事儿逼。他以为他刚刚发了脾气我就要让着他吗?   我推了他一下,没怎么用力,没推动。   然后我可能多加了点力气或者是我心里也烦躁得很吧,反正我一掌把他推来撞墙上了。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收不了口了。   他抓着我开始扒我衣服。   我早就觉得他欠揍了,所以我真的揍他了。   自不量力这四个字怎么写的,等他把我衣服扯光的时候我总算明白了。   阳台没封闭,就算我扭打得气喘嘘嘘的,其实脱光了上半身还是觉得冷。   他提着我手腕开始扯我裤子。   我有点慌了,一是阳台没封闭,对面楼虽然隔得远,但是难说看不看得清这边,二是季诚明显还在客厅没走。   我挣扎得有点厉害,开始踹他。   他一时没把我裤子拉下来,顺着腰把手滑了进去,抓着我屁股。   我被他挤进墙角,冻得有点发抖了,以至于我都分不清楚他使劲儿抓着我屁股的手是不是抖得更厉害。   他说,纪文,你是不是怪我,所以不想说话。   我背贴着墙,抓着他衣领想把他甩开。   他说,你怪我吧,别不说话。   我额头都胀痛了,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我突然就变得很生气,那种气愤很复杂吧,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虚幻。   我吼了两声,到喉咙那种吼,暴怒的抵住他肩膀往外推。   他手臂全僵了,勒住我后背。   他说,纪文,我睡不好。   难怪他发脾气,我有点心软,哪怕被冻得起鸡皮疙瘩了,还是心软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我就没法气愤他了。   他抱着我脑袋,说,冷不冷。   他是在撒娇吧。   我觉得他是在撒娇。   故意问我这样的话,明明我都开始要发抖了。   我伸手搂着他的腰,和他贴得更近一点。   他说,纪文,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傻逼。   他又说,纪文,你是不是怪我没保护好你。   神经病。   他说,你睡得好不好,要不要我陪你睡。   我瘪了瘪嘴。   他说,纪文,我养得起哑巴。   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而不是亏欠,不是内疚,不是无助。   我站在这里,忍受着寒冷抱着他,仅仅是因为他需要我。   ——————————   我牙齿开始打架的时候,他终于放开我,帮我把衣服套了回去。   他开车送我到我家楼下,却锁着车门不开。   他说,纪文,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已经都11点了,我爸都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了。   我有点犹豫,我怕我继续陪他坐下去,我就更加不想离开他。   他看了看时间,说,再坐十分钟吧。   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喉咙间有种强烈的冲动,好想脱口而出的叫他一声,就像以前那样,哪怕只有狗哥两个字也足够了。   足够安抚他,也足够安抚我了。   假如他有不开心的事,我愿意让他开心,假如他有太多烦恼操劳,我愿意替他分担,假如他面对困难,我也愿意和他共同进退。   假如我们都深陷泥潭,那也可以相互依靠苦中作乐。   因为他是我的狗哥。   我翻过变速箱,整个人用力压到他身上。   他笑了一声,睁开眼,说,又发骚了,你想玩车震?   震他妹啊。   我只是想抱抱他。   他倒是来了兴致,说,我们还没玩过车震吧?整不整?   我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他错神了片刻,凝视着我,噗的一声笑出来说,纪文,我怎么能遇到有你这么好的事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免费无期限包给你吧,好不好。你说往东我就往西,你说低头我就抬头,你说想艹我,我就干你。觉得怎么样?   我抓着他的脸颊,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把舌头塞了进去。   少他妈用甜言蜜语忽悠老子,有本事就上干货。   我确实越和他呆在一起就越讨厌分别,哪怕知道明天会再见面也丝毫不会抵消那种抗拒。   阮荀轻轻推开我,说,上去吧。别让你爸担心了。   他都不想和我再亲一会儿吗?   我下了车,在窗口趴了几秒。   他侧过头看着我,抬了抬手,但似乎有段距离,又放了回去,抓着方向盘说,别磨迹了,上去吧。   我抿了抿嘴,转头往小区走,走到一半听到他叫我,他说,纪文,要不你寒假来公司实习吧。   我站在原地,还没等转身,又听到他说,算了。你太笨了。   我继续往前走,没走到三步,他又在后面吼,说,纪文,要不我们换个心理医生吧,不过他在Z市,有点远,我过几天去给你爸说说。   我好想打他,谁他妈墨迹啊。   他说,纪文,你不能说话至少也回头给我个招呼啊,到底要不要换啊?   我气冲冲,痒酥酥的往车子旁边冲。   他说,纪文,你咋又倒回来了?   我拉开车门钻进去,扯着他的衣服开始揍他。   他笑得可大声了,老子看他口水都要笑喷出来了。   贱人。   他说,纪文,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额,老子见过掩耳盗铃的,没见过长这么大坨还能掩耳盗铃的。   我抵着他胸口,撞了他一下,他说得也没错,是舍不得他。   我回家的时候都12点了,我爸就站在门口,一打开门就看到他了。   他假装咳了两声,说,这么晚了才回来。   我又不是女生,我以前凌晨两三点回家也没见他说什么。   不过我自知有愧,只好抓抓脑袋低着头,反正不能说话,正好。   他说,明天去你大姑妈家吃饭,你表哥都回来了。   我点点头。   我大概有两三年没见过刘老大了,他读书在行,大学毕业申请了他们系的公派留学研究生,去了N国,就没见过他了,有时候在网上遇到我们也聊聊,但也不多,不过我小时候和他关系挺好的,所以他回来了我也挺高兴。   刘老大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像一直在A市培训,进了一家牛逼哄哄的投行。   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用四个字形容就够了,意气风发。   反正就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   我要是也跟刘老大一样就好了。   他还带了个女朋友回来,文文静静的,笑起来特别舒服。   我一进门他就抓着我让我叫嫂子。   妈的,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现在有发声障碍。   家庭聚会嘛,每次都一个样,除了刘老大,我还有两个表姐。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几个姑妈不停的给刘老大和两个表姐使眼色,果不其然吃完饭就把我抓去卧室里谈心去了,其实是给我做思想工作来了。   主要是刘老大给我阐述他的泡妞心得,他如何找到我的嫂子,我的嫂子如何如何大方贤惠美丽漂亮等等。   都说完了,刘老大终于切进正题了,说,老弟啊,你耍过女朋友没得啊?   我摇摇头。   他搂过我脖子说,赶紧找个呗。   我笑了一下,拿笔写给他,说,老子是gay。   他把那纸条捏成一团扔进垃圾筐,看了我一会儿,说,你就打算gay到底吗?   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回写道,我得对我另一半负责啊。   刘老大笑得在床上打滚。   笑吧笑吧,我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他不对嫂子负责。   他笑够了,气哼哼的说,你那位得多娇弱啊,还要你负责。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上次去东山沟拍的阮荀的单人照我一直存在手机里,我拿给刘老大看了。   老实说我拿给他看得时候,内心还是很自豪的,老子狗哥可不比他差。   他说,多大年纪啊?   我写说,二十八。   他把手机还给我,说,不靠谱。   妈的,咋不靠谱?   也不看看自己那逼样,我还说他和嫂子不靠谱呢。   他说,你也不怕他玩死你,玩不死你玩残你也是妥妥的。   屁。   不想和他说,还研究生呢。   我把手机抢回来。   他说,叫什么?   我都写了半个狗字了,又涂掉,一笔一画的写下阮荀两个字。   他说,做什么的啊?   妈的,他是来查户口的吗?   我想了一下,写,开酒吧的。   他咕隆了一句说,酒吧都烧了,赔了不少钱吧。   我愣了一下,他不说我还没想过酒吧善后的问题,只是听周敖提过都处理得很顺利。   刘老大摸了摸嘴巴,说,反正我妈昨晚就给我说了,她说这事全家都要给你做思想工作,我们先上,不行了她们再上。   他叹了口气说,男的有什么好?睡一起不恶心吗?全身上下硬梆梆的。   我写说,我就喜欢那样的。咋?   他瘪瘪嘴说,约出来。   我想了想,答应了他。   迟早得让我爸接受这件事情,我估计是个长期的问题,直接和我爸摊开谈,他似乎也不愿意,恐怕情绪上更抵触。他能想到让亲戚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也一样可以让这些人给他做思想工作。   哥哥姐姐些当然是最好下手的,毕竟是同龄人,对gay的接受度相对也高一些,就算他们还是不同意,至少也不会全面抵触。   周末的时候我请刘老大和他女朋友出来吃饭。   我本来预想挺好的,因为狗哥很配合工作,特别配合。   结果刘骞拽得二八五万似的,他今天来根本就不是想沟通的,他就是想代表我家给阮荀一个下马威的。   所以,他带着女朋友迟来了半个小时,一进门屁股还没做热就开始说选这地儿不行,环境不行,服务不行,连上的茶都不行。   菜上桌了,他就开始挑鼻子挑眼的数落菜品不新鲜,味道不好吃,样子不好看。   我都听得青筋跳了,转头看了一眼阮荀,看不出来啥特别的。   ☆、第五十九章   我干咳了几声,刘骞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坐他旁边的嫂子说,苒苒,这道菜还没昨天你做那道陈皮兔儿好吃呢,还有上次你做的那个鱼丸汤,那味道,简直绝了。   我艹,我去他家我就没看过嫂子沾过水,鱼丸汤陈皮兔我倒是吃了,那不都是刘骞自个儿做的吗?   魏苒笑了一下,眨眨眼,半开玩笑的说,要进你家还不得表现好点,竞争激烈是不,少说也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刘老大哈哈笑了两声,对我扬扬头说,老弟,看到没,以后要找都要找向你嫂子看齐的,低于这个标准的呢,就别让进门了。   一口老血哽我胸口,这两口子今天是来砸场子的了。   我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两个人可以承担沟通的桥梁这样的重任。   开始我见阮荀没什么反应,就想着挨过这顿饭就算了,不过后来两个人颇有点越演越入戏的样子,我就有点着急了。   说实话,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好是一回事,挤兑阮荀的话多几句我就有点受不了了,苦于我又没法子跟往常一样出口分辩,一肚子气全堵在胸口,涨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瞟了一眼狗哥,他正转头在看我,我从桌子下面伸手去拉他,我当然并不是想要给他任何难堪。   他拍了拍我的背,把水杯推到我面前,说,喝点水,纪文。   我喝了一口,在桌子底下探脚踹了刘骞一腿。   刘骞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分钟,站起身把小厅的门关上,慢吞吞的走回来,坐稳了,才半笑着开口道,菜虽然不合意,不过今天怎么说还是我的荣幸,我老弟没给我说清楚,不过好在我做了些功课,算是了解了阮总的身份,说起来挺难得的,阮总肯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坐一起吃顿饭。不过,偶尔一次两次还成,总不能一直和我们这样的人坐一桌吧。   我咬了咬牙。   阮荀捏了捏我的手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刘骞站起身,给阮荀倒了杯酒,也给我倒了杯。   他先干了,然后说,阮总,我弟没多少你能瞅的上眼的优点,他就是普普通通一男孩子。真的,我今天坐这里和你说话,心里都不把稳,别说我弟了。   我心里一紧,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我和阮荀之间差距太大了,不合适嘛。   我清楚这一点,一开始就清楚。   正因为清楚,或多或少这对我来说都是压力,也许是一块心病。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追上他的步伐,或者我和他根本就是在朝不同方向发展的两个人。   不过刘骞比我想象的更直白更不留情面,他顿了顿继续道,阮总,我们都是普通家庭,我表弟也才十九岁,还在上学读书,说好听点他还单纯,许多事情不懂。说得不好听,你阮总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我弟又怎么弄?又不是姑娘家,还能正大光明的找你讨个说法不成?   阮荀把酒杯放下,注视着刘骞,沉默不语。   我对刘骞的话有些不屑,甚至是些微的愠怒,我自然不是女生,自然不需要像阮荀讨什么说法,我们只是在一起仅此而已。倘若果真有分开的时候,那也怨不了对方。   但反过来说,这也正是家人的担忧吧,有时候差距就注定了要带来不安全感,包括对我的家人来讲也一样。可,话这样说出来,就带上了些践踏和残酷的意味。   我感觉阮荀拉着我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来回摩挲,我第一次从他身上察觉出一种焦躁和紧张。   不是以往看到的他,就连火灾的时候他的声音都透露出沉定,然而这时候,我却从那些指腹里感觉出他从心底散发出的焦虑。   我试图站起来,也许我应该拉着阮荀离开。   他压住我的手,笑了笑,缓慢开口道,我希望我至少能争取少许机会和时间来让你们对我和纪文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   阮荀停顿了几秒钟,直视着刘骞,拉着我的手放到桌面上,他说,纪文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他很用力的说了三次,我愣了愣,感觉他的话好似渗过耳膜透进了我的身体里,好像庋斩吹难杂镆脖涞贸林囟幸庖迤鹄础   他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了。   刘骞也没说了,大概是阮荀说得太用力了,用力到他抓着我的手几乎变得苍白。   也许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完全明白很重要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我只是理解,却并不是明白。   刘老大和阮荀的碰面似乎也并没起到任何我预想中的作用,除了仍然不能开口说话,其他的一切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我的几个姑妈时不时要旁敲侧击的提一下我和阮荀的事情,但约莫是我始终不能说话的原因,又或者我的态度从来很坚持,事情也就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搁置在那里了。   我爸有时候和我吃饭,会叹两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不停的给他夹菜,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是找我谈心,我该怎么说才不至于让他觉得受伤害。   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周敖说要聚一聚,虽然酒吧烧了,但是人还在。   吃饭的时候,周敖说重新选个地方,他提了几个地点,大部分是在H市新区,让我们也参谋一下,提点建议觉得哪一个好。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一致觉得至民新路酒吧一条街那个位置不错,算是差不多定下来了。   我当时有种感觉,好像过完这个年,等新的酒吧开张,所有的一切过去就过去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新年新气象了。   这种感觉让人挺轻松愉快的,至少火灾之后一直得不到纾解的情绪和郁闷都因此而一扫而空。   事情总会有出路,也许我和阮荀的关系也总有一天能得到家人的承认。   晚上唱歌的时候,阮荀接了几个电话,先走了,他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左墨镜就不知道怎么找来了。   他在酒吧人缘好,喝了两圈酒坐到我旁边抱怨了几句累,然后问我说,喉咙怎么样?   我笑了笑,摸着喉结附近点了点头。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搂过我的脖子说,文文,你怪阮荀吗?   我有点诧异,我怎么会怪阮荀?非得说我怪他,那也是怪他当时骗我罢了。但我想左墨镜指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摇摇头,发短信告诉他,说,暂时的而已。   他舔舔嘴巴,说,我知道。你那么喜欢他。   他口气很笃定,表情却难得有些纠结,走神般的望着正在唱歌的小秋,好半天才继续问我说,你告诉过阮荀吗?   他似乎觉得这样问也不够妥当,又补充道,我是说,你和阮荀敞开谈过吗?关于火灾的事情和你不能说话这件事。   我有些疑惑,谈什么呢?我以为事情在我醒来后知道阮荀还活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他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和他谈过,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想和你说这些。   我皱皱眉,插科打诨是左墨镜的拿手好戏,但这些话不是,要么是他突然转性了,要么就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我猜和阮荀有关系。   他叹了口气,说,纪文,找阮荀谈谈吧。告诉他你没怪过他,告诉他你现在很好,告诉他也许只要再有一个月你就会开口说话了。   ☆、第六十章   可我本来就没怪过他,本来我现在就很好,本来也许再过一个月我就能开口说话了。   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左墨镜眨了眨眼,大约是看出来我的疑惑,又是一叹气。   我从未看过他严肃的神情,他表情大多轻浮,板起脸来却显得严酷。   他说,纪文,你知道他爱你吗?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他说,所以你要让他安心,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你。   我想了想,写说,我爱他还不够让他安心吗?   左墨镜努努嘴,半是玩笑半是讽刺的笑说,不够。如果他知道你爱他就够了,他又何必给你艹。让他知道你很好,很顺利。纪文,你得让他安心,他很紧张你,你明白吗?   我想我从来没考虑过狗哥紧不紧张我这个问题,大部分时候我的大脑只能考虑我自己的立场,比如我爱他,他能不能感受到,或者他是不是愿意爱我。   以前我不敢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思考我们的关系,因为我怕他不爱我。   当我真正有心去站在他立场上考虑他的情感问题时,我才发现我关注得太少。   年三十前一天,我意外接到田野的电话,他说他回国了,想请我吃饭。   我揣测田野到底是不是知道了我和阮荀的关系,但是电话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想这顿饭是一定得去的,至少我需要给田野一个正式的交代。不过我没给阮荀说这事,万一有些许难堪的话,我一个人来处理也许更好。   不过这顿饭的意图和我原以为的有些不同,除了我 ,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田野,一个是阮荀二叔阮云析,还有一个人我倒是没想到,是季诚。   我没见过阮荀二叔,但他和阮荀父亲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有点紧张。   阮荀他二叔看起来有点显老,人瘦,脸上都是很深的皱纹,似乎操着很重的心思,话不多,语气倒是挺亲和的。   我开始闹不明白季诚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他自己介绍了,他和钴饕菜闶潜硇值艿墓叵怠   他说,纪文,今天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一直听他说完,没打岔。   然后我觉得胸腔里面烧得厉害,像放了一团火在那里,火焰的烟气一直往上冲到我的喉咙。   我想到许多事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阮云析说,小纪,你回去也劝劝他,不要太过火。这次酒吧的事情也还没有最后下定论,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出面处理。无论站在任何角度,我,还有阮家的人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诚瞄了我一眼,笑了一声,捏了捏我肩膀,小声说,你回去劝阮荀呢,就别说是我找过你了,知道不。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再说我也不能看着阮荀胡来是不是。   我没有急着去找阮荀,我走回原来酒吧那条路,在那站了会儿,一直到晚上。   我给阮荀发消息,问他,狗哥,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我知道他在哪儿,他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估计才落地不久。   果然,他说他才下了飞机。   我说,我在以前酒吧对面拐弯的那个茶楼上等你。   他拨了个电话过来,问我说,纪文,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去那了?   当然他没指望我回答他,只是继续说,那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别乱走,我开车过来。   我挂了电话坐在角落里等他。   我想他开车速度很快,一个小时零几分就过来了,从他进门我就一直盯着他。   他有点急,碰了好几张椅子。   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清了清喉咙,笑了一声说,怎么了?   我抓着他的手放到下巴下面,用胡茬磨了磨。   他说,纪文。   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眼皮底下夹杂着一丝无法遮掩的困倦还有一种我大概从未注意到过的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想起下午季诚谈起的事情。   他说阮荀因为怀疑酒吧火灾和公司里的一群老人有些关系而开始在公司组织结构上大动干戈,搞了很多不必要也受人唾责的事情出来,并且到目前为止对方似乎也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季诚说让我劝劝阮荀。   我刚刚等他的时候就把我想说的话都编辑好了,存在手机里,但我看到他的时候却又并不想让他看到那些中规中距无聊至极的劝慰言语了。   我只是拉着他的手坐在那。   坐到我都开始觉得屁股发麻了,他突然开口说,过完大年初五我们出去玩吧,好不好,纪文。   我喉咙又开始发痒,我想说好。   想说,用嘴巴说,好。   我大概是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看到了,伸手捂住我的嘴巴,搂过我肩膀,低声说,我们换个医生吧。   我转过头望着他笑了一下。   突然想起左墨镜说的话,他说你得让阮荀安心。   我眼睛一下就湿了,不是难受,不是痛苦,不是感动,不是无措,我想是幸福吧。   你明白一个人正在爱你,而你刚刚好也正爱着他。   我告诉阮荀,我很好。酒吧的事情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了,也许暂时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生理上的不适应而已。   我写道说,狗哥,你是不是担心?   他愣了一下,摸着我的后颈说,谁教你这么问的?   我写说,国强哥。   他笑了一下,停顿了片刻,说,担心。   我又写说,我很好。   他说,我知道,纪文。   我写说,下午阮叔叔和季诚找过我,他们说让我劝劝你在公司的动作不要做得太过。   他皱了皱眉,半笑着说,季诚这小子够会找人啊。   我写说,季诚说你是因为我才搞得风风雨雨的。   他斜睨了我一眼,撑着下巴说,你有那么重要吗?   我想也是,摇摇头。   就算酒吧的事情真的是阮荀公司有人做的下三滥手段,那大抵也与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何况是不是这样还没有任何定论。   他撇撇嘴说,不是让你别听别人的话吗?   比起说我听别人的话,不如说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有麻烦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解释说,我现在在公司里做的调整是迟早要走的一步,只是正好借了这个点而已。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纪文,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把我二叔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   我当然相信他完全可以处理好他的工作,除开爱慕以外,我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判断与能力。   不过,也许是我高估了他的能力,也许是我低估了他的情绪。   从茶楼出来,走到拐弯处的时候,我往左瞟了一眼,酒吧的方向,我停了脚步,有些发愣。   只不过是一错神,几秒的放空,一辆电动车就闯了过来,我摔了出去,手掌撑在地上,破了皮,屁股有点痛,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我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示意跑过来的阮荀我没事。   他点了一半的头,咬着牙,脸色铁青。   骑电动的车人叽歪了几句,说我走路不长眼。   他猛的跑过去,把那人抓下来就揍。   我去拉他,拉不住。   我索性抱着他的腰。   锏缍档呐肿樱龃赖耐硪槐吲埽吲鼙呗睿璧纳窬   这下我连抱都抱不住他了。   我几乎是被他拖着在走,那胖子又慌了,登上电动车就想跑,阮荀把人后座的尾巴给扯住了,一脚把那人踹了下去。   胖子嗷嗷叫了两声,痛得在地上打滚。   我脑子里突然回闪过高三那年我跟着晃哥去找田野算账,结果被阮荀抓着脑袋往地上撞的场景。   我想我快抓不住他了。   我脑袋跟要炸了似得,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但我又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我胸口憋着一股气,烧得我难受。   阮荀拉开我的手,说,你到边上去等着。   我感觉他的肌肤从我手指间消失,连带温度也一并失去,他的声音兴许只带了一点点起伏,我却几乎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看不见的困顿和不安。   我含糊不清的叫了他一声。   又叫了他一声,大了点声,清楚了些。   他有点发僵,转过身看着我。   我想说,狗哥,我没事。   但我只叫出了狗哥两个字我就说不下去了。   他反应有点奇特。   先是愣在那看了我两眼。   然后傻笑起来。   真的是傻笑,跟痴呆儿童一样的笑法。   笑完了他站在马路边上蹲了下来,姿势和蹲坑差不多。   他瞅了我一眼,说,再叫叫。   我说,狗哥。   他干脆坐下来,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再叫叫。   我也不管旁边还有几个人围观了,挨着他坐下来,我发音还有点笨的感觉,慢慢说,狗哥,我没事,特别好。   他把烟掐灭,侧身伸过手臂抱着我。   他说,纪文,你不能有事。   我们就那样坐在那里一直到凌晨,抬头的话,能看到一两颗黯淡的星星。   年三十的时候照例在我大姑妈家团年,看完晚会已经凌晨,一大家人去了寺庙拜佛,也凑个吉祥如意。   焚了香,磕了头,初一睡到自然醒。   醒了发现有个人挤在我床边,挺眼熟的。   我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咋在这儿?   他说,来拜年。   我说,初一不走人户,自己家过年呢。   他说,我等不及了。等了一年了。   我笑了笑,揉了揉眼睛,感觉都是眼屎。   我说,我爸呢?   他说,和我爸出去喝早茶了。   我肯定紧张,我屁股都夹紧了。   他挑开我的被子,冷风就灌了进来,我缩了一下,他把手伸进来捏着我的腿,说,纪文,我们好好过,你同意不?   我弯着脑袋盯着他,心想一大老爷们装得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还真他妈让人吃不消。   肉酸肉酸的。   大概是为了报复他带来的这种感觉吧,我摇摇头,说,不。考虑考虑先。   他手指用了点力,笑了笑,说,行啊,考虑多久啊?   别人说机遇一来你挡都挡不住。   我以前没明白,压根没和机遇碰过面。   现在我估计我勉强算明白了。   那是啥感觉呢?   可能就是农奴翻身把歌唱,小兵熬成大将军的澎湃心情吧。   我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砸吧了两下嘴,说,时间不好说,得看情况。   我可能忘了面前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个柔情脉脉的人,也忘了他放在我腿上的手。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只不过得意了几秒钟,就被他袭击了下体。   他压着我说,考虑好了吗?   我喘着气,摇摇头。   他腾出一只手来揪着我耳朵说,我等你考虑好。同意吗?   我说,不。   他阴恻恻的笑了一下,说,纪文,你想挨打了。   我已经看透他了,他根本就没招了。   我说,不。还得想想。   我足够有骨气了一次。   这样的骨气大概来源于某种理所当然的心安吧。   他看了我良久,骂了句,艹。   我大笑起来。   他抿了抿嘴,抓着我下巴,反倒是比刚刚还要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看着我,说,高兴吗?   我抓着他亲起来。   我想开年运势不错。   午饭是和狗哥还有他爸一起吃的。   我爸挺不自在的,但也没多说什么,我不知道阮叔叔之前和他谈过些什么。   不过显然用处也不大,因为晚上单独和我爸在家里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口正面和我谈这件事,他说,不行。   我努力向他表明我和阮荀的关系,他只是听着,抽烟,然后说,我是为了你好。你还小。   我说,爸,我决定了。   他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第二天早上,我辗转了一夜,爬起来给我爸做早饭,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是阮荀。   他说,借个梯子,有吗?   傻逼。   我爸走出来瞄了他一眼。   他说,纪叔,早上好。你们这楼道的灯泡好像又坏了,我重新买了个,换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换灯泡,装逼。   我爸嗯了声,指了指后面阳台。   我把梯子搬出来,半掩着门,说,你装什么?也太假了吧。   他踩上去,顺手拍了我脑袋一下,小声说,你懂个屁。   我挑衅说,你会换吗?   他没理我,假装认真的在做事。   我说,你装得再好,我爸都不会领情。   他扬了扬眉,爬下来,说,我没装。   我嗤之以鼻,说,你那么有钱,我还不信你会自己换灯泡。就算我信,我爸也不信。   他说,我没装,纪文。我乐意做,高兴做。现在做,以后也做,你要是还觉得我装,习惯了就好了。   我一时无语,站在那里,竟然有一丝无措。   我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我猛然间似乎比以前更加感受到了某种真诚。   我踢了踢梯子,说,同意。   他点点头,笑笑说,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嗤。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岔开话题,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半靠着梯子说,我昨晚没走。   我说,真的?   他笑笑说,是啊。我怕晚上你和你爸闹矛盾。   我吞了吞口水说,你在车里睡的吗?没骗我?   他收了梯子,说,骗你的。   我站门口,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望着梯子背后的他。   我知道他昨晚一定没回家,因为没剃胡子,下巴下面有好多冒出来的胡茬。   年初五,我给偷偷和阮荀去了最南边的P市。   上飞机的时候,有种私奔的错觉。   我没做过飞机,升空的时候气压下降,心跳加快,耳鸣扩大,像是在混响开到最大的舞池里,快要炸了。   那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掌。   大脑里有一阵发白。   我听到他的声音,像轰鸣的发动机震颤在我的心灵之上。   他说,纪文,我在你旁边。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带了点金色。   我看着外面满眼的云,想,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第一次见面吗?   还是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就会在你旁边。   你只需要伸出手抓住他,他就再也不会放手。   我很幸运,成为了少数几个专升本的学生。   我进L大的那天,太阳大的吓人,热得地都烤的兹兹的,不过就像第一次坐飞机那天一样,带了点金色。   我在宿舍楼上看着阮荀离开,直到再也看不清背影。   新的室友随口问我,他是你谁啊?   我没忍住笑起来。   他叫阮荀。   他是我的狗哥。   ——————————————————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